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上的大殿中早已經亂作一團,大殿門口廝殺不斷,雙方糾纏在一起,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分不清屍首是極樂山的,還是金刀門的。
四個火盆已經傾倒兩個,大火不受控制地蔓延,地上的殘肢被當做木柴烘烤,連帶着尚活着的人,也不小心被燒灼,空氣中一股肉香緩慢飄散。
但沒有人會有閒工夫去注意這些,刀兵碰撞,火光四射,現在正是生死相向的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殿外多是後面趕來支援的金刀門弟子,由於殿口終有大小,裡面極樂山的人只是留下三四十人留守,就將差不多兩百來號內門弟子阻擋在外。
而殿內的情況更加不明。
金刀門的掌門弟子死傷殆盡,還圍在掌門身邊的只有不多的四五個人,其中有一個就是李楓。他的實力只在一階武者巔峰,比不得極樂山虎狼之師,所以並未上前衝殺,只是守在掌門身邊,傳候命令。
他的眼中懼意橫肆,今日已經死太多人,比他厲害的掌門弟子都已經犧牲數十個,死狀恐怖,或被剝去麪皮,或被砍成碎塊,說是人間地獄,也沒錯,他心膽俱裂,根本不敢上前,若非身後掌門還在堅持,恐怕他就崩潰了。
金刀門當代掌門孫雲海,年輕時授命上一代掌門,掌管金刀門至今,已有二十個年頭。他略微蒼老的年上,似還有年輕時候的風采,想來也曾是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不知是否能力上欠缺,在他的治理下,金刀門每況愈下,原先擴展的勢力範圍,也在近十年中逐漸收縮,以至於現在的金刀門,只在青雲城方圓萬里範圍內還有影響力,其餘的地方,早就被各種後起幫派瓜分佔據。
幾個長老私底下也有怨言,但大多隻是嘴上說說,並未敢親自幹預,畢竟孫雲海雖說治理能力不太行,實力確實響噹噹的六階。
幾個長老中最強的是趙長老,卻也不過是剛達到五階,而且因爲年老體衰,氣血不足,這五階也很打折扣。
不過奇怪的是,大殿中對峙的雙方里,趙長來現在竟然是站在極樂上人的隊伍中,眼睛偷看着前方的孫掌門等人,不自覺露出愧疚。
孫雲海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兩口鮮血,嚇得他身旁的兩個長老面色蒼白,急忙回頭看去。
“掌門,你先休息一會兒,待我老徐爲你擋上片刻”
徐長老將孫雲海扶住,坐在大殿正中的椅子上,隨後轉身,怒視着極樂山的衆人,目光掃過,在一個三四十歲之間的老漢身上停留,因爲那老漢手中拿着的武器正是朱魚的大鐵錘。
徐長老心中一痛,以爲朱魚已經遭遇不測,關於朱魚從後山回來的消息,他也是晚些時候才知道的,而且聽說已經被指派跟着孫雲海的女兒孫華去執行任務。
只是誰會想到,看似簡單的暴動,其中會隱藏着那麼深的謀劃,他一聲嘆息,臉上的皺紋更多,一下子像是衰老了十來歲。三個弟子,現在只剩下二弟子王若風了。
他心中更有不解,這些勞工全是由青雲城負責徵召的,按理說不會出問題纔對啊,駐城祭司可是一直支持金刀門的,除非其中有什麼不得外人所知的貓膩。
他將目光從老漢身上移開,最終落到人羣后方的趙長老身上,眼裡怒氣噴發,呵斥道,
“姓趙的,你真不是個東西,竟然夥同極樂山的人偷襲金刀門,還對掌門暗下毒手,你對得起你那死去的師傅嗎”
趙長老眼中愧疚更濃,躲向人羣深處,目光飄忽,不敢直視徐長老的眼睛。
“成王敗寇,說那些空話做什麼,等今天滅了你們金刀門,趙長老即刻成爲我極樂山的尊貴長老,一樣位高權重,一樣受人敬仰,你說是嗎,趙長老”
人羣前方的老漢,將大鐵錘往身前一橫,哈哈大笑着,反身將趙長老從人羣中揪出來,與他站在一起。衆多極樂山弟子也跟着哈哈大笑,只有趙長老苦着臉,尷尬站在原地。
“你到底是誰,極樂上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厲害人物”
孫雲海止住咳嗽,推開身前的掌門弟子,看着老漢怒聲問道。
“孫掌門平日裡高高在上,不知曉我們這些底層小人物也屬常理,既然孫掌門問起,我自然要給幾分薄面的”
那老漢收回鐵錘,雙手抱拳,向着大殿上方座椅上的孫雲海低身一拜。隨後轉頭看向大殿中還剩下的人,不管是金刀門的弟子,還是極樂山的弟子,他都一一看去,聲音高亮着說道,
“在下極樂山常開,新任金刀門掌門”,說罷,他的笑聲更加肆意,在整個大殿中迴盪,竟然是將金刀門視爲囊中之物。
他身後的極樂山弟子笑聲相隨,遠遠傳出大殿,讓前方拼命攻入大殿中的金刀門弟子們感到無比壓抑。
殿外。
朱魚抱着孫華,一步一步走到大殿前,他的身週數丈範圍內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因爲他就像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渾身上下被鮮血澆灌通透。
但凡接近他身旁的人,不論是極樂山弟子還是金刀門弟子,都要被他一口咬死,絕無例外。
最爲滲人的是,他嘴裡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要吃人”,這就更加嚇破人膽,只覺地朱魚真個是惡魔,一時間誰都不敢靠近他。
在他懷中的孫華也被染了一身鮮血,一如她曾經穿着的紅衣,驚豔動人。
孫華閉着眼睛,神色複雜,染滿鮮血的臉上有麻木,也有心痛,還有淡淡地憂傷,她不願去看周圍的慘狀,只是躲在朱魚懷裡,沉默着。
她沒有注意到,在朱魚的懷裡還有一樣事物,此刻正在幽幽發着血光。
那是七把木製的飛刀,原本灰黑的刀身,現在變做通體血紅,上面的紋路就像活過來了一般,將灑到朱魚身上的鮮血悄悄吞噬。
沐浴人血而生,此刀邪性。
朱魚步子沉重,慢慢走近大殿門口,周圍的金刀門弟子連忙退開,交戰雙方一時停手,都神情充滿駭然地看着他。
朱魚繼續往前走,門內堅守的極樂山弟子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朱魚越來越近,不知是誰大喊道“殺了他”,然後所有極樂山弟子都一擁而上,手中奇形怪狀地武器,向着他的腦袋上招呼。
這些極樂山弟子最高也不過是二階巔峰,比起朱魚來說相去甚遠,何況朱魚現在情形詭異,莫名嗜血,豈是他們能夠阻擋。
朱魚懷中抱着孫華,目光無神,根本不去管那些即將落到他身上的刀兵,而是速度極快地探出頭來,張口咬在離他最近的極樂門弟子的脖子上。
入口極深,從側面咬下,直接咬到脊椎上,鮮血噴薄而出,他渾然不覺,將這個極樂門的弟子咬住,拖到身前,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這個弟子嘴裡發出痛苦的慘叫,被周圍的同門一瞬間打成碎肉,恐怖至極。
金刀門弟子看得熱血沸騰,紛紛叫好,卻沒一人敢上前幫忙,生怕被誤傷。
如此,整個大殿門口,數丈範圍內,只有朱魚一人,抱着一個美麗女子,無所畏懼地直面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