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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靖華端起一杯茶,遞到他手裡笑道:“她們倒興不起什麼風浪,最多是說幾句風涼話。”

他略頓了頓又道:“可是對三妹的打擊卻很大,幾乎要了她的命。雲山,我想問你,你對三妹到底有沒有感情,經過這次婚變,難道你對她還無動於衷?”

由於胡泰裕實在太在意這門親事,不想太過張揚,怕節外生枝,就以時間緊迫爲藉口,沒有廣請親朋,只請同村或蘇州就近的知交好友過來略慶祝一下。又怕有人挑理,索性連長子胡云青也沒通知。

何靖華也是從胡府的丫頭錦屏口裡聽說胡云山要成親的消息,急忙回家稟告父母,可是一算日期,婚期將近,再採辦厚禮恐怕趕不急,若大老遠去,只拿一些平常物品,又覺得拿不出手,不如等雲山帶新娘回上海時,帶備禮送去也不遲。

其實憑何府的財力,這些任誰都知道是藉口,別說三五日,即使一時三刻也能拿出數百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哪一件都足夠撐門面的,何笑倫之所以推脫不去,最主要還是怕被何恬知道,他不想讓他的女兒再次成爲上海社交界的談資,他覺得既然胡泰裕不告訴他,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必降低身份而不請自去。

最初的幾天,全府上下都刻意瞞着何恬,即使在偏僻角落打掃的粗使丫頭,也避不談這個話題,等過了兩三天,見風平浪靜,三姨太的貼身丫環秋雪無意中說了一句,“胡少爺成了親,有了新少奶奶,就得少走一處了,再不會像以往那樣三天兩頭地過來。”

正趴在炕頭上擺弄手飾盒子的三姨太,擡頭斥責了她一句道:“你想死也得揀時候,要是被正主兒知道了有幾張皮夠你揭的!”

秋雪笑了笑說道:“三小姐幾時來過這兒?就是下了貼子也未必請得動她的大駕。”

三姨太冷笑一聲:“她不肯來,我還沒有貼子請呢!”

她順手從盒子裡揀出一隻玉鐲子,戴在胳膊上比了比,只聽咣鐺一聲,她還以爲鐲子撞到哪兒了,翻來覆去地找有沒有裂痕,這可是價格不菲的寶物,還是幾年前她初進府正受寵時老爺送的。

只聽秋雪在屋外語無倫次的聲音道:“三小姐好!”

這一句‘三小姐’把三姨太也嚇了一跳,聽秋雪的聲音不像是開玩笑,急忙把鐲子放回盒子裡,順手推到一邊,撐起身從玻璃窗向外望去。見秋雪跪在地上,面前灑了一地的水,已經漫到她的膝下,卻仍舊磕頭如倒蒜一樣。她只看見三小姐一個背影,一晃就不見了。

她暗叫不好,慌忙下地穿了鞋追出去,追出院子見何恬以手掩面,一路跑着走遠了,想追也追不上,只好做罷,本想痛罵秋雪幾句,見她臉色白得像紙一下,仍舊一個勁兒地磕頭,又有些心疼,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以爲她發了跡,跟在她身邊,可以見見世面,沒想到倒被嚇去了半條命,不忍苛責她,急忙扶起她,謊騙說是她花了眼,不是三小姐,是三小姐的貼身丫環春妹,給她送明晚上的戲票。秋雪半信半疑,三姨太又囑咐了她幾句,叫她日後說話小心,再不可胡言亂語。

何恬從三姨太院裡出來,竟好像患上了失心瘋一樣,初時見什麼砸什麼,後來乾脆絕食不吃飯。何夫人聽到信兒,急忙帶人過來,本是想勸勸她,一看到她披頭散髮倚靠在牀上,命人把凡是胡云山送的東西都砸了,氣就不打一處來,痛斥她道:“虧你還是大家閨秀,竟比市井潑婦都不如,去年爲爭風吃醋拿刀動槍的還不嫌丟人?這會兒又尋死覓活的嚇唬誰?你要是真能鬧出個名堂也好,偏要自欺欺人。他但凡有三分喜歡你,也不會任你胡作非爲,連三歲小孩都懂得道理,你卻執迷不悟。”

何夫人出身名門,一向懂得以氣制人,只三言兩語,就把何恬的氣勢壓了下去。何夫人知道何恬喜歡拿下人出氣,臨走時囑咐丫頭們離她遠遠的,任她鬧,鬧夠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