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有才領着朱魚上趙老四家去。
“趙老四,娃就丟你這裡了,你別在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你打獵的本領好好教給娃,再有就是結婚的時候通知一聲”,說完朱有才就獨自回去了。
“趙叔,什麼時候結婚啊”,朱魚笑呵呵地問道,只覺得美好生活從今天開始。
尤其是想到昨日趙老四帶着自己去翻張寡婦的窗戶,最後竟然和人家好上了,朱魚心裡不由佩服,這纔是綠林好漢的作爲,學打獵準沒錯。
“你要跟着我打獵?”,趙老四詫異道,他讓朱魚站在原地轉了兩圈,仔細打量了半晌。
“打獵可是很辛苦的,你放着舒適的草堂不去,腦瓜子進水了嗎”
“我爹已經同意了,跟着趙叔學打獵,將來有口飯吃,還能娶上媳婦兒”,朱魚說道。
趙老四不知道說什麼好,早知道現在,就不帶這小子去爬什麼窗戶了。不過,如果不是因爲這小子,也沒機會和張寡婦好上,這個年頭找個暖被窩的不容易啊。
“既然村長都親自來打招呼了,那行吧,你暫時就跟着我吧,不過醜話先說,如果你吃不了這苦,趁早回家,別給我添亂”,
“那是當然,田先生說了,不吃苦中苦,難做人上人”,朱魚揮起小拳頭示威,得意地說道。
兩人簡單吃了些便飯,趙老四帶着朱魚出了門,往山裡去,一路上與朱魚說些打獵上的事。
“想要成爲一個合格的獵人可不容易,一方面你要有足夠強壯的身體,至少也要跑得快,山裡的情況很複雜,隱藏了各種危險的野獸。有時候獵人自身也會成爲獵物,被強大的野獸追殺,如果跑得慢了,就得嗝屁。
此外就是陷阱的製作,把陷阱做好了,能夠讓你每次打獵都能有所收穫,不至於白白做些苦功夫。
打獵的基本工具也要會做,比如弓箭,長矛之類。”
“趙叔,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結婚呢”,朱魚突然打斷道。
“還早呢,張寡婦讓我先給她打上半年的野味。我之前說的話你認真聽沒有?”
“反正要記住,一切有益於野外生存的事情都要上心。暫時你就先做做陷阱吧,當然體能這塊也不要鬆懈”。
到了一處竹林前,趙老四扔給了朱魚一把斧頭,交代他砍下十根竹子,就獨自去深山裡了。
朱魚看着眼前這把長度差不多及他腰的斧頭,非常鬱悶,伸出雙手試着舉起來,勉強能夠擡起到大腿的位置,卻已經將他的小臉憋得通紅,顯得十分的吃力。
“趙叔真不地道,這麼大的斧頭,拿起來都費力,能砍下一根竹子就不錯了,還說讓砍十根竹子,他根本是要讓我知難而退啊”
朱魚小聲嘀咕着,卻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他拖動斧頭,挑了一根不太粗的竹子,深吸口氣,擡起斧頭向着竹根處狠狠砸了下去。朱魚沒辦法,他力量不夠,只能藉着斧頭的重量往下砸,這樣纔有可能將竹子砍下。
朱魚愣住了,一斧頭砸下去後,竹子上竟然只留下輕微的白痕。按照這種砸法,等砍下一根竹子,恐怕天都黑了。
“我就不信了”
朱魚不肯服輸,擡起斧頭又照着痕跡處砸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他骨子裡的狠勁被激發出來。
朱魚雖然只是個孩子,卻也是個犟脾氣,認定的事情就是要幹到底。
不知過了多久,竹根處終於被砸出了一道斜長的口子。這道口子深度差不多有整根竹子的三分之一。朱魚則累得氣喘吁吁,背靠着竹子休息,斧頭隨意倒在一旁,他很滿意這個結果,擡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
休息好後,他再次擡起斧頭向着竹根處砸去。
“繼續堅持下去,還能砍下一根竹子”
朱魚不忘給自己打氣,他拼了命地將沉重的斧頭擡起,然後任由其砸下。
漸漸地,他發現斧頭變輕了許多,每次斧頭落下,他都只是稍微用點力,斧頭就像有了彈性般被擡起。
朱魚思緒飛快,看着手裡的斧頭一次次彈起落下,斧頭揮動的速度也彷彿變慢,眼睛能夠清晰地捕捉到斧頭在空中滑動的軌跡。
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反而有某種說不清地莫名快感。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竹根上的豁口處,斧頭的重量在同一個地方不斷地落下,丁丁的砍竹聲很有韻律地飄蕩在整片竹林中,愉悅着朱魚的身心。即便火辣的太陽已經移到正中,即便汗水打溼了衣衫,他也渾然不在意。
許久,只聽“咔嚓”一聲,這根竹子驀然倒下。
“你這頑強的東西,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朱魚累倒在地,眼裡露出激動和喜悅,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終於砍下一根竹子。
“剛纔的感覺真是奇妙,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那個樣子就好像是有了……節奏”
“對,就是節奏,如果能夠把握住這種節奏,至少也能砍下三根竹子,也或許是四根竹子”
“趙叔,你失算了吧,你以爲這樣就會讓我知難而退了嗎,絕不可能”
朱魚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大好,一掃滿身疲憊。他又爬將起來,拖着沉重的斧頭,挑了第二根竹子。
他先嚐試着砸了幾次,慢慢地摸索那種感覺。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任何變化。
“我就不信了”
朱魚不會放棄,他沉默着繼續擡起斧頭。這一次他沒有等太久,那種奇妙地節奏感又出現了。
朱魚內心激動,努力地沉浸在其中。很快,第二根竹子沒有堅持住多長時間就被砍到。
砍第三根竹子的時候,他已經有幾分摸索到了裡面的門道,只用去半個時辰就找到了那種節奏感,隨後第三根竹子在斧頭無數次的狂砸下應聲倒地。
等到砍第四根竹子的時候,朱魚已經能夠很容易地沉浸其中,然而即便是有這種節奏感的加持,他依然只是個孩子,當他砍倒第四根竹子的時候,已經累得實在動不了了。
此時黃昏漸至,暮色降臨,朱魚躺在地上,疲乏感席捲全身,只感覺眼皮從來沒有過的沉重。一陣輕微的風吹來,他陷入了沉睡中。
竹林外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如果朱魚尚還清醒必定會得意地說道,“趙叔,你小看我了”。
趙老四一聲嘆息,將朱魚抱起來抗在肩頭。他去山裡打了兩隻野兔,很早就回來了,只是沒有打擾朱魚砍竹子,躲在竹林深處默默看着,說要砍十根竹子也只是戲言。
當年趙老四學習打獵的時候比朱魚只大上兩歲,一開始也不過是勉強能砍上兩根竹子而已,半月後能砍三根竹子,一個月後能砍四根竹子,半年後才能砍十根竹子。
趙老四戲言讓朱魚砍十根竹子,其實是想讓他受點挫,在打獵這件事上能夠多些沉穩。深山老林中,危機四伏,如果不夠謹慎是很容易遇到生命危險的。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犟脾氣,好在對打獵這件事挺用功”。
黑暗中,趙老四扛着沉睡中的朱魚,腳步如飛,向着朱家村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