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我直接以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讓已經有靈的聘禮不管那隻唱黃梅戲的女鬼對你下的蠱惑，使你對我要殺那隻女鬼的行動憤怒暴走，而後讓蕭雅微發現你，但也因簡單粗暴，讓你發現了這局的端倪。”
他伸手，緩緩覆在我臉上，眼神黯黯，似是愧疚：“我是自私，用這樣的法子來吊着你的心，美男計，連環套，一點一點引你入局……”
“但身爲一隻煉鬼，出了煉鬼之地和銅鏡，一旦被鬼差抓到我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不怕地獄，可我還沒報仇，也還沒救回我弟弟，所以，我只能通過冥婚，彌留人間……”
一開始聽，我心裡是失望煩躁的，我原以爲，那局只是讓卓凡引了雅微來習家，撞破我和“宮哲”的事，卻沒想到，這局竟一開始就在往下設了。
但隨着他往下說的話，我失望和煩躁的情緒都漸漸變成了心疼，成爲煉鬼，不止遭受無邊折磨，還會一被鬼差捉到就永墜地獄……
怪不得他說，他不能離我太遠，因爲，我就是他留在人間的籌碼啊……
這個死了好幾十年的老鬼像是有變臉功，一張臉變得超快，我一直分不清真假，但如果讓我選，我還是願意選擇相信。
我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一個鬼去騙的，而且，我也相信，鬼也會有善惡，他不會因爲要騙我什麼就謊稱自己生前家裡被血洗，更沒必要流淚。
最重要的是，他願意承認他設了局的事，也願意將關於這局的東西全都告訴我，這就是誠意。
所以，無論如何，我信他。
我緩緩將手覆上他擡起的覆在我臉上的手上，沒有說話，一個動作卻足以代表一切。
他摸着我臉的手微微顫了顫，旋即搖了搖頭，說：“可兒，先別這樣，等我說完。”
我沒有收回我的手，只看着他微微一笑：“好，我聽着你說。”
“在我決定上宮哲身的時候，我就先將A市大頭企業和相應家事都查過了一遍，其中就發現了習家的風水有問題，還是最近幾年纔出現的問題，這風水局的問題現在還不會那麼快顯現，但一旦完全顯現，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才說，習家惹了人。”
“這一次習子龍的事情，其實就是我在報告廳裡看到紅脣豔鬼後，發現事情有異，才故意在習子龍身上加了點東西，引來了習家被破壞的風水局下那隻唱戲的女鬼，而後，黑白無常出現，更是堅定了我加快進程的決心。”
我抿抿脣，手不由自住地抖了抖，卻立即被他反手握住。我搖搖頭，示意不用理我，繼續說。
他點點頭，薄脣輕啓，繼續說道：“所以，這之後的第二天
我就教你畫符，教你咒語，讓你練手，其實就是爲習家女鬼做的準備，蕭雅微的事我沒動，但她有災的事我早就算到了，那一次選擇，也是我早就預算好的。”
“甚至我們現在坐的這輛宮家新車，將車牌號告訴蕭雅微，也是我用來引她來的籌碼，最後讓她發現你，不止是磨礪你，也是磨礪她，她的命格不簡單，內心強大點，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可兒，我一直都知道，你只是個缺乏溫暖的小女生，可我妻子不能一直都是小女生，爲了大局，我不得不一次次假意對你冷淡，一次次逼迫你，一次次，用苦肉計將我的情緒放大，冥婚根本不能讓你察覺我的情緒，一切，都只是我的矇蔽……”
“我步步設局，但可兒，我做這些，不代表我真的不難過，每一次，我看你痛，看你哭，我心裡也痛，可我還要將所有情緒都隱藏起來，我只能消除所有鬼術，讓你咬我……你說你信我，你陪我，我也不想再瞞你……是我對不起你，但鬼也有血有肉，鬼也會痛，鬼也有淚啊，我真的賭不起……”
他說着說着，我分明感覺到他的手在不住顫抖，甚至，他那雙眼裡，淚光已現。
好一句，鬼也有血有肉，鬼也會痛，鬼也有淚……
我緩緩閉上眼，任由淚水滑下。
“項揚，你出來。”
我一擦眼淚，閉着眼緩緩說着，講話並不全然說盡，可我知道，他聽得懂。
