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它並不會因爲誰是正義的就偏向哪一方,街口那成堆成堆的屍體就有力地證明這一點!
慘叫一聲接着一聲傳來,戰士們仔細地檢查着地上的躺着的每一名日軍,刺刀不停地在這些死了的或是將要死的小鬼子身上又挑又刺。當然,這其中偶爾還會有幾名裝死的鬼子從地上跳起來想要拉燃手榴彈……
但遺憾的是,還沒等日軍來得及拉弦就有幾把刺刀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身體。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剌刀是比手榴彈管用的,刺刀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就能要了對方的命,而手榴彈卻有幾秒鐘的延遲時間,就算小日本來得及把手榴彈拉燃,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將它塞進小日本的肚子裡!
“動作快點!”許連長朝我們下了命令:“補充手榴彈和炸藥包!”
“是!”戰士們應了聲就用最快的速度去解小鬼子身上的手榴彈和炸藥包。
“排長……”這時肩膀上揹着三、四條手裡還抓着兩條三八大蓋的陳大力屁顛屁顛地跑到我跟前說道:“只補充手榴彈和炸藥包?那……那這些槍呢?”
“服從命令!”我一邊將剛收集到的幾枚手榴彈塞進手榴彈袋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咱們這是要突圍,你身上背那麼多槍能走得出去?全給我丟了!”
“是!”陳大力應了聲,知道我說的沒錯,只得戀戀不捨的把身上的槍全都卸了下來。
但讓我們沒想到的事就在這時發生了,就在我和戰士都在忙着收集手榴彈的時候,死屍堆裡突然跳起一名渾身是血的日軍抱着一挺機槍對準了我們……
這名日軍很聰明,也很沉得住氣,他竟然會一直等到我們把步槍背到肩膀上開始收集彈藥時才動手。毫無疑問的是……現在只要他輕輕的扣扳機,我們聚在一塊的這幾個人就要一命嗚呼了。
當時的我腦海裡一片空白,想到的就只有兩個字:“完了!”
話說我沒有死在與敵人拼搏中卻死在自己的疏忽大意中,這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不過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只聽“崩”的一聲那名日軍應聲而倒,出現在我面前的是那名女學生,手裡正拿着一根還沾着血跡的擀麪杖。
不過很明顯的一點是:女學生手勁不夠大,所以那名日軍並沒有死透,他在地上撐了撐還想站起來反抗……
只可惜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一羣百姓也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的,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少,有的拿着鋤頭有的拿着菜刀,甚至還有一個老太太手裡拿着繡花鞋……他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的就用手裡的各種“武器”朝那名日軍身上招呼!
這名日軍死得不冤,因爲他至少創下了一個紀錄:被最多種“武器”打死的紀錄。
“長官!”之前罵過我的那名老者拄着柺杖走出來,抱着雙拳向我道歉:“長官,你們打得好啊!我錯怪你們了……”
“老先生!”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爲我不認爲他有錯怪我。
“什麼都別說了!”老者點了點頭:“我明白,老朽這把老骨頭雖說不中用了,但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你們是一支勇敢的部隊,都是些能打的兵。像你們這樣一支部隊怎麼也不能讓小日本給包圍了在北平等死。你們應該突圍,應該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收復我大好河山,只有活着才能徹底把小日本趕出國門,只有活着才能爲我們報仇……”
“老先生……”我突然有想哭的感覺。
“別說那麼多了!”老者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軍情緊急,你們快走……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不知……”
“老先生請說!”我趕忙回答道:“只要我們能做的一定滿足您的心願!”
“那好!”老者朝女學生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握住她的手說道:“長官,我一把老骨頭什麼都不怕,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你們能帶她走嗎?”
“爹你……”女學生一聽就急了,趕忙搶着說道:“我怎麼能丟下你……”
“住口!”老者打斷了她的話:“你留下又有何用?與其陪我一起等死,不如跟着部隊爲國家出點力!”
說着老者就朝其它百姓一揮手,叫道:“鄉親們,小日本已經佔領北平已是不可避免了,咱們走不動的就不拖累部隊了,能走的還留下幹什麼呢?留下來做亡國奴嗎?至少咱們也可以幫自己的部隊背彈藥裝子彈,再不行也可以擋擋子彈啊!”
