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張超再次覺得不對勁了起來,卻始終沒想出是哪兒不對勁。
想了一會兒後,張超突然聽見了嘔吐的聲音,往那聲音來源處一看,只見一個年輕人正坐在一張面前清一色全是素菜的桌上,一雙眼一邊看着他們四人吃肉的模樣一邊乾嘔了起來。
正是那換了便服的小警察趙毅。
見他們看過去,趙毅臉上閃過慌亂神色,猛地收回目光,忙一隻手捂嘴一隻手遮臉。
坐在趙毅對面的趙梟掃了他們一眼,一雙眼狠狠地瞪了趙毅一眼,而後笑着對他們打了個招呼,饒是硬漢,被這樣發現,面上也有些尷尬。
張超頓悟,知道了這個叫趙梟的警察是見他們“執迷不悟”去下水產生了懷疑,換上便衣跟來看看,而趙毅,明顯是被他哥拉來壯膽的:傳說中的鬼村嘛,正好壯膽。
結果,這一壯膽,膽還沒壯成,小警察的一個乾嘔,成功地讓他們這兩個“跟蹤者”被“被跟蹤者”發現了。
好在趙梟大場面見過不少,此刻被發現,尷尬是有那麼一點兒尷尬,但要是那幾人還是去下水村,跟還是要跟的,到時候再注意一點兒就好。
而張超這邊,已經是越發覺得不對勁起來。
吃過飯後,三人還是想往下水村去。
他試探性地說警察跟着他們呢,要不不去了吧,但他們三人臉上雖有驚慌神色,卻還是堅持要去下水村,還說他們又不是去做壞事,怕什麼怕。
然後,他又故變神色,加深語氣地說:“那是一個……鬼村!”
三人頓時齊齊一個寒顫,那個嬌俏小女生還被嚇哭了。
但衆人就是堅持這要去下水村。
這下,就算還沒到晚上九點,鬼體還沒能出來,但張超也已經察覺到,他們幾個是被人引着去下水村的。
不,更準確地說,是被髒東西引着去的。
這時,三人已經上了車,招手叫他上去了。
張超一時之間沒有上去,而是繼續思考問題。
雖然他的鬼體還沒降臨,但好歹平常裡意志力也是高於普通人的,怎麼這樣就中招了?
這樣一事不成,再來一事,那背後的東西明顯就是針對他們的,估計着這次沒去,待會那東西又會使些其他法子去了。
到時候,可能還不僅僅就是這種簡單的暗示他們去的溫和法子了,他鬼術只算中等,白天的時候更是虛弱,要是一個不慎,那就是連他都發現不了問題了。
而現在,自己至少發現得了問題,還可以多留個心眼。
所以,張超想了想後,最終還是上了車。
趙梟和趙毅兩個警察則是以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跟着他們。
才上車開了一兩分鐘,夜晚九點就到了。
鬼體完全降臨到張超身上,張超的各方面身體機能大大提升,開着車的張超微微往回一望,便將正站着的趙梟兩兄弟各方面神情盡收眼底。
他微微一笑,看向車上的導航處,又看了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嬌俏小女生,眸光閃了閃。
在他使用鬼術的情形下,嬌俏小女生慢慢在座位上睡着了,而他,則依靠着沒人知道下水村的路到底怎麼走的優勢,故意
開了個錯誤方向,將趙梟趙毅兩人引到一個偏僻位置,設下鬼打牆,再招了兩個沒有惡意鬼力也低的小鬼嚇嚇他們,挫挫他們不信鬼神的銳氣。
但也只是嚇嚇和挫挫而已,身爲警察,身上自有浩然正氣在,一個鬼打牆,兩個小鬼嚇,根本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麼傷害,所以張超絲毫不擔心他們會出事。
而後,張超以開錯路爲由,轉而換上另一條路,開往下水村。
他當初查資料的時候便查知下水村是個鬼村,陰氣重,鬼多,路上,他確實見到了重重陰氣,卻出乎意料地沒遇到一隻鬼。
也正因爲如此,隨着距離下水村越來越近,其餘三人一開始雖怕,那嬌俏小女生還嚇哭了,但因爲除了黑和寂靜外,愣是沒看到一隻髒東西,漸漸地,三人都不再害怕,甚至還有說有笑起來。
而張超本人,他心中只是狐疑,本就不害怕。
來到下水村後,只見村內清一色宋時舊建築,灰塵多,卻沒任何蟲,更沒蛛絲網,三人又繼續害怕起來。
但不得不說,習慣是把殺豬刀,有時殺豬讓人有肉吃,有時又連人自己也給殺了,正如衆人此時情況,那三人走了一段路後,因着四周悄無聲息,幾人又是考古專業的,還幾人一起好抱團,所以,這樣一來二去,那怕怕的感覺自然也就沒了。
於是焉,這也就造成了四人看到我和項揚那“有傷風化”的行爲時,臉上表情雖然各異,卻並無害怕神色的情況。
但見到我們倆,卻讓張超想起了他在車禍現場見過我們,而我們還恰好出現在這兒,以及項揚最後那句“有主之物不要亂拿”,更是讓張超懷疑上了我們。
而後,便有了今晚這一出。
殊不知,這一切,都只是項揚的小小計謀,我們倆進房間後拿了通幽術的事,還有我和項揚的對話,他卻是一概不知的。
至於爲啥他們走近了注意力超強的項家老鬼項揚才發現了他們,活死人君張超表示也不懂。
最後,一老鬼一活死人得出結論,是背後的東西搞的鬼。
爲了弄清楚事實,張超被項揚趕回大堂睡覺……雖然覺得沒鬼,但兩個女生還是不敢兩個人睡一間房,不是男女朋友,一男一女湊一個房也着實不好,最終,衆人決定,收拾一下一幫人一起睡大堂,出了什麼事四人也好照顧。
而我和項揚則回到了房間。
這事,被項揚轉述得有聲有色,我像聽故事一樣津津有味地聽完了。
說完這事,距離項揚所說的兩個小時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除了張超這事外,我還有很多事不懂,雖然還是不確定他會不會告訴我,我還是試探性地問:“項揚,看你做的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背後之人是誰了?”
