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黑暗中靜默了許久,一陣術法波動擾亂了他的心神,他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精光就像壓抑了許久激射而出,精光一閃即逝,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燈光倒映在眸子裡,就彷彿所有的光芒都被吸走了,他的手指很粗,那是長期手握權柄的人共有的手,他的手指上佈滿了傷痕,可他不用刀也不用劍,他的武器只是一根拂塵而已,在他手裡就是片樹葉也能殺人,可是他也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他內斂,他懂得進退,更懂得在進退間殺人。
慕辰感到了波動,他在笑:“你來了,很好,這是你的起點,一定也是你的終點······”,他轉頭看向了身旁的慕古,笑容不在,就彷彿躺在他身邊的不是他的兒子,只是只可憐的土狗。
與蔓蔓人潮漫步在山間的階梯之上,洛驚鴻的心也去掉了些許浮躁,漸漸沉澱了下去,正當他專心享受這偷得的半日閒暇,忽然間人流停止了流動,躁動起來。洛驚鴻循聲望去,在一處仿若被劍削平的石臺之上,一羣青袍極道宗弟子團團圍住一位持劍少年。
青袍在極道宗弟子中的位置並不高,所以洛驚鴻並不在意,倒是那位持劍少年,在勁敵環視的情況下仍是泰然自若,這樣的風骨引起了洛驚鴻的興趣。
站在青袍弟子最前面的,洛驚鴻認識,是一個叫賈雲的小道,自己在極道宗時,沒少被這個賈雲欺負,他現在也只有凝氣七層的修爲,衆小道都靠在他身後,顯然他的實力最出衆,也讓他的底氣增加了不少,賈雲面紅耳赤正怒氣衝衝的看着持劍少年,持劍少年目露精光,同是凝氣七層,但在風骨上顯然要高出賈雲不少。
賈雲喝道:“你有種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持劍少年不在意道:“既然小不點你要求,我再說一遍又如何,你們極道宗這點能耐,在九華劍宗那裡根本就不值得一觀”。
“師兄,別和他打嘴官司,拔劍吧!”一位小道給賈雲遞了口劍,拍了拍他胸口,看起來頗爲信任他。
賈雲左手一磕劍鞘,右手反手將劍帶出,單這一手拔劍,便能看出他不少於三年之功,臺下不少有眼力的已經鼓起了掌,賈雲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手上將劍平舉,劍尖指着少年道:“九華劍宗的,你拔劍吧!”。
持劍少年顯得有些懶散,他嘆了一聲,懶洋洋的將劍從劍鞘中拔出,但並沒有隨手將劍鞘拋出,而是十分恭敬的將劍鞘放在一旁,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甚至有些可笑,臺下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聽見臺下有人笑,持劍少年的臉忽然沉了下來,洛驚鴻認出了這個少年,是柳金!“這個傢伙還是這麼張揚”,洛驚鴻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他的心又開始浮躁,難道他的姐姐也來了麼?柳金來這裡又做什麼?
柳金還沒有將劍鞘完全放好,賈雲已經沉不住氣,沉肩、沉腰,使出一招鷹擊長空,挺劍刺向柳金的後心,這一招將整個人的勁力都集中在劍尖一點,凝而不吐,但賈雲的功力還不夠,手還不夠穩定,劍尖的力道便也不能完全控制,柳金轉身將劍鞘刺出,恰好將賈雲的劍合在劍鞘之中,這份對力道的把握已見火候,臺下忽然想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柳金勁力一吐,眼見賈雲的劍就要脫手,一股柔勁打向賈雲肩胛的大麴穴,劍鞘震開柳金的手,直打他胸口。
洛驚鴻暗道不好,反手打出一道剛勁,擊在賈雲小腿的右樞穴,賈雲立時失去了平衡,在賈雲身後不遠處的中年道人吃了一驚,正準備再打出一道氣勁,卻感到背後一股濃郁至極的殺氣,彷彿芒刺在背,令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有人在他背後,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在他耳邊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再動,死!”。
那中年道人竟真的不再動了,他知道那絕不是威脅。
賈雲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臺下又響起了笑聲,有的對着柳金鼓掌,還有幾人看向了洛驚鴻和中年道人,這幾人毫無疑問都已能算作高手。
柳金茫然的看着涌動的人羣,試圖尋找賈雲落敗的原因,那道剛勁令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賈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衆青袍小道攙起,遞劍的那位弟子奇道:“師兄你那一招已破了他的招式,怎麼又突然跌倒了?”,被人當衆說出,他臉上更加掛不住,狠狠哼了一聲推開衆師弟,低頭奔走。
柳金搖了搖頭:“連我都打不過,還談什麼少年劍俠?”。
臺下一少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柳金和他的劍,沉聲道:“那現如今九華劍宗裡,第一少年劍客是誰?”
“名劍山莊少莊主——名戰!”柳金答得沒有任何遲疑。
臺下少年沉思片刻,擡頭道:“他的確配得上這個稱謂”,他轉身準備離去時,柳金又道:“可惜少年第一武者並不在九華劍宗”。
臺下少年立刻停下了腳步,停下腳步的並不止他一人,少年問道:“那現如今少年第一武者又是誰?”
柳金環飼四周,無數雙期待的眼睛都盯着他,令他更加的驕傲,他一字一頓道:“那人就是我姐姐的相好,天台寺孤峰!”。
“孤峰!”
“是孤峰!”
“是那個殺死了一百位少年高手的叛僧孤峰”
“聽說那一夜,大部分的人連屍首都找不全”
有風吹起,山中的氣溫彷彿忽然下降了不少,彷彿單是孤峰這個名字足以令人不寒而慄,不少人低下頭繼續匆匆趕路,也有一部分人僵在了原地,柳金非常滿意現在的效果,那少年則冷哼一聲,道:“如果她不想變成寡婦,快讓你的姐姐換個相好的”,說完拂袖而去,柳金輕笑一聲,懶洋洋的跟着人潮走了,但在他三丈之內絕不會再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