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還真想什麼都不管就這麼躺在地上狠狠地睡上一覺……可是我又不能這麼做,因爲這裡是戰場,我要是這麼睡着了只怕就要長睡不起了!
因爲得到的是緊急集合的命令,所以部隊集結得很快,當我們到達會堂時裡頭早已整整齊齊地排着一隊隊戰士在裡頭等着,許連長也趕忙帶着我們按照部隊的序列站了進去。
在走進隊伍之前我習慣性的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傷員以及百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被清空了,會堂裡除了一堆堆的污血和一些來不急帶走的衣物、繃帶之類的,就剩下我們這些站着等待接受命令的戰士了。
可以看得出來戰士們已是疲憊不堪,不少人就是站在隊伍裡的一點點時間也利用起來閉着眼睛打個盹……
這其實怪不得他們,咱們從日軍進攻南苑開始就一直處在死亡的邊緣,緊接着就是在北平被數倍的日軍圍攻,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現在又要面臨另一次戰鬥……這些對我們來說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是一種嚴峻的考驗……這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有受不了,更何況我們還都是些剛上戰場不久的新兵!
有時我還真想什麼都不管就這麼躺在地上狠狠地睡上一覺……可是我又不能這麼做,因爲這裡是戰場,我要是這麼睡着了只怕就要長睡不起了!
“排長!”這裡頭也許就可以算是陳大力依舊生龍活虎的了,他在我也閉着眼睛休息的時候就好奇地湊了上來問:“你說這外頭都打得歡,咱們回這會堂來幹啥?”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因爲的我這一閉上眼睛就困得似乎連說話的精力都沒有了。不過似乎也用不着我回答,因爲這時張自忠已經和教育長一起帶着一隊隊抱着軍裝的士兵走了進來!
“弟兄們!”張自忠揮起拳頭來對我們說道:“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們直搗日軍司令部,你們敢不敢打?”
“敢!”
“敢!”
……
一聽張自忠這話,原本看起來困得不行的戰士們很快就來了精神,一個個舉起拳頭大聲迴應着,特別是站在我身後的陳大力,叫就叫吧,那唾沫星子還直往我脖子裡飛……
“很好!”張自忠朝身後的衛兵一揮手,命令道:“把軍裝發下去,每人一套!”
很快就有人把一套套軍裝分發到我們手上,戰士們看着一個個都大惑不解,陳大力還在身後嘀咕着:“這不是要去打鬼子嗎?發軍裝幹啥?”
“就是啊!”也有戰士接嘴道:“上了戰場還不是一樣破個亂七八糟的……咦,不對啊!這是僞軍軍裝!”
“哄”的一聲,當戰士們看清手裡的軍裝是僞軍軍裝的時候,整個會堂就亂了起來。
“弟兄們!”張自忠乘着這個時候朝戰士們高聲說道:“不用我說,你們也都明白了吧!沒錯,我們就是裝成僞軍殺進海光寺直搗日軍司令部!也許你們會被小日本團團圍困,也許你們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但是……也許你們也可以爲黨國爲百姓一雪前恥,創造前所未有的戰績,你們敢不敢去?!”
“敢!”
“敢!”
……
張自忠的話音未落會堂裡就響起了震天的喊聲,知道要執行的是這樣的任務後,戰士們就叫得更歡了,有些人甚至還捲起了袖子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換衣服!”隨着張自忠一聲令下會堂裡的戰士們就“稀里嘩啦”的放下裝備開始寬衣解帶……那場面叫壯觀啊,自打長了這麼大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那麼多男人同時脫衣服而且還排着隊!
七手八腳的把衣服套上,再扣上武裝帶戴上帽子把步槍往肩上一背……還挺合身的,有這麼一身新軍裝穿在身上還真感覺精神了些。
“弟兄們!”等我們換好了衣服,張自忠就接着說道:“你們現在的身份是翼東保安隊第三大隊,任務是混入日軍軍營後搗毀日軍司令部並裡應外合的配合我主力部隊一舉拿下海光寺!”
頓了下,張自忠又接着說道:“日軍援軍……很有可能在一個小時內趕到天津,所以勝敗在此一舉!諸位……拜託了!”
說着張自忠就啪的一身朝我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戰士們也趕忙挺身回了一個軍禮!