項揚看了我一眼,雙脣微張,似是在猶豫說還是不說,最終還是搖搖頭,說道:“也不能這樣說,只是有想法,但還不能確定,畢竟,在我想的那人,或者說那鬼,鬼術並不算很厲害,而我當初在宮哲回魂後便完善了一遍蕭家風水,還在蕭雅微身上留下了一件保命東西,要真是她,我還想不通她是用了什麼辦法達到這種程度的,而這未知的一切,如果不弄懂,以後可能還會重蹈覆轍。”
聽他說得嚴
重,我心裡沉了沉,腦子一轉,接口道:“所以說,這計劃還需要繼續進行,現在還不能告訴我?”
項揚點頭,擡手摸了摸我的發:“如果我猜的不錯,事了之後,我會什麼都告訴你的。”
我沒回答,而是先看向了他的眼。
此刻,他眼中的水色已然褪去,正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沒有絲毫閃爍,獨留認真。
我心裡微微一蕩,也目光毫無閃爍地定定看着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眉頭卻是輕蹙起來,眸中神色也在一瞬之間晃盪起來,層層浪波疊進,根本看不清眼中神色,而他,竟突然以這樣的神色看我。
初一看,我只覺,這神色深邃了許多。
而後,便是無知無盡的心慌。
這樣的神色,簡直要讓我懷疑,他還有多大的事情瞞着我,而這之後,又要發生多讓人心痛的事。
我的手下意識地就緊緊抓住了衣角。
時間一點點過去,明明沒多久,卻讓我覺得我好像在冰寒烈火中度過了一個世紀,心裡壓抑,酸酸的難受。
終於,在以這樣的目光看了我好一會兒之後,他開口了:“可兒,在這下水村,無論發生什麼,信我,好嗎?”
我默了默,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猜的是對的,那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情,還會讓我不信任你?”
他沒說話,卻是微垂了眸子。
這樣的神情,卻是無言聲有言,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樣的項揚,褪去了陽光的外表,微抿了脣,明明本身高大,附上的也是宮哲高大的身軀,看着卻像個小孩子,單薄,又虛弱。
直到這時,我纔想起,這個男鬼,經歷過那麼多事,他身上肩負着的東西,很重。
而我此刻的表現,何嘗不是在給他添亂?
這樣一想,我反倒爲他痛心起來。
我拍拍他的手,認真說道:“一切大局爲重,我分得清這些,不管發生什麼,我信你。”
他一雙眼頓時再次亮了起來,臉上也露出燦爛的笑容,竟真像個得了糖的孩子,卻是看得我心裡又酸了酸。
我不敢再看他,便直接躺下了牀,背對着他,說道:“好啦,夜都深了,我困了,要睡了。”
“好。”他輕聲應道。
緊接着,我聽到了他躺下的聲音。
四周靜謐下來。
我卻沒有睡意,便閉上眼,慢慢默背起咒語來。
漸漸地,睡意涌來,意識漸漸模糊。
模模糊糊間,似乎有人的指尖伸進我的腰上,腰部位置便彷彿被蜜蜂蟄了一口似的,我“嘶”了一聲,卻沒睜眼,直接皺着眉就往腰上拍去。
什麼都沒拍到。
我放好手,繼續睡覺。
小插曲一過,我意識很快就再次模糊。
臉上似乎有一隻微涼的指尖拂過,一遍遍呢喃着:“陌瑜,陌瑜,我想你了……”
我皺眉拍開那指尖,咕噥道:“別鬧,睡覺……”
那指尖頓了頓,再次拂上我的臉頰,輕念着:“陌瑜,你還好嗎……”
這一次,我只是皺眉,又翻了個身,沒再理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