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跟卡尼一模一樣的衣服的李望中的兒子,當晚就被送到了幅員遼闊的白熊國,那是一個成年男子敢於赤手空拳跟棕熊搏鬥的國家。從白熊國輾轉回到祖國,也只用了一週的時間。
祖國收到了李望中的求救信,信中表述了強烈地歸國願望。外交部開始積極溝通和談判。一時之間全世界的頭條都是關於頂級華裔科學家想回國的新聞。
祖國這邊擺事實講道理,有理有據有節,人是華裔,女兒和兒子都已經落葉歸根,人家思鄉情切想回家是最起碼的人倫;
李望中是頂級的芯片專家,熱愛祖國,眷戀故土,沒有觸犯任何女神國的法律法規,他理所應當擁有選擇去哪裡的自由。
對比女神國,扣了人家的兒子,各種阻止科學家回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國際輿論方面跌到谷底。
女神國方面七竅生煙,差不多把牛姚省的聯邦調查局上上下下處理個遍,探員們挨個申訴,甚至有不服氣到恨不得把一切都抖落出來申請政治避難的。
因爲失了李望中的兒子,只剩下李望中一個人,殺之落下個不尊重人才僞民主的名聲;不殺實在不甘心這樣的科學家被他國所用。
拖拖拉拉將近兩個月,宋暮新聯合了陳杰的華商會,天天上街舉行散步式抗議,國際國內一團粥,女神國終於舉辦了一個交接儀式,把李望中正式還給了祖國。
亞青社和華商會又一次聲名大噪。
歲月如刀催人老,恍恍惚惚又一年。從那一次海關把於小山的貨物放出來之後,忽然在芯片原件這個領域他就聲名大起了,很多人認爲於小山在女神國的上層有着不爲人知的隱秘關係,所以都傳說從他手裡走貨纔是最安全的。
還有一個特別重要的原因,不知道爲什麼,於小山的貨品的質量陡然上升了一個等級,且價格不變。
芯片這玩意在女神國管理得的確屬於非常嚴格的範疇,所以上次宋暮新即使軟硬兼施爲自己保護的部分華商企業申請關稅豁免,那個肥碩肚子明明認爲於小山跟宋暮新是一波人,最後都要額外強調無法對於小山的企業做關稅豁免。
基於種種不確定性,所以在跟客戶們簽署合同的時候都會特別提及一點:“出現任何非人爲的、不可控的因素(包括政策動盪),定金是不予退付的。”
某些中東或者跟敏感地區打擦邊球的國家即使對這種東西渴望到了極點,也只能謹慎選擇在外圍觀望,不敢輕易下訂單。
但經海關一事後,很多類似的客戶都像蚊子見到血一樣地鋪天蓋地嗡嗡嗡地叮過來,於小山跟卡尼忙得腳不沾地,再也仙兒不起來了,那種安安靜靜坐在茶樓裡悠閒喝茶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錢是賺到飛起,公司規模一天比一天壯大,於小山甚至自己買下了一個工廠,雖然規模小了點,但是有些零零碎碎的訂單就可以不再分出去那麼多的利潤。
而在女神國,華商是比較強大的,異國他鄉思念故土,見到黃皮膚黑眼珠的人就格外親近,說一句中文都會拉近好幾分的距離,如此抱團的情境下華商會的勢力強大可想而知。
就在於小山做得風生水起之際,有天忽然收到了華商會會長陳杰的請柬,內容如下:
“尊敬的於小山先生,時值華商會建立百年之際,正是招攬天下英雄,在異國共謀我中華商人雄圖大業的大好時機。若君有心前往,我等將不勝感激。今晚7點喜福居安泰廳待君前來——華商會會長陳杰。”
看到陳杰這個名字,於小山心裡突突了一下,他知道孟串兒跟陳杰共同建立了一個戰爭公益基金會,小城也在這個公益基金會裡,一下子牽扯了兩個跟他骨血相連的故人,手抖得不能自已。
於小山早就聽說過陳杰非常重視這個基金會,定期會爲這個基金會舉辦VIP規模的路演和募捐,能進去這個VIP募捐的都不是一般的華商,不到一定規模和等級拿着錢都進不去。
而一旦給基金會做出貢獻的企業和企業主則會得到華商會的大力優待,不僅在華商會內部的各種資源產業鏈整合迅速竄到頂層,女神國政府授予的種種榮譽和優惠的政策也會優先照顧這些企業們。
於小山想都沒想就提前去喜福居等着了,他自己沒有勇氣聯繫孟串兒,也沒有勇氣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跟孟串兒曾經的過往,可是他卻太想念孟串兒了,還想念小城。
有這樣一個機會能讓他一下子側面知道他們兩個的消息,他是不會錯過的。
喜福居的安泰廳裡,十二位頂級女神國的華商大佬共聚一堂,陳杰爲顯示莊重,專門獨家定製了一套中國紅的老爺裝,綢緞加身,又喜慶又有特色。
他站在正中央,衆人將他團團圍住,舉起酒杯朗聲道:“諸位大佬,今天呢,又是我們華商會做LP的戰爭公益基金會的彙報總結和募捐的大日子。每到這個時候我心裡就感慨萬分,承蒙各位不棄,基金會一年比一年壯大。
去年我們在公益基金的範圍裡共捐出8721萬女神幣,用於幫助在保守戰亂之苦的國家重建小學、供應孩子們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還有極少一部分投入到當地的道路維修、生產建設中去。
具體的明細一會兒我會給每位大佬發放一份,我們會繼續秉持公開透明,誠信慈愛的原則,讓大佬們的錢每一分都用在該用的地方。
我特別強調一下,這8721萬女神幣裡有5000萬是基金會自己投入進去的,基金會去年在世界範圍內進行的股權投資,發展良好,週期穩定,去年全年退出部分合計收益是4.5億女神幣。
當然了這還得感謝我們的創始人孟串兒孟總,和她最親密的搭檔席博程,他們在證券市場的敏銳的直覺和洞察力,以及優秀而果斷判斷力和執行力使得我們的公益基金迅速擴大,具體的項目收益表格,一會兒我也會送到各位手上。
孟總由於工作繁忙暫時不能到達現場,但是遠在大洋彼岸的她錄製了視頻向各位大佬表示慰問和感謝,請看大屏幕!”
