桐文劍儒再也拿不住手中的龍首,沉重的金屬撞擊地面發出啷啷聲響,一如他沉重的心,“告訴我答案!”。
“你真的要聽?”洛驚鴻竟然不忍,他是否也被釋道影響?
“講!”桐文劍儒幾乎嘶吼。
洛驚鴻仰天長嘆:“真正的桐文劍儒是這座城,是這整座出雲城!你······”。
“講下去!”
“你只不過是桐文劍儒衆多影子和人格中的一個,你早已被天下儒門操作了,你不過也是一枚棋子,一個工具,天下儒門實驗的工具”。
“住口!”
“住口,你們纔是我的棋子,沒有人可以操縱我!”桐文劍儒如夜一般的眸子竟也朦朧了。
洛驚鴻眼中的哀泣之色更濃:“其實你早已懷疑,只不過不願相信,爲什麼你留下了那麼多人,他們的家人和兄弟沒有一個來找你尋仇,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家人和兄弟,他們全部都是你的人格分裂出的影子,你還不明白,得到完整的萬影歸一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桐文劍儒猛然驚起,死對他來說太過陌生。
“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一定有辦法出的去,是不是?”
“是”
“不要告訴他”追昔急的直跺腳。
孤峰則不動聲色。
桐文劍儒就像得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你讓我出去,什麼樣的條件我都可以接受”。
洛驚鴻看向了他手中的彩雲追月之魂,“你把她的命魂先給我,然後我就告訴你方法,你的實力比我們高出那麼多,應該不會懼怕我反水”。
桐文劍儒並沒有任何動作,他反而轉頭看向了孤峰,孤峰仍沒有任何動作,也沒說過一句話,真是個深沉的人,他看向追昔,這三人中實力最強的人,卻也是裡面最緊張的一個,追昔死死攥着手。
“你死了,我依然可以在這虛幻的出雲城當我的城主,而你死了就真的死了”桐文劍儒還在爭取最大的利益。
“快點決定,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洛驚鴻急道。
看着腐肉即將蔓延他的臉,桐文劍儒沒有再猶豫,單指將彩雲追月的魂彈出,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桐文劍儒卻露出一絲破綻。
孤峰眼睛瞪起:“就是現在”。
三人同時躍起,三人六拳同時轟出,桐文劍儒已來不及拿起龍首,雙拳怎能敵得過六手?
“原來你們一開始就在騙我?”桐文劍儒冷笑。
洛驚鴻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已經來不及,一縷清風劃過他的髮梢,“是清風”,追昔和孤峰已倒下,露出他們身後二人“是雲月之陽和紅杉子”。
桐文劍儒大笑:“你既然知道我可以成爲任何人,爲什麼沒有算到這一手?”。
洛驚鴻慘笑:“就是因爲知道,纔要孤注一擲!我們要想出這出雲城,只有殺死你這個影子之主!”。
桐文劍儒三兩步走到他跟前,單手抓住他頭髮道:“到現在你還不準備屈服?我隨時都可以救你,只要我們能一起出去”。
洛驚鴻沒有再說什麼,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忽然向後倒了下去,清風的拳頭立刻穿過了他的胸口。
“不對!”桐文劍儒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再想要釋放大羅封屍術已經來不及了,他拿起龍首瘋了一般將洛驚鴻的屍體斷爲數段,仍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憤怒,他衝着天嘶吼道:“你把我關在這裡,你也休想好過”。
桐文劍儒笑容裡帶着無比的惡毒,他翻手再取出兩魂,那兩魂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是彩雲追月的憶魂和武魂,他將武魂打入到孤峰的屍體,憶魂則拍入了追昔的屍體,再一發力將二人屍體震碎。
“洛驚鴻,我讓你再也找尋不到她”。
是夜,遠方漁火彷彿隨着微波浮上了江岸,歌聲淼淼,人微薰,洛驚鴻怔怔的看着江岸的細沙,他居然還沒有死,漁火在江心跳動,昏暗的光,輕柔的風,本是噥噥細語時,他卻感到無比孤獨,江岸上的兩行字,他依然不願抹去,他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走?
“海內存知己”字體剛勁、張揚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一定是追昔的字。
“天涯若比鄰”字體犀利、洗練卻帶着一絲顧慮,簡直和他自己一樣,那一定是孤峰的字體。
字旁是兩排遠去的足跡,足跡有些模糊,怕是已經走遠了,他們全都一個個瀟灑的離去,又有誰能看到留下的人的蕭索,和眼淚打溼的衣襟。
“他們一定實在報復我先前的不辭而別”,洛驚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的玩笑就像是在做夢,只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夢裡還是夢外。
他沒有想到,事情的結局竟會是這樣,原來離開出雲城的辦法不是殺死桐文劍儒,而是殺死自己,這也體現出了天下儒門的可怕,像桐文劍儒一般的人物又怎麼會想到自殺,就算想到了這個法子,也會有其他後續的招數來對付他。
他長身而起衝到岸邊,任由風吹動他的寬袍,任由溫軟的海水湮沒他的雙腿,鼓動的寬袍下,顯出了一支腐朽的手臂,看來出雲城裡的時間要比外界緩慢的多,他拍了拍心口,那裡有綠色符文封住的兩個命魂,既然出雲城的時間比外界的慢,那麼命魂保存的時間應該也可以順延,想到這裡洛驚鴻心底又多了幾分底氣,不由得豪情滿懷,他回頭看了看那兩行字,道了聲珍重,再道一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