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於小山的這一刻,孟串兒渾身力氣一下子都泄了,竟然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渾身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孟串兒努力睜大雙眼,不想模糊不清地看不見眼前人。
宋暮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心下暗歎:原來這個女人也是有軟肋的,一掃剛纔的小豹子的模樣,雙眼怔怔地盯着牀上的人,泫然欲泣。
宋暮新多年波瀾不驚的心忽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波瀾。有些感慨也有些羨慕,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能得妻如此,也算這於小山有命。
幾個亞青社的門徒趕緊進來給於小山鬆綁扶了起來,於小山眯縫着腫起的眼睛看到孟串兒的那一刻,整個人懵在了那裡,能有大幾十秒說不出話來。
三年沒見,有多少次在街邊看到相似卻又不是的背影都能怔住好一會,如今就活生生地像從地裡冒出來似的,那份想念衝得他鼻子發酸,他現在最想的就是抱住她,緊緊地抱住,不撒手。
但他努力了幾下,渾身都是僵硬的不聽他使喚,沒人攙着估計他立馬就得躺下。於是撐着,顫顫巍巍地坐直了,咬着牙關開口便扔出來一句:“艹!你他媽咋來了?趕緊滾!老子自己能應付!”
這個時候了還他媽的嘴硬!孟串兒上去就是一杵子,於小山晃悠了兩下在門徒的攙扶下沒倒,這一下倒把林漢川逗樂了,這兩口子太搞笑了。宋暮新冷冷地用目光掃了林漢川一眼,後者趕緊閉嘴噤聲。
孟串兒沒好氣地鼓着腮幫子瞪了他一眼:“閉嘴吧你!應付個屁!”
隨即任由那兩個人把於小山扶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孟串兒忍着沒一起——因爲實在是心裡有氣,但是她開始小心翼翼的檢查他的全身,雖然到處青腫,但好像問題還不大。
其實本來於小山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但就在前一天他藉着上廁所的功夫襲擊那幾個人中的一個,計劃好了把槍搶了過來,並且實施成功了。
原本以爲可以憑藉這把槍逃出生天,但沒想到他搶的那把槍裡面竟然他媽的沒子彈,白費勁了,結果讓人圍着一頓圈揍,揍了他好長時間。
碰到於小山疼的地方,於小山“嘶”的一聲,孟串兒死死咬着嘴脣,眼淚再也止不住的絕了堤。
於小山看了一眼宋暮新?宋暮新扯動嘴角笑了一下算是問候了這位神交已久的故友。瞬間明白了孟串兒現在不僅不危險也沒有瞎逞強?只是這個丫頭怎麼調得動亞青社的老爺子親自來跑這一趟是個謎。
自己跟宋暮新的交情幾何,於小山心裡門兒清?就算這裡面有欣賞、有合作、有星嘣兒的哥們義氣?但決計不會讓宋暮新傾亞青社之力,親自過來走這一趟。
這不是他於小山面子大?是他們家孟串兒不知道又使出了何種雷霆手段逼着宋老爺子親自陪她鬼門關裡走一遭。
現階段肯定不合適拉着她問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只咧嘴笑了笑:“咋了?現在知道心疼了?不罵了?”
孟串兒象徵性地又懟了他一杵子?但是這一下就很輕了?像是怕把他碰壞了:“滾瘠薄犢子,沒人心疼你!”眼淚還是刷刷的,罵這一句都帶着哭腔,更像是撒嬌。於小山登時就想不管不顧地把她攬到懷裡來?可惜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宋暮新覺得好笑又不大好打斷他倆的情緒?於是決定乾點正事。拉了一把椅子在一個博南諾成員面前坐了下來,他一個手下把雪茄和點火器遞給了他,宋暮新認真地點着雪茄才說:“給你們老闆打電話,說這個人我帶走了,然後約他見個面?我把欠他的錢還給他。”
面前的那個博南諾成員沒說話,倒是孟串兒身邊地下坐着的一個老外說:“我很佩服你們的勇氣?朋友,但是如果你們真的瞭解博南諾?恐怕你們就該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孟串兒本來心疼於小山滿腔的怒火,聽了這話?二話沒說抓起桌子上一把槍一甩手就用槍托砸在了說話那個人的後頭上?那個倒黴蛋一點準備都沒有應聲倒地。
孟串兒站起身?高跟鞋踩在那個人的頭上,用槍頂着他凶神惡煞地說:“我問你,你動手打他沒?”
一連串的動作誰都沒反應過來,宋暮新看向孟串兒的眼睛,那眼神看一次,一輩子都忘不掉。眼神裡的煞氣沖天,怒火能噴出來二里地。
宋暮新心裡一驚,心下暗想不好,這丫頭一激動真能把這個人嘣了,這事兒鬧出人命就不好了,他馬上讓人把孟串兒拉開了。
地上的那個人臉上流着血又重新坐了起來,這貨顯然不是鐵鎖那種慫包,眼神能看出來他並不害怕,也是個亡命之徒。
他緩緩地坐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你們什麼人?哪個組織的?死讓我們死個明白。”
沒等宋暮新說話,孟串兒接過來說:“我們是全世界最牛逼的組織,成員有十四億人,這個組織叫中國。你們他媽的一個博南諾算個瘠薄!”
孟串兒剛說完,宋暮新和他的手下都笑了,連滿目瘡痍的於小山都忍不住樂了一下。地上的博南諾的成員可沒他們這麼心大,坐在地上冷冷的說:“你知道,我們是專業的,我們的老闆也並沒有義務見你們。”
宋暮新聽完冷冷的“哼”了一聲,使了個眼色,還沒等孟串兒反應過來,旁邊一個他的手下已經衝上去,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刀子“刷”地一下,那人的食指掉在了孟串兒黑色的西裝上。
血淌出來濺了她一身,嘣上了暗紅色的噴射狀的大點子。瞬間響起來殺豬一樣的嚎叫。孟串兒伸出手曲起中指和拇指把那截斷指彈到了地上去。
而孟串兒和於小山此時此刻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坐在這悠閒抽雪茄的男人是亞青社的老爺子宋暮新。他再客氣,再儒雅,再不動聲色也是刀尖上舔血走過來的亡命之徒。想想曾經還用刀尖懟過他的脖子,真該感謝他後來的寬宏大度。
片刻,宋暮新又抽了一口雪茄,吐了口菸圈對林漢川輕描淡寫說了一句:“給他止止血。”
說完把點火器遞給林漢川,孟串兒還懵着呢,林漢川駕輕就熟接過來直接點火開燎了,像烤豬蹄一樣,幾秒鐘就聽見“滋滋”的烤肉聲音,嚎叫的聲音更加淒厲。
這他媽的真是止血,止得太徹底了。孟串兒抖了一下,慢慢仰起了下巴,面無表情,也不擦衣服,也不看。宋暮新讚賞地點了點頭,這丫頭,不讓鬚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