安泰廳的桌子的正南方有一個巨大的液晶顯示屏,陳杰提前把視頻拷貝進了電腦又通過顯示屏放了出來。
就那麼猝不及防,精緻妝容的孟串兒的臉出現在屏幕的正中央。於小山端着杯子的手不穩,“誇嚓”一下子玻璃杯應聲碎地——大家在轉瞬即逝的驚訝之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於小山的眼睛眨都不想眨一下,他太想把這個女的從屏幕裡摳出來了。
“大家好,我是孟串兒,我現在在戰爭公益基金會的駐C城的辦公室裡,小城……城總正跟我在一起,我們剛剛完成了一次投決會議。
由於時間和精力的原因,我無法趕到現場跟各位同飲慶功酒,但是我內心非常感激諸位對基金會真金白銀的支持,請收下來自大洋彼岸的最深的祝福和感謝!謝謝大家!祝大家財源滾滾,平安如意。”說完孟串兒和小城齊刷刷地在鏡頭前鞠了一躬。
所有人隔着屏幕鼓起掌來,紛紛喜笑顏開地就坐。
視頻很短,短到於小山來不及回味就結束了,他特別想對陳杰說,再放一遍吧,再讓我看看她……哪怕再多看一眼。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沒說,這種場合說出這樣的話,所有人不把他當成精神病也差不了多少。
從前孟串兒特別喜歡在小餐桌前聽歌,她喜歡的歌特別極端,要麼是古風歌曲,要麼是瑪麗蓮曼森的搖滾。
其中有一首歌總是重複播放,所以於小山能深刻記得那首歌的歌詞:“最害怕,酒肆閒談時候聽見你名字,語氣七分熟識。回過神笑問何方大俠姓名竟不知,笑容有多諷刺。”
那首歌的結尾孟串兒總是反覆聽不膩:“桃樹下,那年落雪爲你唱一段樂府,信了人不如故。只如今,茫茫大雪之中等着誰回顧,明知無人回顧,誰能初心不負。”
如今想起只覺竟像是孟串兒親口唱起,悲傷婉轉,一時之間竟心酸到不能自持。有些事情的某些瞬間發生的時候只道是尋常,卻未料想跌進命運的伏筆旋渦中掙扎不出。
“於總?於總?”
於小山猛然回神,慌忙掩蓋道:“哦,我酒杯碎了,正打算換一個。”
陳杰遞過來一個杯子,笑着問道:“於總打算認捐多久到咱們基金會啊?”
於小山低眉,慢慢吐出幾個字:“嗯?500萬女神幣吧。”
其實大家默認的數字都是100萬女神幣,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商界精英,捐少了沒面子,捐多了沒必要,所以大家一般都約定成俗100萬女神幣。
於小山這一語既出,舉座皆驚:“於總大手筆啊!最豪氣的黃總去年的記錄也就是300萬女神幣,於總真是事業有成,豪爽仗義,令人敬佩啊!”
“沒啥,爲基金會做點貢獻是華商的職責,但是有個不情之請,就不必顯示我的名字了,做好事不留名,我還想積點陰德。”
陳杰喜得趕緊又敬一杯酒:“於總真是義薄雲天,令人欽佩,這杯酒我先乾爲敬。”
於小山禮貌性地碰了一下杯子然後把酒全都順進肚子裡了。這500萬讓他霎時變成了宴會的主角,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每個人都搶着敬於小山和陳杰,於小山來者不拒全都幹了。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流進心底,流到靈魂深處,也流進了過往彎彎折折,曲曲繞繞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