“是啊!”老者的話就像一顆炸彈似的在百姓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特別是那些老人,爲人父母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孩子留在這裡等死,所以大多都希望孩子跟着部隊走。倒是那些年輕人……他們大多上有老下有小,怎麼也放不下這個家……於是整個街道很快就亂了起來,哭泣聲有,勸說聲有,喝斥聲也有……只看得我們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不過說實話,沒有經過訓練的老百姓跟着我們突圍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甚至我們還要分心去保護他們……
後來我才知道,我這個想法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最後似乎還是老人佔了上風,百姓中有許多青壯很自覺的從小日本屍身旁撿起了步槍和彈藥並跟在了我們後面,這其中也包括那名女學生……
“集合!”這時前方的喇叭傳來了一聲叫喊:“弟兄們!小鬼子在城北沒有多少人啦,想活命的都跟我衝出去!殺呀!”
“殺呀!”
……
戰士們端着刺刀大吼着沿着街道朝城北涌去,至於身後的百姓們有多少跟上來,或是有沒有跟上來……我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打仗,就是要無所畏懼、就是要一往直前、就是要什麼都不顧!
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於是我知道前方的戰士們已經衝出了街道與日軍接觸上了。幾乎與此同時,左、右兩側都響起了喊殺聲和密集的槍聲……三十九旅的部隊解決完圍困軍營的日軍後及時趕上來與我軍訓團一起朝日軍防線發起了衝擊。
從這一點來說張自忠的指揮還是很到位的,幾支部隊都很好地做到了協同,而且也沒有浪費多少時間,換而言之也就是沒有給日軍多少喘息的機會……
然而這場仗卻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容易,這可以從前方密集的槍炮聲和慘叫聲可以聽得出來。
當我帶着戰士們隨着人流來到街口時,發現我判斷的果然沒錯:日軍做了一些準備,幾盞探照燈遠遠地照着街口,將街口照得一片雪白就像白晝似的,幾挺機槍用交叉火力死死地封住了我們進攻的道路,那子彈就像雨點似的朝我軍方向打過來,頭頂上到處都是子彈的呼嘯聲……
但這一切沒有嚇退軍訓團的戰士們,他們依然端着步槍挺着刺刀朝敵人的陣地衝去……只可惜這一切似乎都沒有用,戰士們一衝進探照燈的投射範圍就像是一個個靶子似的暴露在日軍面前,緊接着就是一片槍響,一個個英雄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獻出了他們的生命!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它並不會因爲誰是正義的就偏向哪一方,街口那成堆成堆的屍體就有力地證明這一點!
“一排!給我上!”攻堅的任務似乎落到我們連的頭上,因爲我看到許連長在發號施令。
“是!”一排長應了聲,一招手就帶着幾十名戰士衝了上去。
有了前幾批戰士的經驗,他們這次衝鋒不再硬打硬衝,而是分爲兩隊緊貼着街道兩邊的房舍往前移動。見此我不由暗叫了一聲好,看來這個排長還有些頭腦,因爲射角的原因,房舍邊有許多地方是敵人機槍的死角,這樣無疑能減少戰士們暴露在敵人火力下的時間。
但這樣做似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街口距離日軍的防線還有七十幾米的距離,那是一片開闊地,我不覺得他們能在這種情況下衝破日軍的防線……
然而一排長也並非完全沒有計劃,當他們靠近街時停了一下,接着只聽一排長大喊一聲:“手榴彈!”
十幾枚手榴彈幾乎同時從他們手裡拋了出去,接着只聽“轟轟……”的一陣巨響,街口處就爆起了一團團煙霧。接着戰士們就大喊一聲“殺”,就乘着煙霧挺着刺刀朝日軍的防線衝去!
利用煙霧朝前衝,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然而這街口實在太小了,日軍只是用機槍對着這團煙霧一陣胡亂的掃射……我就看着戰士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了下去!唯一能起到一點作用的,就是一排長在倒下之前拼着性命朝敵人防線投擲了一枚手榴彈……
這枚手榴彈在日軍防線裡炸了開來,一挺機槍啞了火,三名日軍被炸出戰壕,這就是我軍一個排三十餘名戰士用生命換來的戰果!
“二排長!”許連長衝着我大叫:“想想辦法,一定要突出去!”
“我?”我不由一愣,我又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