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兒把兩個都拒了,說自己晚上有事,一個約了第二天中午,一個定在第二天晚上。這樣才能顯得公平,而且也有稍微能喘口氣的時間查查這兩個人的底細。
周沙璧沒有理會正在搞小動作的新任三個副手,繼續笑眯眯地宣佈工作安排:“錢總心思活絡,人脈廣闊,就分管股權融資FA這塊兒;付總管理能力卓越突出,就負責分管後臺部門加上新三板的持續督導業務;孟總嘛,既然在地升控股這一單震驚業界,那以後就分管併購和IPO吧!”
一語既出,震驚四座。孟串兒、錢一明、付康全部傻掉,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着難以置信和匪夷所思。饒是三個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表情管理也全部失效。
因爲這個安排實在是太艹蛋了!!把三個人擅長的領域全部打亂,錢一明最想做的是併購和IPO,他手裡有一堆保薦人和註冊會計師,一直準備摩拳擦掌大幹一場。
付康最想做股權FA和併購,誰會在乎什麼後臺業務和每年固定下來的持續督導?只有混吃等死的人才會選擇這個。
孟串兒剛纔纔跟團隊開會分配下去於暢新制定的獎金分配模式和管理制度,只有股權FA才涉及最多的承攬承銷和承做。
而併購是非常非常艱難的,只能作爲努力的方向,指着這個賺錢,新人怕是要餓死。
自己手裡一個保薦人都沒有,去做IPO???周沙璧是因爲叫了個沙雕名字腦袋瓜子全錯亂了嗎??
付康舉手示意了一下,周沙璧示意他說話:“周總,這個這個……條線的分配還是……還是再探討探討爲妙……”
錢一明和孟串兒剛想附和,周沙璧大手一揮:“好啊,沒問題,孟總和錢總你們誰願意跟付總交換一下??”
本來想開口說話的兩個人趕緊閉嘴,誰願意換一下??誰也不可能換一下的!付康分到的是後臺部門,從此以後的獎金怕是隻能看孟串兒和錢一明每年能完成多少了。
趁這倆猶豫的功夫,周沙璧哈哈大笑道:“既然三位大佬都沒意見,那這事就這麼拍板了!晚上合夥人聚餐!把助理都帶上!我給三位大佬恭賀升職之喜!”
真特麼的啞巴吃黃連啊,上一次把孟串兒升成合夥人的時候就有了一次這樣的感覺。這一次並不孤單,周沙璧還給安排了兩個一起受苦受難的。
這回也不用明天單獨約了,今晚全得陪傻B。
孟串兒瞬間就找到了跟錢一明和付康同仇敵愾的感覺。
那兩個也懊惱地低頭不再吭聲,其實沒什麼可惱的,技不如人,被周沙璧公開擺了一道。還不是說明道行太淺,隨便讓人可以玩弄於股掌之間?
明升暗貶了三個業績最突出的,但是孟串兒已經想明白了爲什麼這位領導爲什麼處心積慮地算計“功臣”。
自古都是狡兔盡走狗烹,但是現在還沒到烹狗的時候。
周沙璧這個人從前是行業中心的一位領導,算是半個監管層吧。下到一個以業績和業務爲中心的小券商,也就是地宇證券。
小券商沒有頭部券商那種大平臺的任何優勢,只能靠項目和業績突圍。
而在投行裡,原本就應該是投行的一把手掌握着最大的項目和最多的資源然後分給下面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威望、領導力就十分高。
手底下沒有敢不服氣的,因爲你得靠着一把手去吃飯,並且你的老闆也一定是壓力最大的那個,他的方向決定了成敗。
但是周沙璧卻神奇般地沒有一個項目,一個都沒有。
別說大到幾千萬需要辛苦兩三年時間的IPO,或者驚險如千鈞一髮最後也會臨門一腳被踹掉的併購,連一個小小的10萬元的轉督導的項目也沒有。
這其實並不是周沙璧的無能,只是他作爲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看上去光鮮之極的大佬級人物,如果僅僅是坐在辦公室看看報紙喝喝茶,訓訓下屬裁裁員就能每年年薪幾百萬。何必去花精力拼死拼活恨不得夜不歸宿地跑項目?
人啊,一旦已經享受了惰性帶給你的成果,一旦金錢來得特別容易,就不願意回到艱苦奮鬥的時候。這時候人心都變黑了,勤勞致富對這種人來說是一件特別愚蠢特別不可理喻的事情。
那麼,地宇證券是個什麼地方?業績至上!!沒有業績的中層會被周沙璧一個一個裁掉,他會榨乾每個人最後的價值然後一腳踢掉毫不留情。
但是周沙璧本人呢?他有總部去衡量,總部會看他管理部門的每年的業績從而來判斷是不是把周沙璧踢掉。
現在我們來試想一下這樣的狀況:假如有一個人,連年個人業績非常突出,突出到讓人側目。
然後這個人持續壯大,繼續做着自己擅長的領域,在業界開始風生水起,如果再可怕一點,如果兩個這樣的人組成了一個團隊,會怎樣?
周沙璧恐怕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翹着二郎腿也可以年薪幾百萬的工作,而是憑他手上半個項目也沒有的狀態加上已經40多歲的年紀,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券商再騰出一個合適的位置來給他。
所以,他只是用了最陰毒的招數,對於業績不好的絕不容忍直接裁掉,即使爲地宇證券作出過巨大貢獻也無力迴天。
對於本年度業績突出的,給他一個合夥人的虛銜,讓他帶團隊,人頭多了,業績自然就分攤開來;合夥人多了誰也不服誰,每個人都只跟周沙璧單線聯繫,就不會聚集成夥。
對於業績短時間內極爲突出引人側目的,單獨劈出來給副總的位置,但是讓他們管理各自最不熟悉的領域。
一來在總部博個有容乃大的領導胸襟的口碑,二來三個極其突出的互相廝殺搶佔一把手的潛在繼承者,總比他騰出手來一個一個收拾容易得多。
而他只需要付出虛僞至極的笑臉和奉承以及,一部分薪水就可以。
這種金算盤豈不是隻有天才才能打得出來!
孟串兒看着他眉飛色舞,跟着他一路走到酒店,陪着他推杯換盞……把一切的一切都想明白了,並且孟串兒覺得,她能想明白的事情,另外兩個也肯定能想明白。
孟串兒還知道了一個非常令人驚訝的事情:這兩個發微信給自己一個罵對方是傻叉一個罵對方是損種的錢一明和付康,是高中同學加大學同學,而且高中和大學還是上下鋪的室友。
但是據說他們兩個當衆打起來過,而且打得頭破血流,並且互相搶項目,每一次會上必吵翻天。
況且周沙璧能放心至此地提他們兩個同時做副總又不擔心他們縱橫捭闔成一派,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否則這兩個人控了整個部門的大半壁江山,只要孟串兒跟周沙璧不是一條心,架空周沙璧估計只是時間問題。
周沙璧連推恩令都能用的爐火純青,會讓兩個比孟串兒還小几歲的毛頭小子佔了便宜去?
但是孟串兒就是搞不懂啊,青蔥時代的兄弟情分不是最難得最珍貴的嗎?如果高中合不來大學會想方設法換寢室或者至少不在上下鋪吧?如果高中合得來大學出了什麼要命的事情導致兩個人進了券商還要打個頭破血流?
地宇證券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地方,林子不大,鳥太TM多。孟串兒跟每個人都笑意盈盈,所有人來敬酒都舉杯一飲而盡。
她沒喝多,但是她看到合夥人助理那一桌,曾婷婷快被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