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白汽清晰可見,一一裹緊身上厚厚的棉衣,卻還是覺得絲絲寒意沁入。無比幽怨的望着一旁穿着幾件單衣依舊生龍活虎的念安。
“念安啊,你穿這麼少,真的不會冷嗎?外面都結冰了呢。”一一不死心,問了第三十遍。
連念安這麼純良的娃都給她弄的不耐煩起來:“姐姐,都跟你說過了,我跟付師傅學武呢,學了之後冬天就不會冷了,真的不冷呢,你摸摸我的手很熱啊。”念安伸過手握上一一縮在袖中冰涼的手掌。
果然好暖和啊,一一趕緊抓住熱源,貪婪的吸收着。這個什麼武功實在是太神奇了,她決定了,她也要去學!!
“念安,你說姐姐陪你一起練功好不好?”一一眨眨眼,熱心非常的看着念安,一臉真誠。
“唔……可是……付師傅不輕易收學生的,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呢?不過付師傅很喜歡我,我去求求他!”念安有些爲難的絞着手指,不過瞬又高興起來,轉身朝院外跑去。
一一奸笑幾聲,跺跺已經凍到麻木的雙腳,匆匆跑到房中,這才恢復了點知覺。
抱着火爐,圍坐在榻上,正昏昏欲睡來的,猛的被一股寒風灌入,原是念安推門進來。
“姐姐,念安很厲害吧,我求了付師傅許久,他答應你明天過去呢!!”念安興奮的叫嚷着,直接爬上榻。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啦!以後姐姐就能天天陪念安練功了哦!”一一心中竊喜不已,就知道念安這小子這麼討喜,一定能成功的。
“爲了獎勵我們的念安這麼能幹,今天姐姐破例給你說個孫悟空打鬧天宮……”暖暖的廂房內,傳來一一低柔的嗓音正娓娓道來,念安則是一臉入迷的趴在她的膝上,側頭聽着。嫋嫋輕煙中,一切都是如此朦朧而溫情。
付師傅其實挺年輕的,也就三十歲上下,方巾裹頭,倒更似是個儒派書生。一一和念安到的時候,他正在樹下練劍,一招一式迅捷無比,一看就是高手。一一看的眼冒精光,星星眼四射。
“禾兒,你遲到了。”收起劍勢,背對着他們,付師傅淡淡說道。
“師傅,禾兒知錯。”念安在他面前還是一貫的乖巧,吶吶出聲,低頭認錯。
“去一旁扎馬,一個時辰。”輕輕擦拭利劍,淡淡囑道。
“是。”念安微微皺下眉,聽話的走到一旁,蹲身紮起了馬步。
一一撇嘴,動動嘴,還是知趣的沒有做聲,這個付師傅真是冷淡又冷酷,不好處啊不好處。
“嘿嘿,付師傅好!”一一露出一個自認爲甜美喜人的大大笑容,膩膩的喊了一聲,熟料對方根本眼都沒擡。呃……這麼傲~一一挑起眉尖,心中暗暗嘀咕。這人,真是,不願意就拉倒,幹嘛擺出這副欠了他錢的模樣,哼……真真看着氣悶。
“付師傅!您要是不喜教我武功,沒事兒,您說下就成,沒必要擺出這副冷冰冰的臉面吧,還爲人師長呢,一點禮儀教養都沒!”一一屬於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對她好,她加倍的對人家好,人家對她壞,她也不會太放在心上,一般說來,睡一覺就煙消雲散了,當然啦,這是不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前提下。她最可恨的便是那種高傲不知何物的眼睛長頭頂的人,呔~還真以爲世上沒他就沒了白天黑夜啊!
