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瀝瀝,落在河面上,蕩起萬般漣漪。
一艘遮棚小木船,輕悠悠劃近青雲城,從青雲城牆上徑入城中。
兩個紅甲衛兵站在以繩索捆縛固定住的木板上,向船上問話,得知是金刀門的人,便立馬放行,隨即派人去通報。
“幾個月的時間,青雲城就變得如此冷清,老天爺還真是狠心”
楊天嘯打把傘走上船頭,對青雲城的現在的樣子唏噓不已。
“我到聽說是什麼神仙打架,給搞成現在這樣的”,杜百錢在船內喊道。
朱魚眉頭略皺,想到了胡小牛,他與金胖子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驚訝和駭然。
胡小牛曾說過,世上應該是沒有仙人的,至多就是手段通天的大能修士,說起來,除壽命不同外,倒與凡人相差不大。
“你消息還挺靈通,我上次隨長老來青雲城辦事兒,聽此城祭司說起過是那麼回事兒”
“真是不敢相信,神仙只是打個架,凡人就得遭殃”
“可不是嘛,可惜你我都是凡人,沒有那好命”
船內還有一些掌門弟子,聽到杜百錢的言語,各自閒聊起來。
小船才行出數裡,前方便迎來一艘漆紅大船,說是大船其實也不大,只不過比起朱魚等人的小船來說,可能有個四五倍寬闊的樣子,船中修建一座小木屋,雕欄玉砌,很是華麗。
幾個紅甲衛兵從大船上走來,對着下方喊道,“下方可是金刀門的諸位師兄”。
有掌門弟子上前回話,與對方互通身份,隨後大船上伸出一塊甲板,直接搭在小船上,有請金刀門衆人上船做客。
朱魚簡單吩咐幾句,留下兩個弟子看顧小船,便攜着大家上了大船,在紅甲衛兵的帶領下,走進船中木屋。
許是大船較高,人站在上面,視野開闊許多。朱魚趁機偷眼打量青雲城,發現遠處很多河段上,都有高大的樓船行駛,船頭上或高掛一杆青旗,書寫幾個大楷字,某某酒樓之類的。
朱魚覺得莫名好笑,本以爲大雨之下,性命多半不保,不想總有些想法出奇的人。
“朱魚小兄弟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不妨說來我聽聽”
一個身着紅衣大袍的中年人走上前來,邀請朱魚等人坐下,並介紹自己的身份,原來是青雲城的駐城祭司。
朱魚這纔回過神來,與對方寒暄兩句,簡單說起青雲城的變化。
大家隨後都以青雲城爲話題,說着各人所見,氛圍一時倒也融洽。
期間有人好奇,問起祭司的身份由來,只聽對方緩緩說道,
“我本是雲夢國的普通人家孩子,俗姓一個賈,十三歲時候,蒙大祭司看重,招入玉衡宮中修習觀星術法,待有所成後,被派至青雲城,幫助此城發展,到現在已有十個年頭”
“你是修士嗎”
朱魚聽聞對方說起修習觀星術法的事情,心中一動,突然問道。
“修士?修士是指某種辛苦修行的人嗎?這樣看來我倒也能算半個”
賈祭司哈哈一笑,並不理解朱魚所說。
“對了,祭司大人,不是說青雲城中浮現大量古棺槨嗎,可我們一路行來,卻沒有見到一個棺槨的影子,這是爲何”
掌門弟子中有人問道。
“你們有所不知,這棺槨危害很大,已經被趕至城西,那裡也是棺槨冒出來的地方,現在都被封鎖住了,嚴格控制進出”
賈祭司解釋道,隨後又補充說,日前有人好奇打開棺槨,反被裡面乾屍所傷,丟了性命,還好紅甲衛兵及時趕到,將那乾屍銷燬,不然這城中定然會有屍禍。
本應該將所有的棺槨焚燬纔是,可大雨滔滔,根本不容火星燃起,只能無奈地將浮出棺槨的區域封鎖,等金刀門的人來處理。
衆人議論紛紛,認爲此事古怪,人死如燈滅,怎生會有屍禍的說法,那麼多的棺槨,是不是全都是一樣的乾屍?要是如此,恐怕就不是金刀門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朱魚倒想得更多,既然棺槨數量龐大,而其中乾屍必然不少,這樣的異事恐怕早就傳出,多半會有各種自恃本領的好事之人趕來,那極樂山也很有可能會派人前來。
這青雲城要出大事!
