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累月抱在一起的石塊想來是不太好撬開,小蛟龍揮汗如雨,眼下已經將一座矮墳挖空大半,幾乎就要見底了。
至於爲什麼不用符令直接炸開,或是用其它粗暴的方法一次性解決,卻要這樣負累一點點撬開,其中自然有其玄妙之處。
這就相當於酷刑中的凌遲之法,一次解決雖然省事,但太過乾脆,反而起不到威脅震懾的效果,致使對方破罐子破摔,對管宛幾人自然也無利好。
然而,若是這樣一點點的搬開,裡面的女鬼在這段時間裡無所事事,聽着耳邊叮鈴哐啷的聲響,以及上方越來越薄的封土,不免會受盡思想煎熬,倍覺恥辱,憂怒交織,等到她毅力不濟,也許便會做出妥協。
所以,管宛並沒有插手小蛟龍的努力工作,她提起秦逸的領子準備再教訓幾句,擡了腳往旁邊讓讓,到相對乾淨的位置站着。
凌逍峪遠遠瞅着秦逸在管宛手中一臉吃癟的樣子,不由心中大快,故意鑽進秦逸的視野裡扮了個鬼臉,又扭扭屁股,這才撿起工具繼續掘墳。
秦逸只覺胸口驟悶,火意上揚,他一口咬住自己的拳頭,怒火炎炎地瞪着小蛟龍不知死活的身影。
高舉的鐵鍬哐當落下,一聲脆響,鐵器精準的落入石與石之間的縫隙,小蛟龍咬牙壓住手柄,悶哼着使出吃奶的力氣,卻聞墓中女人已經承受不住,嚶嚶哭起來:“不要再挖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挖了!”
少年這邊憋住的勁還沒使出來,就被女人驀然的哭響驚得泄了一半,那種被掏空的感覺,別提多愁人。幸好,管宛立即叫住凌逍峪讓他歇下,否則他還不知能不能找回剛纔英勇的感覺。
凌逍峪悻悻地抹了把汗退讓到一旁,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拿手扇風。
管宛見他也算勞苦功高,便用鬼筆畫出一柄扇子擲給他,讓他先解解熱。繼而,她又朝那個墓中低哭的女人說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墓前便襲上一股冷風,冷風盤旋成圈慢慢而上,將地上散亂的碎土卷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弧,等到蕭風散盡,又見一女子撐着一把描着紅花杜鵑的油紙傘背對管宛而立,她身穿淺綠色長裙,腰部臃腫,腳穿一雙白色涼鞋,想來是夏天死去的。
等她盈盈轉過身,管宛這才瞧清楚,原來是個模樣清秀的孕婦!
如今管宛法力漸長,能夠依稀辨別出對手的水平,至於眼前這個,大抵不可能是懷恨不絕的惡鬼,甚至連日光都會懼怕,須撐一把傘遮住自己,可這樣一隻鬼,爲何執意要逗留世間?
那女人轉身瞧見管宛,微微俯身施了一禮,道:“我只求平平安安在這裡等我丈夫,求你們別再挖了,我本就是無碑墓,如果連形狀也變了,我丈夫要是回來了,就找不到我了。”
“我們無意刁難,只求你告知軍團下落,我們定會把墓給你歸回原樣。”管宛見她這般悽楚模樣,又是孕期帶着腹中孩兒命落黃泉,想必也是個苦命人,所以不想再爲難她,語氣也變得溫軟幾分。
女人見管宛態度轉好,淚濛濛地點了點頭,說:“其實,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這本來就和我沒什麼關係,說便說了。只是,厲鬼軍團裡面也不見得都是十惡不赦之人,我認識的那個就很善良,而我也只知道他的行蹤,因怕你會傷害他,所以才……”
“你放心,如果對方真如你所言,心性善良,我絕不傷他。”管宛面目溫和,一字一句慢慢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