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蘇墨漓將小幸澤帶回後, 小不點對他的印象改觀不少,雖然還是壞蛋壞蛋的叫喚着,不過倒也願意跟他親近起來, 這點讓蘇墨漓欣慰不已, 這總算是個好的開端。
今日小幸澤見一一又不在府中, 便纏着他要帶他去醫館, 臨到時非吵着要糖葫蘆, 無奈只好掉頭去幫他買着,心中直感慨一一這幾年獨自帶着孩子的不易,愧意更甚。
孰料剛近了一言堂前, 便聽到這麼一問。
白天祈一步一步移動的極是緩慢,像是想急切的奔到他的面前, 又像是不敢置信的畏縮不敢近前。
“是你?蘇墨漓……你是他的……爹?”白天祈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 顫聲問道。四周的什麼聲響都沒了, 只聽得到自己因爲緊張期待的如鼓心跳。
“不錯,不知緣何白國主對我們這麼感興趣, 可否告知。”蘇墨漓面色沉靜無波,緩緩而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情況,我想諸位還是去後堂詳談比較妥當。”一一心知事情並不簡單,出聲勸道。
一行人來到後院,陳管事知趣的悄然而退, 只餘下皇上大叔白國主蘇墨漓和一一幸澤幾人, 衆人皆是面有肅色, 除了懵然不知的小幸澤, 趴在一一懷裡啃着糖葫蘆。
一派靜謐, 皆在等着白天祈的下文。
不知過了多久,但聞一聲長嘆, 背手而立的白天祈緩緩轉過身來,望向蘇墨漓,那眸中,盡是欣喜心疼壓抑之色,看來他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
“二十六年之前,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美麗溫柔的妻子,聰明可愛的孩子,一切都是那麼溫馨而美好,可惜,上天總是收回的太早,幸福太過短暫。那一年,我還記得,正是七旬酷暑之際,初陽和他的母后一起前往冰泉行宮避暑,不料被奸人所害,從此了無音訊,所有人都認爲他死了,可是我卻不信,我的孩兒不會這般不幸,我找尋了二十六年,二十六年!上天總算待我不薄!今天居然又讓我見到吾兒……”語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他停頓了一下,充滿慈愛的眼靜靜的望向蘇墨漓。
“你就是我的孩子,初陽……我終於找到你了……”一聲喟嘆,帶着多少辛酸和難抑激動之情。
蘇墨漓的心間猶如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辛五味俱全,一直以爲自己是個沒有爹孃的孤兒一個,幸得師傅收留,當成自己孩童般教養,沒想到現今居然見到了生身父親,縱使他再冷情也被這突來的消息驚怔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白天祈喜形於色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顫抖着雙手緩緩撫向他的發頂:“初陽……我的初陽……父皇終於找到你了……初陽……”沙啞的嗓音帶着一絲哭意,讓一一也不禁紅了眼。真沒想到,蘇墨漓居然會是白國主的兒子,這個世界果真很玄幻。
蘇墨漓的眼眶也漸漸溼潤,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雖然二人淚水漣漣的相認,蘇墨漓也由莫邪谷谷主晉升爲白鳳國皇儲,不過依然暫住在和傾王府,沒有答應住往藍霄國皇宮,白天祈捨不得愛子,便也屈尊來王府小聚,一時讓王府衆人慼慼。
不過這個白國主確實很有江湖風範,雖是白國國主,不過卻沒有絲毫架子,很是平易近人,再加上父子剛剛團圓,心情俱佳,每日都是春風得意的笑容滿滿,日日跟蘇墨漓形影不離,夜夜促膝長談,似乎要將這麼多年遺失的幸福補回來。初時,蘇墨漓還有些不適,總是安靜的聽着他的敘述,到底是親子血緣,漸漸也敞開心胸,二人相處模式倒不像一般的父子尊崇反而更似是朋友一般自然和睦。
這幾日一一的心情也是相當的好啊,總算是看不到那個討厭的身影了,清靜許多,一言堂那邊也沒什麼事,難得今日陽光甚是明媚,趁着好時光,決定帶上兩個小的,一同去郊外的翠屏山郊遊。
念安在府裡悶的夠嗆,一聽能出去遊玩自然是歡喜個不停,小不點就更不用說了,不過鑑於那天的事件,讓張管家甚是擔憂,死磨硬磨的蹭了半日,終於讓他鬆動了些,千叮嚀萬囑咐的安排了大票人馬跟隨,這才勉強答應,看他皺着眉苦巴巴的模樣,一一直想笑。
到準備好一些吃食玩意,已差不多過了辰時,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向城郊方向出發。
