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郊別莊的日子過得悠閒,既沒有朝堂的勾心鬥角,也沒有後院的閒言碎語,何時睡飽何時醒,完全不必在意別人眼光,這些年來時時刻刻神經繃緊,難得有這樣愜意的時光,沈棠感覺很滿足。
趙譽若是無事,便整日整夜地陪着她,便是偶發有些庶務處理,也都是速戰速決,傍晚之前一定趕回別莊與沈棠共進晚餐。他自小父母不諧,頗受其苦,於是自己有了小家之後,便格外珍惜與沈棠之間的感情,也格外享受家庭之樂。
如此濃情蜜意之下,日子竟過得奇快,彷彿離開王府還是昨日,但卻已經過去了七八日。
第九日上,碧笙來了。
沈棠看她臉色,心中一動,笑着替趙譽將衣襟整好,“皇上詔你入宮,必是苦州的事又有了新的進展,若是他討你的主意,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儘量將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皇上他……與乃兄有些不一樣,頗有幾分真性情,若是你藏一半說一半,他會覺得你對他不真,反而心裡有了芥蒂,倒不好了。”
趙譽笑着點頭,“我與他自小一起長大,他的性子如何還能不知曉?這些自然是省得的。”
他忽然皺起了眉頭,捏了捏沈棠的臉頰,頗有些認真地感慨了一句,“人家常說雙身子的女人會變笨,沒想到還會變囉嗦”
沈棠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孩子能有個平安健康的環境。”
趙譽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說道,“是,是,是。我一定會小心的”
他轉過頭去,對着碧笙說道,“難得來一回,給你家小姐做個桂花醋魚,她這幾天老唸叨這個,廚娘怎麼做都說味道不對,看來也只有你能夠做出味道對的桂花醋魚來了。”
京城做菜偏鹹辣,桂花醋魚卻是淮南的名菜,講究的便是這桂花蜜釀的用量,因此京城的廚娘做起來,總是欠缺一點火候,這倒是真的。
沈棠將趙譽送了出去,這才遣散了隨伺的婢女,低聲問道,“忠勇伯府那邊有信了?”
碧笙點了點頭,“嗯。江蓉蓉在恆王亂城之時回了一趟瓊州她父母曾經任上,這纔回轉了京城,她倒是不曾來過王府,直接去的是忠勇伯府上。不管忠勇伯府的人怎麼不待見她,但她到底是忠勇伯外孫女,許是怕她在伯府門口大吵大鬧失了體統,忠勇伯還是讓她住了進去。”
她接着說道,“前些日子是忠勇伯的壽辰,王妃便回了一趟孃家,江蓉蓉哭着跪着求着見着了一面,後來出來的時候,卻又不知道怎麼了,兩個人又母慈女孝了起來。”
沈棠眸色一深,“王妃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定然是兩個人後來達成了什麼協定,這纔會態度上起了變化。”
她轉過頭去,接着問道,“那些從前的舊事,你打聽出來了嗎?”
碧笙有些遲疑,“十七年前的事了,除非是伯府裡的老人,不然哪裡有那麼清楚的?便是當年有些什麼事,恐怕知情的人早就不在了。因此,我只不過打聽到了一些忠勇伯府里人所盡知不瞞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有用無用。”
沈棠頷首,“說說看。”
碧笙想了想說道,“忠勇伯一共生了七個女兒,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嫡出,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卞姨娘所出,另外三位小姐年紀都小了好大一截。忠勇伯對這先頭的四個女兒,不分嫡庶地疼愛,當時在京城是頗有些受正經公侯大家嘲笑的。”
她接着說道,“奇的是,大小姐與同母的二小姐關係不好,倒與卞姨娘所生的三小姐時常一塊進出,又因她二人生得相像,時常令人誤以爲三小姐乃是忠勇伯夫人嫡出,倒冷落了二小姐。因此,二小姐與乃姐形同陌路,與三小姐四小姐關係惡劣。”
沈棠頗有些驚訝,既然沈太后都贊過忠勇伯大小姐乃是能與她齊名的名姝,那麼她定然不是那樣糊塗的人,寧願與庶妹相好,卻將嫡親的妹子拋諸腦後。
碧笙見她不解,忙解釋道,“這些事當年可是家喻戶曉的,小姐若是哪日閒着無聊,可以問問莫夫人,便是太后娘娘,想必也是知情的。”
她接着說道,“那時大小姐已經成了瑞王妃,恰逢皇上登基,便要去北疆爲藩王,三小姐與大小姐姊妹情深,據說哭了好幾天好幾夜,隔了很久纔好了的。後來的事,小姐便也聽說過了,第二年的百花會上,威北侯對三小姐一見傾心,願以正妻禮去迎她,三小姐卻在大婚當日逃婚,後來遍尋不着,估計是死在了外頭。”
沈棠沉吟着說道,“這其中就有三處疑點,令我不太明白。其一,忠勇伯夫人乃是正室,而卞姨娘卻得忠勇伯的寵愛,這兩者是一對仇敵,大小姐親近三小姐的意圖不明;其二,三小姐雖然受寵,但卻仍舊不過是個閨中庶女,這逃婚,豈是她想逃便能逃的?是誰給了她逃婚的主意,又是誰助她離開?”
