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這樣真的就夠了?】
“總、士……你抱得……我……好痛……”
在心神冷靜下來的瞬間,以與斷續的說話截然不同的迅速,一騎一隻手越過總士的後背精準地把攻擊防禦下來,另一隻手則是撐起總士,當機立斷地與對手重新拉開距離。
聽到剛纔的那句話,總士就知道,一騎他算是回覆過來了。
好了,現在就該是時候說正事了。
由於前期挖坑太大,如果什麼都不做而放任這樣的程度繼續發展下去,那麼等到[交易]關閉時,總士那張麥迪斯卡的等級絕對會跌回到普通卡的級別——事實上,總士現時的資金,確實虧損得已經跌出金卡門檻好一段距離。
“對不起,總士……”得知目前的狀況,一騎很是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十足一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那樣喃喃着道歉。
然而總士似乎對此毫不在意,“沒事,還遠沒到不可挽回的時候。”
一騎循聲擡眼過去,“但是……”
總士回給他一個溫柔的微笑,“一騎,相信我。”
靜靜地看着總士這個成竹在胸信心滿滿的樣子五秒,一騎的愁容忽地鬆開,用力地一個點頭,“嗯!”
幸好,不論是總士也好、還是一騎也罷,他們都是這樣的一種類型—— 一旦被逼入絕境,就不會在意周邊的氣氛,變成只會顧及自己的感受的類型。
眼下,這場[交易]目前只剩下182秒。
調整策略。
現在大致知道對手的中額魔法不是一騎可以抵禦的類型,那麼就換成心智更爲堅韌的總士充當盾牌就好。
這樣絕對算是兵行險着。不過這樣的話,雖然一開始的損失會比較大,但也只有這樣纔有機會化被動爲主動,及時止損。
之後,就是一騎至少有兩次中額魔法打中對方就好。
關於最後一步的實施,總士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因爲他可是十分相信,一騎在平常狀態下的攻擊能力。
接下來的發展,也確實是完全依照總士預料的那樣。
不對,應該說,一騎的表現還是有些超出總士的預期。
在替一騎擋下新的一輪[噪聲交易]之前,總士已經直接把絕大部分資金都充值給一騎。這樣,一騎就可以在沒有總士指令的情況下,自由支配這筆資金的運用。
於是一騎把這筆資金分成兩部分——先是以密集的小額魔法加一次中額魔法牢牢壓制住[資產],最後再對已經沒有防禦的[企業家]放出最後、同時也是最大投資比重的中額魔法。
巧妙而又有着重點的組合攻勢——微妙地,竟然有點總士行事的感覺。
另一方面。
本來投資給[資產]的那兩次中額魔法,已經一下子用去了那個[企業家]不少的資金,令他暫時出現資金短缺的狀態。不過結果看起來還算是喜人,起碼對手的[資產]被卡特尼娜攻擊得似乎暫時失去了發動攻勢的能力。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這種本應是雙方都不太好的情況下,自己的那一組對手竟然迅速地重新振作起來。不僅是自己的[資產]被對方的[資產]以小規模的成本完全壓制,而他自己到最後,甚至還直面了最爲強勢的那次攻擊。
除了平常快要聽習慣的盈利提示以外,這一次,總士和一騎又聽到了新的一句系統提示。
——[You are bankrupt.](你爲破產狀態。)
緊接而至的,是微細的一下硬質卡片碎裂的聲音。
然而在這個時候,總士和一騎都沒有心思去關注這個。
“總士……”呆呆地擡眼看着己方那個因爲盈利而逐漸擴張的[資產負債表],一騎到現在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我們贏了麼?”
似乎是因爲剛成功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絕地反擊,哪怕是平素冷靜自持如總士,此刻也禁不住神情有些激動,“啊、我們是贏了,一騎。”
得到總士肯定的答覆,一騎的神情當場就亮了起來,笑容也重新回到那張白淨的臉上。
就在總士和一騎終於鬆一口氣之際,那個總是神出鬼沒的麥迪斯銀行行員又不知打哪地冒了出來。
不過對方這次要找的,並不是總士和一騎。
“儘管這是久違的情況,不過一直以來還是十分感謝你的參與,希望未來我們還能有合作的機會吧。”輕飄飄地以極快的語速說完所有客套用的話,之後真阪木打了一個響指,那個因爲輸給總士和一騎而破產的[企業家]就在眨眼間消失得完全沒了影。
總士下意識地蹙起眉頭,“那個人消失了。”
真阪木轉向總士,動作乾脆地一個點頭,“是的,因爲他[破產]了。”
“破產?”總士似乎是直到現在才真正反應過來,“這個就是[破產]?”