果然，我話音一落，再睜眼時，已見宮哲的身體已經倒在車椅上，項揚微垂着眼，魂體安靜地坐在宮哲身體旁邊。
恰好到處的白膚，薄脣挺鼻，微微上揚的眉，褐色的中山裝……
還是熟悉的面貌，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中山裝。
項揚呵，真是拿你無可奈何！
我猛撲過去，一把坐在他腿上，將脣湊上去。
冰冰涼涼，還是一樣的觸感。
他眉眼微微一擡，眼中平靜褪去，絲絲喜悅開始跳動，整雙眼如衝破烏雲的太陽，明媚耀人。
不一會兒，他就化被動爲主動了。
我由着他親了一小會兒，接着便將頭一偏，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又用力咬了口他的脣，語氣並不十分清晰，卻異常堅定地說：“項揚，這次我能理解你，但下次，你要還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就引局帶我下去，我學好道術後一定第一個滅了你，讓你下聻境當聻鬼去！”
他同樣側過臉，親了一下我的脣，輕笑道：“丫頭，謀殺親夫可是要下地獄的。”
“那也比你下聻境好，至少我在十八層地獄還有機會爬上來投胎。”
“好，我讓你殺。”他說着，又吻過來，似乎還說了一
句，“可我捨不得你下地獄，再騙你，我辦完事後自己來殺……”
這後半句話，很快就淹沒在吻中，我也聽的不太清，只一瞬，便在我腦海中遺忘。
回到酒店時，已經快十點了。
項揚讓我先去洗了個澡，我洗過後，他便進去了，我在外面吹乾頭髮後直接躺到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很快他就出來了，出來的卻不是宮哲的身體，而是他自己的魂體。
“在想什麼？”他俯下身來看我，一張臉明豔動人。
我翻了個身，搖搖頭，很誠實地說：“明天星期五，我在想我要不要去學校。”
“那你去不去？”說着，他順勢坐了下來。
我半撐起身體，想了想，最終抿抿脣，答道：“去，總是要面對的，而且你也和我說了，我需要磨礪。”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眼裡滿是寵溺：“那我陪你去。”
“嗯！”我點點頭，順勢掛在他脖子上，“你怎麼又從宮哲那裡跑出來了？”
項揚聞言又一個白眼翻了過來：“什麼叫跑，出不出來是我的自由！”
我被翻白眼慣了，也不在意，臉不紅心不跳地接話：“那你出來幹嘛？”
他眸光微微沉了沉，正色道：“我需要快點恢復力量，待會就要進銅鏡裡配着聚陰陣吸收那兩顆鬼丹的力量了，宮哲的身體先泡着。”
“哦。”我點點頭，“話說我還沒問過你呢，鬼丹到底是什麼啊，像妖物內丹一樣的東西？”
“嗯，差不多，動物產生靈智之後，身體裡會慢慢結出妖丹，修爲越高，妖丹越強。鬼裡面則是鬼修體內纔會有鬼丹。”
我皺眉，不解地說：“聊齋看多了，妖修好理解，但鬼修什麼定義啊，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宮哲死了不能成鬼修的。”
“普通人死後都是直接到地府九幽區去排隊等投胎的，那些人死後的魂體只會一些簡單的變臉和飄行，並不算在鬼修裡面。”
“只有那些死後在養陰地養了很久，或那些死時有極大怨氣以及那些被人煉過的鬼才會成爲鬼修，當然，有些普通鬼魂機緣巧合之下也能成爲鬼修，只不過這樣的例子少之又少，可以忽略不計。”
他說到被煉過的鬼時我心裡就緊了緊，擡眼看他，可自從習家那邊回來後，他臉上便再沒流露出任何傷感的神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五年煉鬼之中養成了怒傷不外露的習慣，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是難過的。
“明天還是我自己去吧，你乖乖呆在銅鏡裡吸收鬼丹，恢復實力要緊。”
他頓了頓，才問我：“明天全校都會知道你和‘宮哲’，你一個人承受得起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