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幽深如叢林的庭院,五輛車齊刷刷地停在那個二層小樓的院中院外面,二十幾個人陸續下車。孟串兒瞧着下車的姿勢,跟當年看到抓吳鵬那個場景也差不了多少。心下暗暗吃驚,這亞青社的實力真是了不得。
林漢川和甄義道揮手製止住了向前走的門徒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回頭充滿請示地望向宋暮新,宋暮新眼神沉穩而犀利,緩緩地衝自己的左膀右臂點了點頭。
林漢川和甄義道把槍扔給了手下,打算進去,孟串兒對這種託大的行爲皺了皺眉忍住沒吭聲。看宋暮新的樣子對這兩個人很是放心,而這兩個能指揮得動別人,孟串兒基本能推斷出二人在亞青社的地位應在宋暮新之下,所有人之上。
早就聽說亞青社的老爺子們有養兒徒的傳統,所謂兒徒就是從小衣食住行都在身邊的門徒。宋暮新當年就是上一屆老爺子最得意最喜愛的兒徒,看來下一任老爺子怕是要從林漢川或者甄義道之間出一個。
那宋暮新肯派林漢川跟自己一起胡鬧着去懲罰鐵鎖?這情面給的,可真是夠大的。思及於此,孟串兒帶着笑意瞄了宋暮新一眼,宋暮新對視了一秒鐘,把目光挪開輕輕地說了句:“不必謝。”
林漢川和甄義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子,院子裡有一個黑人正在低着頭玩手機。看到這倆人忽然闖進來一驚,仔細瞅瞅卻又不具備任何威脅性的狀態,便放鬆了下來、
老黑放下手機擡起頭吊兒郎當地開口問:“你們他媽的要幹什麼?”
林漢川微笑着擡了一下眉峰說:“嘿~我的兄弟,我們走迷路了,得向您打聽一個地方。”
說着就拿着手機讓那個老黑看,老黑稍稍一靠前,林漢川一閃身用一隻胳膊死死地勾住了老黑的脖子,林漢川的手勁大到那個黑人瞬間就青筋暴起,話都說不出來,瞪着碩大的眼珠子張牙舞爪地掙扎。
甄義道在旁邊悄無聲息,上去就是一個飛膝頂在了老黑的胸口,這一擡腿用了十足十的力氣,老黑當場暈過去了。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宋暮新像是司空見慣般帶着所有人走進了院子,大門口留了兩個門徒守護。孟串兒馬上就猜到這是爲了不打草驚蛇,因爲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看來叫宋暮新幫忙是對的,縱然孟串兒三頭六臂,沒有亞青社一路保駕護航,估計在剛纔就已經被撂這兒了。
一樓的門虛掩着,林漢川和甄義道端着槍搜了一遍,確認樓下沒人。其實大家在電影裡看到的場面都是BOSS們躲在後面?小嘍囉們向前衝?衝倒一批又一批,好像嘍囉們的人命不值錢。
但其實現實中?是有能力解決這件事的人才會衝在前面。
林漢川、甄義道在前面開路?宋暮新帶着所有人緩緩挪動着往樓上走,這時所有人不約而同把腳步放輕?孟串兒也把高跟鞋脫了拿在手裡,光着腳丫子躡手躡腳。
宋暮新不動聲色地把孟串兒即將走的路先走一遍?一會兒被什麼東西扎破了?這丫頭受傷事兒小,再忍不住叫一聲今天就算白費了功夫了。
走到二樓的轉角處的房間門口,林漢川和甄義道分列兩旁等候指示,孟串兒看到木頭門格子窗裡面隱約有人影。
孟串兒手心都快攥出汗來了?心裡把各種神佛菩薩唸了個遍:但願於小山還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還活着還完整,精神也還好,千萬千萬不要缺胳膊斷腿了……
宋暮新盯着神經兮兮的孟串兒,在這當口他居然有心思合計到?看來愛情真是讓人盲目啊,這種級別的小姑奶奶也有六神無主的時候?看着委實有趣。
孟串兒閉着眼睛禱告完畢,做出了差點把宋暮新驚掉下巴的動作——伸腳她就要踹門!!!
宋暮新猛地一下把孟串兒拉扯到了懷裡?這他媽的也太虎了,真的忍不住要爆平生第一次粗口。孟串兒憤怒而疑惑地望向宋暮新?宋暮新冷着一張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還沒來的及從她身上挪開。
又用眼神回視後面的人?下巴朝門歪了歪。林漢川和甄義道終於從短暫的愣神兒中反應了過來,從旁邊上來“咣咣”就是兩腳,門開之後呼啦啦一羣人闖了進去。
各種英語罵人的聲音不絕於耳,還有槍上膛的清脆的“咯噠咯噠”的聲音。孟串兒掙扎了幾下居然想手無寸鐵地衝進去,宋暮新又緊了緊環在孟串兒身上的手,這位小姑奶奶真能把人氣死。
原本還想看看她在極端危險狀況下還會不會保持那份迫人的氣場和囂張的氣焰,沒想到越危險她越來勁,真是個不知死活的祖宗。
孟串兒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宋暮新跟自己現在的姿勢有點那啥,於是她撥開宋暮新的手,輕聲說:“放開,我先不進去。”
宋暮新虎着臉不吱聲,跟孟串兒兩個人在門邊立着候了一會,直到裡面的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他才鬆開了扯着孟串兒的手。
孟串兒這會兒倒是鎮定下來了,小豹子只是勇猛,但絕對不蠢。
她把高跟鞋穿上,整了整西褲的褲腳,攏了攏頭髮。慢慢地、慢慢地走了進去,高跟鞋踩在木製地板上,發出奇異的嘎達嘎達的聲音,直擊心魄。
孟串兒眯起眼睛,環顧四周:屋子裡的四個博南諾的人槍都被下了,在桌子上放着。雙手也都被膠帶捆起來,桌子上還有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廉價漢堡,看來剛纔幾個人正在吃飯。
但是這間屋子裡卻沒有孟串兒最想要的人——於小山。
宋暮新剛想開口,孟串兒狠狠地抓起離她最近一個博南諾的人的頭髮,直接把那個人的頭薅偏了一百八十度,她的臉貼過去呵斥道:“人呢?”
那小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衝孟串兒吐了一口口水錶示不屑。
甄義道推開了裡屋的房門,回頭衝孟串兒說了一句:“人在裡面。”
孟串兒慌忙站起來推開裡面的門,看到一張小牀上躺着的那個人,手腳都被捆着,渾身是傷,半張臉腫的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可是就算是灰飛煙滅,大抵也能從灰的顆粒上辨認出,那是於小山,那是她刻在魂魄裡的男人!
已經整整1042天16小時30分沒見過面,孟串兒需要大口呼吸才能慢慢走近他,記憶中得時間數得這樣清楚,那是因爲每一分鐘都是錐心刺骨地熬過來的。
從於小山離開的那一刻起,孟串兒能做到絕口不提這個名字,是有多恨多絕?
然而這前提得是於小山活着,活着才他媽的纔有資格說愛說恨,纔有資格裝逼沉默,纔有資格彼此糾纏,來回報復,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作者唯一私心的標註:大貓貓,無論何時你看到這裡,這句話我送你。)
所以對於威脅於小山性命的所有東西,孟串兒都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