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
在沒有時間和空間感覺的虛無世界中, 一騎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跟着前面的那個存在行進了多久。
忽然間——
“到這裡分別吧。”一直走在前頭的那個存在冷不丁地這樣說道。
“誒?”一騎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但在一騎還是一頭霧水的期間,那個存在已經來到一騎的身邊, 靜靜地凝視了他一陣子, 然後, 伸出手, 輕輕地捏住了一騎的右手手心。
看起來戀戀不捨那樣。
“總士……”乖乖地任由對方握住自己的手, 其實一騎完全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忽然間這樣子。
只不過,沒等一騎開口再說出些什麼, 另一邊,這個總士已經果斷地撒開了自己的手, 並且還順勢推了一騎一把。
“勇敢地跨越地平線吧, 一騎, 回到他的身邊。”
柔聲說出祝福的話語,這個總士看着一騎, 再度緩緩沉回到那片漫無邊際的晦暗中。
饒是如此,那張俊美的、左眼上卻帶着傷痕的面容,卻是露出了淺淺的笑。
看着那張久違的微笑,一騎急得下意識地伸手大叫:“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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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行動的當日,剛好是一個晴朗的天。
接觸過程依然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經過簡單的商議, 總士他們決定:首先是先讓總士試圖接觸Gordius結晶, 之後才輪到甲洋和來主嘗試兩塊結晶之間的併合。
總士他們一行四人, 以海神島Alvis派出的高速潛艇, 來到了距離海神島不足一百海里的、卻已經沉沒多年的龍宮島主艦內。
登陸後, 考慮到Mir之間是有相互吞噬的屬性,以及來主本身也是另一個Mir的[核], 以防萬一的他們幾個因此沒有走入[女神的巖窟]查看第三代[核]的生長情況,而是直接來到CDC中,開啓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的艦體電量系統。
一走入CDC,總士他們,一下子就看到了癱坐在操作檯前的、那副孤零零的骸骨。
“要老師……”輕聲說出那副遺骸的身份,一騎也好、甲洋也好,他們的眼神都流露出難過的感覺。
總士則是頗爲驚訝,“這是……要老師?”
一騎小小地一個點頭,語氣難掩哀傷地解釋:“要老師她當初,自薦留守在這裡,負責Delta計劃的執行。”
正如一騎所說的那樣,在第四次[蒼穹作戰]的最後,由第二代島[核]-皆城織姬親自授意,那個讓全島島民離島的Delta計劃被重新啓動執行。
當時自薦留守執行這個計劃的人,就是被病痛折磨得生命幾近走到盡頭的要澄美。
而現在,指着那副癱坐在位置上的骸骨,來主歪歪腦袋,仰着一臉的天真無邪問一騎他們:“這個,要帶回去新的島上嗎?”
“不……”應過聲後停了下,搖了搖頭的一騎緩緩地說,“還是不用了,就讓老師在這裡安眠吧……直到我們真的讓島重新喚醒爲止。”
於是他們四個雙手合十,誠心地拜了拜那副套着Alvis成年女式制服的骸骨,之後才往[兀兒德之泉]所在的[龍骨版塊]繼續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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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兀兒德之泉]瀲灩的微光,靜靜地看着緩步走向走道中段的總士,一騎沒來由地想起之前,自己昨晚說過的話。
“正如來主所說的那樣——對我們來說,海神島相當於願望成真的地方。我活下來了,而總士也如願活得如同一名貨真價實的人類,盡情戰鬥,然後在生命耗盡的時候,結束自己的那段人生,毫無遺憾。”
“總士能達成自己的願望,我真的好開心,真的。”
而現在,看着這個總士逐漸走遠的背影,哪怕知道這個人並不是這個世界的那個人,但悵然若失的一騎還是感到了久違的不捨。
另一方面。
在緩步走向走道中段位置的期間,一言不發的總士仍舊在爭分奪秒地進行思考:爲什麼[牽牛星]會把自己還有一騎,都傳送到這個平行世界呢?
而且,傳送是傳送了,可是之後,除去把自己和一騎分別扔到兩個世界這點之外,總士就沒看到有更多的干涉行爲。
因此,哪怕是直到此時此刻,總士他依舊覺得,自己還是沒能搞懂[牽牛星]那個先行甦醒的分體這麼做的用意。
或者說,現在的他唯一知道的是:在這個世界裡,自己也好、一騎也罷,都是處於似乎看不到盡頭的等待中。
——等等!