“貓咪,壞蛋爹爹怎麼沒跟我們一起?”馬車內,小幸澤仰着小臉蛋,鼓着嘴問道。一一大驚,連忙抓過他來:“什麼壞蛋爹爹!誰叫你這麼喊的!!”哎呀呀~~真是過分哪~~居然趁她不注意教壞她的小幸澤~~實在是太過分鳥~~嗷嗷嗷嗷~~~
“可是他們都說壞蛋是澤兒的爹爹,澤兒叫他壞蛋,但是他又是爹爹,所以就叫他壞蛋爹爹……”小不點扳着手指,皺着包子臉。
一一撫額~~
“寶貝啊,告訴貓咪,是誰告訴你他是爹爹的啊?”手裡拿着糖人,以食誘導之。小幸澤的兩眼放光,吸了吸口水:“是那個白啵啵~~他還說他是我爺爺……”看吧,這麼容易就被套出來了。
一一微笑着摸摸他的小腦袋,心中卻不復平靜。蘇墨漓是那位白鳳國國主的獨子,她的幸澤豈不是他孫子!!不行了,不能想了!不論如何也要讓澤兒無憂無慮的生活,不要他糾纏上那些皇室之類的。一一的目光轉柔,無限疼愛的望向兀自吃的歡暢的小寶貝。
“姐姐!我們到了!”簾布被人掀起,露出念安越發俊秀的面龐,前陣子的大傷讓他瘦削了許多,卻顯得面部輪廓更是清晰起來,舉手投足之間已顯成熟男子的氣息。一一彎起嘴角,抱起小幸澤,下了馬車。
翠屏山位於京城以東的近郊處,海拔不算很高,不過枝繁葉茂樹木成蔭,一派蔥蔥郁郁的甚是喜人,置身其間,聞着空氣中散發陣陣自然的泥土清香,頓覺身子都輕便許多,衆人走走停停沒過多久便到了半山腰的一塊略爲平整的空地,看來是專門供人休憩的。
一一招呼大家將舊布匹鋪在地上,擺上吃食果酒,念安早就帶着小幸澤在旁戲耍了,一見東西都擺出了,立馬撲將過來,吵吵嚷嚷着要這個那個。
“噔噔~~看看這是什麼~~”一一從身後拿出一樣長着兩個大翅膀的什麼東西,一臉神秘。
“這是什麼?”念安看了半晌,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
“蝴蝶啊~~像不像~~我糊了幾天呢~~”一一洋洋自得的揮舞着手中不知是何種物種的東西,叉腰狂笑。哇咔咔~~這可是她親手研製的飛飛樂~也就是俗稱的紙鳶~~據她細緻的觀察縝密的分析,發現這裡居然沒有這種玩意兒,實在是太失敗了,雖然自己沒做過,不過細細回想下貌似也不是很難,憑着記憶搗鼓了一番,終於給她弄出個像樣的出來,哇咔咔~~崇拜她吧膜拜她吧~~
叉着腰得瑟了半天見兩個娃早就玩起了追逐遊戲,完全不搭理她,不禁怒火中燒,實在是過分了啊,居然藐視她的創造成果!!
“念安!澤兒!過來!”
“額……”正玩得起勁的二人一愣,不情不願的挪過步子,接過那個古怪玩意。
“我還沒說你們就跑,這個叫紙鳶,很好玩的,能飛到天上去的哦~~”一一指着大翅膀神秘兮兮的衝着他們眨眨眼。
一聽能飛到天上去,他們頓時來了興趣,小幸澤拍着小手一個勁的要飛要飛,一一吩咐念安舉着紙鳶奔跑,她負責拉線,小不點負責在旁邊跳腳拍掌給他們加油。
“準備好,起飛了哦~~~”一一衝着不遠處的念安叫喚一聲,二人一同起動,大概是頭一次配合不默契,大翅膀杯具的搖晃了兩下身子晃晃悠悠的趴在地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繼續努力,經過了七、八次艱難的試飛,總算是貼着地飄起來了,一一趕緊控制着棉線,又搖擺了一陣,終於衝上天去,念安和小幸澤齊齊歡呼,屁顛屁顛的也要過來扯線,教念安怎麼操縱之後,累的不輕的一一坐到一旁歇息去了,沒想到這個放風箏也是一體力活啊~~擦汗~~
坐在地上,眼睛望向他們的方向,幸澤的小身子在下面又蹦又跳的指着天上的風箏在嚷嚷着什麼,念安則是一臉緊張的握着線團,生怕脫了手。一一輕笑,伸展了身子,平躺下來,望向上方藍澈的天空,這些日子的淤積總算是紓解了許多。跟她相識的人總覺得她大大咧咧的好似什麼都不在乎,性子爽朗,其實跟她親近的才知道,其實她是個敏感脆弱的人,表面上滿不在乎,其實心裡卻在意的要命。對於感情,前世的自己算是接觸個皮毛,這一世卻讓她刻骨銘心,永世難忘。恢復記憶的這些天來,她不時在想,其實如果還像之前那般什麼都記不起的話或許會好很多,至少不會再憶起那些往事,一幕幕,一遍一遍,想起一次心便被重新撕裂一次。也許她不應該去怨什麼,去恨什麼,畢竟他並不知曉一切,可是真的不甘啊,真的很不甘心!那時的自己就是那般癡傻,明明他的心裡只有那一個女子,明明知道這些都是無望的,卻依然傻傻的撞了進去。可笑當時還勸慰小舞兒不要太過執着,其實最執着的恐怕是自己吧。朦朧間,一陣熟悉的異香鑽入鼻尖,輕嗅一下,糟了!拼命睜開眼來,卻覺眼皮重若萬鈞,心急如焚的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卻無奈敵不過那昏沉的睡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