沒有人說話,整個會堂安靜得連掉了根針都能聽得見,然而表面的平靜卻並不代表我們內心也是這樣。事實上我相信,戰士們那一腔熱血只怕已被張自忠這看似簡單的一個軍禮而激得沸騰起來。
這時我才明白,軍禮不僅僅只是一種形勢,更是一種尊重、一種信任、一種軍人之間簡單而直白的對話……
“立正!向右轉……起步走!”
幾秒鐘過後,隨着教育長髮出的一道道口令,我們這支“僞軍”隊伍就排着整齊的隊伍朝會堂外走去……
“把命令傳下去,跟着部隊走!”
“把命令傳下去,跟着部隊走!”
……
這個命令看起來似乎很普通,但我卻明白這句話所包含的深意!
因爲軍情緊急時間有限,所以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安排,再加上爲了保密張自忠也不可能將軍訓團喬裝成僞軍的事告訴所有二十九軍的戰士……更有可能的是他只告訴了我們必經之路上的一小部份部隊,甚至還會讓他們配合我們演一場假戲……
所以,如果不跟着部隊走的下場是什麼呢?這結果就用不着多說了,戰士們和百姓們痛恨漢奸甚至超過了日本人,所以如果這時候走散的話,就算沒死在二十九軍戰士的手裡也要死在百姓的手裡!
如果是這種死法那才叫冤枉,咱們不只是死在自己人的手裡還會被當作漢奸遺臭萬年……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跟着部隊走吧!
跟着部隊沿着街道往前走了幾分鐘,沿途不斷有二十九軍的戰士朝我們點頭致敬或是行注目禮,接着部隊就在街口處停了下……
“方排長!”不知什麼時候教育長帶着幾個副官走到了我的身邊命令道:“你跟着我走前頭,你是我的副官,小鬼子要是有誰問話就你來回答,明白了嗎?”
“我來回答?”聞言我不由一愣,慌忙說道:“可是教育長……我不會說日本話……”
“沒人會說日本話!”教育長沒好氣地打斷我的話道:“你小子腦袋轉得快,給我小心應付着,能不能混進去就看你的了明白嗎?”
聞言我不由張着嘴半天也合不攏,他娘滴!怎麼這樣的事就總是讓老子給撞上了!
無奈之下跟着教育長走到了隊伍的前頭,教育長二話不說拔出腰間的盒子炮就是往空處一陣亂打……戰士們哪裡還會不知道教育長的意思,於是不管是“僞軍”還是*,都舉起步槍來或是往天上或是往地下“砰砰”的亂放,甚至還有些聰明的戰士還在地上的死屍堆中打着滾傳出一陣陣慘叫……
這樣折騰了一陣之後,教育長朝我們一揮手,接着一隊隊滿身血污的“僞軍”就隊形散亂的提着槍朝日軍防區“倉皇逃竄”。
過了一會兒,看着教育長也加入了隊伍我也只得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當然,戰士們演戲也演全套,時不時的還會回過頭去舉着步槍打兩槍,二十九軍的戰士的子彈也一路在我們頭頂上嗖嗖直響!
“崩!”的一下,還沒等我們跑上多遠幾盞探照燈就同時朝我們照來,緊接着就是“噠噠噠……”的一排機槍子彈,當場就將跑在前頭的十幾名戰士打倒在地!
這一來所有的戰士都愣住了,我心下也不由一寒:難道說咱們演戲演得不像一上來就讓鬼子發現了破綻?那這場戲咱們還有必要再演下去嗎?
戰士們也都是這樣的想法,於是紛紛把詢問的目光投往了教育長,只等着他一聲令下就衝上去跟鬼子拼了!
但我很快就覺得鬼子並沒有識破我們,原因是鬼子並沒有繼續打槍……於是我一咬牙就跑上前去雙手直搖,衝着探照燈那頭刺眼的燈光叫道:“太君太君!別開槍……自己人!我們是冀東保安隊第三大隊的!”
一邊叫着我還一邊假做慌慌張張地往後望,似乎是擔心背後的敵人會追上來!
“喲西!”這時我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半洋不土的中國話:“開路開路,快快滴!”
我明顯感覺到身旁的戰士們包括教育長在內都鬆了一口氣,接着我們就看到剛愎幾個小鬼子迎了上來七手八腳地爲我們搬開了木障……於是我們就再也沒有遲疑端着槍就往前跑去!
依稀間我聽到教育長在我身旁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子天生就是一副漢奸樣,不做漢奸真是可惜了!”
啥?聞言我不由一愣——雖說自己長得不是玉樹臨風,但還不至於長得那麼猥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