行走中的身型微不可察地頓了下。
就在那一個瞬間,總士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抓到了突破問題的那點關鍵的靈光。
——等待……而且是,“看不到盡頭的等待”……
總士微微瞪大了眼,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實在是難以置信……明明,Mir應該是最理性、最不可能理解到感性思維的存在纔對,現在竟然出現了類似人類的思考模式……”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但既然找到了一點頭緒,總士當下就暗自決定:回到原來的世界後,一定要好好處理這個狀況才行。
當然,在此之前,自己是帶上一騎回去才行。
站定在Gordius結晶的叢林下,總士仰望頭頂那片片晶石。
然後,他擡起了手。
在他五指大開的手掌上,一片璀璨的金光如同具有生命和意識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袖口涌現,繼而把那隻手掌完全覆蓋起來。
剎那間,如同迴應那般,[兀兒德之泉]的晶石林紛紛泛起了共鳴的亮紅光芒。
與此同時,[兀兒德之泉]的泉水無緣無故地,徑自泛起了圈圈漣漪。
明明四周沒有哪怕一絲風經過,但那陣漣漪持續着、交接着、碰撞着,幅度逐漸從小到大,很快就變成了小有規模的晃盪。
在搖曳的水浪中,一顆星星般的光芒從湖水中徐徐上升,來到半空的位置後又徑自拉伸,隨後逐漸顯露出形態。
在此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那個被金光包裹的形態,就是一騎。
當一騎在光芒中緩緩張開雙眼,懸浮似乎瞬間失效。
“一騎!”被嚇了跳的總士連忙伸出雙臂,試圖接住從半空跌落的對方。
“總士……”迷迷糊糊地擡起眼皮看向接住自己的存在,一騎的神情很快從茫然變成驚喜,“真的是你啊總士!”
“嗯,是我。”接住了飛撲入自己懷中的一騎,總士緊緊地把人摟在懷裡,眷戀地蹭了蹭對方的耳邊。
一騎同樣是用力地迴應總士溫暖的擁抱,以滿心的喜悅由衷感嘆:“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
“那個……你好哦,另一個世界的我。”
聽到這句話,原本抱得難捨難分的二人稍微分開一點距離,再有些呆愣地循聲看過去。
只見這個世界的一騎正是微笑着看着他們。
“雖然早就知道是情侶關係,但親眼看到你們兩個竟然能親密成這樣,說真的,我感覺還是挺意外的。”這個世界的一騎一臉無辜地微笑着感嘆,“總感覺,有些羨慕呢……”
儘管知道對方是真心實意地感嘆,但被這個世界的一騎這麼一說,總士和一騎不約而同地當場鬧起了紅臉。
難得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是打擾了面前的這二人,後知後覺的一騎頓時感到慚愧起來,連帶手腳的動作顯得有些慌亂,侷促不安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試圖要解釋些什麼,只是一下子又不知道有什麼話自己是可以說出口似的。
看到這般手忙腳亂的一騎,以及對面那一對同樣手忙腳亂的情侶,和來主一同停在入口位置的甲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之後終於大發慈悲般的準備說些什麼,以圖緩解一下這個氣氛有點尷尬的現場。
直至目前爲止,一切的發展看起來,感覺是那麼的順利。
然而,還沒等甲洋開口說些什麼,也沒來得及讓一騎想到自己能說些什麼時,場面卻出乎衆人意料地忽然失控了。
只見首先察覺到異變的來主急得本能般的大叫一聲,隨即,飄落的晶石片猝然滋生出連片連片的瑩綠結晶,從半空中一下子把一騎他們三人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快得,哪怕是本來就在旁邊不遠處的甲洋和來主,也根本來不及作出更多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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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顫動了幾下後終於可以撐開,即時就意識到自己正處於懸浮狀態,迅速地適應了狀態的一騎有些迷糊地挪動目光,結果目之所及的,首先是鋪天蓋地的晦暗。
——我……這裡是,Festum世界的[入口]?
這麼想着,接着,一騎就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總士和自己。
他們兩個都還沒張開眼,貌似處於昏迷狀態,不過看起來並沒什麼大礙。
——他們兩個沒事,那實在是太好了。
正當自己鬆了口氣般的在內心這樣感嘆之際,結果下一刻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另一個身影,即時讓一騎他猛地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
而對方,也是把目光定在他的身上,左眼帶着傷痕的表情正是明顯地寫滿了難以置信。
雙脣顫動着地囁嚅了半晌,難以置信的一騎終於說出對方的名字:“總士……”
另一方面,像是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樣,同樣目瞪口呆的對方看着他,頗爲遲疑地探問着迴應:“一……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