他將心中猜測與金胖子幾人說起,交代幾人早做準備,以免不小心着了外道。
傍晚時分,大船行至城西,賈祭司吩咐人準備飯菜,隨後領着金刀門衆人來到船頭觀望。
只見城西偌大片區,裡面擁擁堵堵,擠滿數不清的棺槨。這些棺槨漂浮在水面上,或相互堆疊一起,或前後擠動,連城大片,隨着城中積水起伏。
不時有個把棺槨掉出封鎖區,周圍的紅甲兵急忙趕上去將之拉回來。
此外,除了紅甲兵外,朱魚還注意到身穿黑甲的衛兵,想來應該是城主府的人。
“在水下數十米的距離,原先的西市古井,那裡就是棺槨浮出之處。這古井現在已經被沖垮,只剩下個大窟窿留在地上,如果潛入其中,還能看到有棺槨不停地從裡面飄上來,滲人得很”
賈祭司在一旁說道,臉上露出凝重,顯然是很擔心這樣下去,會生出怎樣的變數。
這時,旁邊行來一艘威武不凡的大船,差不多有衆人所在大船的兩倍,其上烏黑旌旗招展,黑甲衛兵神情冷峻,守衛在船頭船尾。
上面傳來一聲大笑,走出一個身穿虎豹盔甲的中年男子,滿臉絡腮鬍,遮住本來面貌。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賈祭司,隨後目光在朱魚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朱魚的身上,很感興趣地說道,
“小兄弟應該就是朱魚了吧,聽聞你以三階的實力便將極樂山的五階高手打退,果真是少年英雄。來來來,到我船頭上來吃酒”
朱魚正疑惑此人是誰,旁邊的人已經說開去,把其身份點破,原來是青雲城主陸悠然。
“陸城主還是不要開玩笑了,我已經命人備好酒菜,城主何妨下來一敘”
賈祭司滿面笑容,走出一步,向着上面的陸悠然喊道。
“也好,祭司大人誠心相邀,我陸某人就下來與朱小兄弟喝上幾杯”
說完,陸悠然從船頭一躍而起,高高落下,如巨石砸下,將祭司的船震得搖晃不已,衆人都站立不穩,連忙扶住身邊的人,怒目看着他。
陸悠然則渾然不覺,還笑着說道,“祭司大人的船還是有些小啊”。
賈祭司扶住船上欄杆,站穩後才展顏笑對,說道“能容得下陸城主就行”。
陸悠然聽罷,哈哈大笑,來到朱魚身邊,邀請對方一起入船。
朱魚點頭,與金胖子幾人攜手,同進屋內。
幾個船上的小廝正在打掃灑落滿一地的飯菜,陸悠然當即吩咐道,“飯菜晚些再補上,先將酒擡上來,今日我要與金刀門的兄弟們痛飲一番”。
當即領命下去搬酒。
金胖子輕哼一聲,對陸悠然很是不滿,剛纔船搖晃的時候,他因爲體型肥大的緣故,第一個摔倒在地,連續滾出數步,被幾個金刀門弟子合力攔下,才穩住身子。
陸悠然自然注意到他,對他臉上的表情視若無睹,反而笑呵呵地說起金刀門上斬瑪刀救掌門的事情,眼中露出欽佩之色,各種豪言誇張,說什麼金刀門的火種延續,什麼下一代掌門非他莫屬之類的渾話,聽得金胖子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賈祭司正好從外面進來,也聽到了這些話,他卻走至朱魚身旁,拍拍朱魚的肩膀,笑着說道,
“朱魚小兄弟纔是真正是厲害,憑藉一人之力,便把那些極樂山的宵小全部滅殺,拯救金刀門於水火,震懾那些打算在背後搞動作的小勢力”
朱魚笑笑,並不接話。
他的腦袋聰慧,自然能聽出其中的意思,眼前青雲城兩個大權在握的人可都沒安心,一面是在自己和金胖間挑撥,一面是相互打壓對方,話中的交鋒激烈至極。
賈祭司後半句所指的小勢力,實際是嘲諷陸悠然背後搞鬼,與極樂山勾結對金刀門下手,事情敗露後,慫得不敢妄動。
陸悠然是個老江湖,豈會不明白,他卻只當沒聽出來,熱情上前,拉着賈祭司坐到自己身邊,一口一個親兄弟,不知曉的人還以爲兩人關係當真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