回答她的依舊是靜默。
一一火氣更甚,幾步上前,來到他面前,彼一站定,立時沒了言語,愣愣的盯着他敷着白綾的雙目,驚愕非常。
付師傅察覺眼前有人,略一頷首道:“失禮了,一一姑娘是吧,姑娘雖有功底,但是這種激進的性子,恐不適合練武,還是請回吧。”
一一回過神來,很是尷尬的摸摸鼻尖,清咳兩聲:“咳咳,那個……付師傅,那個……我並不知曉……那個……所以剛剛一一有所得罪,還請見諒,我實在不是故意的……”一一懊惱無比,人家本就因眼疾內心創傷,自己沒弄清楚情況便是一頓訓斥,確實不該。
“付師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麼魯莽了,我真的很想學武功啊,求求您就收了吧!!”發揮自己的死纏爛打功力,堅決耗到底,其實說起來,這一招還是跟念安學的,咳咳……
沒反應。
“付師傅,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吧!像付師傅這麼英明神武的人物一定不會跟我這般小字輩的人物計較了,求您了~~付師傅~~我一定好好學!絕對不會惹事的!!付師傅~~~~~~~”
付師傅額頭三把黑線,皺皺眉:“好了好了,別求了,我就順帶教你幾招防身的吧,先去那邊扎馬步。”大概是給她求的頭暈,付師傅終於妥協,應付似的揮手道。
一一喜不自勝,屁顛屁顛的蹦躂到念安身旁,衝他使了個眼色,樂呵呵的學他的樣式蹲將下來。
雖然天氣是愈發的寒冷了,不過一一既已打定了主意,倒也很像那麼回事,有板有眼的按照付師傅的教學練習起來,全然沒有頭天來時的急躁頹賴之氣,本以爲她不過是興之所至,自己也就敷衍隨便教她幾招,她新奇學個幾天便沒興趣了,孰料她居然這麼認真,再加上她之前就有功底,當然了不知什麼原因全給忘了,這樣練習了幾日,也就慢慢恢復了之前幾成功力,喜得她連蹦帶跳的直嚷着原來自己以前還是武林高手呢,縱使終日無甚表情的付師傅都不免搖頭輕笑。這個杜一一,骨骼奇佳,說不定還真是個武學奇才。
***************************************************
莫邪谷,四季如春般溫暖宜人,可是谷中的人卻不似這般春風得意。
“公子……你又在這呆了一天了。”橙舞像往常般步入這片後山雜林,果然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蹲着身子忙活什麼。
“恩,馬上就好,你先回去吧,我將這枯井填上,不然一一萬一不小心又……”話語猛的頓住,一聲輕嘆,他垂首繼續往裡面填着土。這麼一個飄逸出塵的人物何時做過如此粗俗的活計,可是除了面色憔悴一點,倒絲毫未見狼狽之感。
“公子……一一她會不會像來時一般,回到了她的家鄉……”沉吟半晌,橙舞輕輕說道,一
年了,任他們尋遍了各個角落都沒有一丁點一一的消息,似乎這個世上從未有過這個人一樣。他們回到了莫邪谷,雖然公子從來不會說什麼,其實她知道他心裡恐怕比自己難過萬分。
“不會的,她一定會回來……”手中的動作停頓片刻,輕輕逸出這句,便又繼續了手中的活計。
***************************************************
“啓稟宮主,有要事稟報!”門外,來人行禮急聲道。
“宮主已知曉,你先下去吧。”屋內,傳來宮主貼身影衛巫佘的聲音。
“是!屬下告退!”
巫佘萬年不變的冰面有了一絲鬆動,似乎一聲低嘆,旋即任命的飛窗而出。
彼到門前,便聞見濃重的酒味從房中逸出,推門一瞧,沒人。思索片刻,轉身朝旁屋走去。
夕陽斜照,很少見的這麼個冬日暖陽天,陽光很微弱,卻依然俏皮的在窗間滑行,落在屋內那個玄衣男子身上,髮絲披落,遮住了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着頭,細長的手指輕輕撥弄半人高的小木馬,讓它隨着自己的指尖輕輕晃動,縱使已經跟隨主上多年,巫佘一時半會也沒緩過神來,實在是不想破壞這麼唯美的景象,一抹淡淡的哀思悄然滑落,讓人心悶。
“宮主……”還是打破了這種寧靜,巫佘走上前來,仍然是那清冷的嗓音,又似乎帶着一點無奈和擔憂。
“還是沒有消息嗎?”李斐策淡淡開口,聽不出丁點情緒。
“是……消息全無,就如人間蒸發一般。”巫佘輕點了下頭,開口道。
沉默片刻,停下了指尖的動作,晃動的小木馬漸漸停下:“一年了……原來真是小看她了,居然躲了這麼久……”擡起頭來,依然是那副妖冶晃人心神的面孔,只不過眉間似乎鎖了些什麼,讓人看不真切。
“傳令,停止搜尋,所有人馬全部召回。”轉過身來,鎖住的眉心驟然釋放,妖媚的面容上透出一股令人膽顫的凜寒之氣。
“是!”巫佘的心中大石終於落下,大聲領命。
杜一一,這一次,我輸了……不過我絕不會放開你!先給我點時間做完我的事,再來慢慢找你……好好算算我們的帳……
回眸深望了一眼身後的竹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