她略頓了頓,然後說道,“這最大的疑點便是,三小姐逃出京城後又去了哪裡,人人都有些語焉不詳地傳說,說她死在了外頭,可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我以爲,她既然那麼有本事從看守嚴密的忠勇伯府逃出來,又出了城,那定然是有人在助她的,哪裡能夠那麼容易就死在外頭?”
碧笙臉上閃過訝異,“您是說……三小姐沒死?”
沈棠搖了搖頭,“我心中有個驚天的想法,但卻沒有證據確認,所以想要你幫我再做一件事。”
她在碧笙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說道,“這事不急,你先給我做了桂花醋魚再去也不遲。”
碧笙的臉色由震驚變成了無奈,又由無奈變成了得意,她笑着說道,“我就知道小姐離不得我,哼哼,我去找文繡姐姐一塊幫忙去”
沈棠臉上雖然是笑着的,但是心中卻不免潮起洶涌,她思來想去,只覺得自己腦中所想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但正是因爲這麼匪夷所思,卻纔能完全解釋自己這些疑問困惑。
原本去問蓮蓮算得一個主意,蓮蓮年紀雖然小,但忠勇伯府的事卻知道地甚是詳盡,也多少能接觸到一些當年往事。但是蓮蓮畢竟是李家的人,若是真相真如自己所料,那麼這事還是難免會鬧大起來,所以只能讓碧笙鋌而走險一次了。
碧笙走的時候,臉色有些古怪,她似乎憋了許久,終於將心中想要說的話憋了出來,她絞着手指說道,“小姐,姑爺哪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的話,着實讓人聽了心裡難受。您,能不能幫着勸一勸?”
沈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待要仔細地問發生了何事,碧笙卻是紅着臉再也不肯說了。
趙譽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沈棠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由問道,“皇上又跟你喝酒了?”
趙譽笑着說道,“嗯,你料得沒錯,是苦州那邊取得了重大的進展,約莫不要多久,就能將恆王餘黨一網打盡吧,皇上心裡高興,便又要留我喝酒,還將榕弟也一起叫了來。”
沈棠忙問道,“榕兒也去了?”
趙譽點了點頭,“皇上跟榕兒是浴血疆場的過命交情,早朝後兩個人時常小酌一番。榕兒本是要跟着我一塊過來的,但他喝得略多了一些,因此我便命人將他護送回武慶侯府了。”
他補充道,“皇上得知了舅父的事,許諾到時擒了秦焱會將他給你們姐弟發落。”
沈棠臉色微凝,苦州地遠偏僻,又地勢危險,她向大哥借了一些人馬,但卻都沒有什麼結果,到底還是將那些人都收了回來,若是皇上能夠將秦焱擒獲,那自然是好的,有些話,藏在她內心很久了,一直都想問問清楚。
這時,趙譽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前幾日我略笑話了胭脂幾句,這些天來他不停地跟我賭氣呢”
沈棠想到白日裡碧笙吞吞吐吐的話,不由好奇地問道,“哦?你笑話了他什麼?”
趙譽噗嗤一聲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就是說了句他肥了不少,然後他就沉了臉,好幾日來都跟我吹鬍子瞪眼睛的”
沈棠啞然失笑,“我說呢,碧笙怎麼特特地讓我勸勸你,原來是心疼胭脂。不過你也真是,明知道他是個悶油瓶的性子,偏偏心思又細密,又多着緊自己那身板,你卻這樣說他,他不氣悶纔怪”
趙譽笑得狡黠,“其實這裡頭倒是有一個你不知道的小秘密。胭脂小時候哪,可是個小胖子,後來多努力練功纔將那一身肥肉給練沒了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頗有些得意地說道,“我這天生的,就不必那樣緊張了,反正怎麼吃都不會胖。”
沈棠無語,面對這樣時不時傲嬌一下的趙譽時,最好的方法便是無視他,所以她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自顧自閉上眼睛,本來只是想冷落一下他,順便再欣賞一下他抓狂的表情,但許是懷了孩子的緣故,竟然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趙譽看着牀上的人發出輕微的鼾聲,又是無奈又是不甘,但孕婦最大,他又不能將她從睡夢中搖晃醒,只能委委屈屈地洗漱過,然後爬到牀榻上,往她身上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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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三歲的黛玉,上有爹孃下有幼弟,爲了挽救自己的命運而奮鬥。
那啥賈家的二貨一邊去,姑娘要過自己的日子。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全新的黛玉在紅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