真阪木呲起了雙眼彎成上弦月般的笑容,意味深長地應道:“對,這就是[破產]。”
此時此刻,總士和一騎並不知道:場外,有旁觀這場[交易]的[企業家]議論紛紛。
只因爲,這可是從[金融街]重開到現在,第一個破產被逐的[企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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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結束後,總士讓一騎把他們兩個傳送到隨便一處安靜無人的角落。
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總士罕見地流露出擔心的神情,連帶語氣也有些急切地問:“沒事吧,一騎?”
幾不可查地一個深呼吸後,一騎回給總士一個淺淺的笑,應道:“……嗯,我沒事。”
只不過,就算是對一騎不太熟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個微笑的感覺是那麼的勉強——那更何況是對一騎熟悉無比的總士?
總士不動聲色地看着朝自己微笑的一騎。
一騎現在這樣子……與其說是因爲戰鬥過後的殘餘影響,不如說,這是一騎一直以來的心理陰影。
——到底要採取怎樣的措施,才能讓一騎真正恢復過來?
總士認真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見到總士盯着自己靜默下來,一騎不明其然地微微歪着腦袋,“總士?”
“一騎,我在這裡。”這開口忽然而至,總士的語氣很是鄭重。
一騎微微愣了下,然後緩緩地露出微笑,點點頭,“嗯,我知道。”
一手隨意地牽着一騎的一隻手,總士不鹹不淡地勾了下嘴角,“是嗎?”
總士這話似有若無地含着笑意,聽來漫不經心。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剎那間一騎竟然覺得,自己有種被看穿了心事的感覺。
那雙琥珀色的目光無措地左右一個來回。
總士依然是盯着一騎瞧。眼神無言,感覺卻一陣溫柔。
半晌,一騎終於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
順從總士牽着自己的動作,一騎慢慢地鑽入總士的懷抱當中。頭枕在總士的肩窩上,聽着總士的脈搏,一騎安靜地感受着總士的呼吸、汲取總士的體溫。
總士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一騎的動作。
聞着總士因爲運動而蒸騰起來的淺薄汗味,眼神有些迷離的一騎深呼吸一口,順勢擡起頭,帶着一臉的恍惚伸出手。指尖輕輕地貼到總士左眼上的那道傷痕,以輕細的力度小心地、仔細地摩挲。
——總士他,就在這裡。
自己的所有感官無一不在坐實內心的這個想法,一騎的心終於稍微安定些許。
接下來,一騎卻感覺到微妙的空虛。
——還想要更多……
心裡有某個角落,空落落的,似乎在等待着被填滿。
——只是,想要的,是什麼呢?
一騎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一騎竟然乖乖地退開一段距離,總士面不改色地問:“這樣真的就夠了?”
聽到總士這語氣平靜的反問,纔剛放下手的一騎下意識地一個激靈,繼而不自覺地露出猶豫的神色。那雙琥珀色的目光習慣性地投向面前那個素來一本正經的人,溼漉漉的眼神不住地輕顫,當中是讓人心疼的惴惴不安。
平心而論,一騎是覺得不夠的。
然而,到底是怎樣的不夠呢?
以及,到底要怎樣纔算夠呢?
一騎實在是完全沒有概念,以致於他真心不知道自己該要怎麼辦,唯有小心翼翼地看向總士,眼神中帶着連一騎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和求助。
在等待一騎的答案或者反應期間,總士的表情始終是紋絲不動。哪怕是之後,一騎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總士依舊是那份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
然而實際上,總士的內心並不是如同表面上的平靜。
看着一騎依偎在自己的懷中,一副恍惚得近乎迷離的表情,不知道爲什麼,總士直覺一陣心情澎湃,像是有什麼滿溢於內心。
以至於,看到一騎竟然在簡單的擁抱和輕觸左眼後就與自己拉開距離,總士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作爲一個習慣性忍耐的人,總士已經很習慣地讓自己的理性把自己的衝動和行動割裂開來。
然而,在接到一騎的眼神後,總士又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什麼在躁動。
“不夠吧?”總士這樣問了聲,然而語氣完全不像是在提出疑問。
對此,一騎只是默默飄開自己的眼神別過臉,感覺十分明顯的默認。
看到一騎這樣,剛剛那種陌生而又奇怪的心情隨即化爲行動,令總士猝然執住一騎的一邊手腕把人扯向自己,同時總士自己也掐準時機般的猛地往前湊過去。
於是,一騎就瞪圓着雙眼,被半眯起眼的總士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