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顯然沒想到這種低等劣質的貨色還有人要,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疏葉看他不講話,估計是在想價錢,直接說道:“說個價吧!”
黑龍看來人長相清秀,雖然穿着打扮一般,但說話沉穩有力,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僕人,這種出手一般都很闊綽。這個奴隸本來就快死了,這麼多人都看着,雖不能多要,但碰上個自願吃虧的主,也不願少要。遂說道:“既然小爺有意,十金幣如何?這可沒有多要,這小奴隸其實長得還可以,這傷也不重,回去將養兩天---”
“五個!”疏葉打斷黑龍的話說道。
“五個不行啊!我這都是小本生意---”
疏葉也不做聲,轉身就走。
“哎!小爺請留步,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今個我就賣您個人情!得了!五個您帶走吧!”黑龍有着生意人慣有的精明,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平民百姓閒來無事,最愛看熱鬧,這個奴隸有傷在身,頂多三五兩就買走了!要是沒人買,也就是在籠子裡關上三兩天,就一命歸西了,到時候一分錢也沒有,還得讓人去扔屍體。如今竟然有人花五個金幣買走了,臺下聚着的一羣人又開始胡天海地的說起來!
寒夏還被壯漢拎在手裡,隱約中好像聽到有人把自己買走了,嘴角咧了咧,強支着一口氣,想看看把自己買走的人長什麼樣!
疏葉付過錢,從壯漢手裡接過寒夏,抱着她向馬車走去。
寒夏眯着眼睛,問道:“是你買了我嗎?”
疏葉瞥了她一眼,說道:“恩。”
疏葉看這奴隸這麼髒,走到馬車旁的時候,正猶豫要不要把她放進去,還是先把她放在外面。
這時,馬車的門簾掀開,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裡面的人說道:“把他放進來!”
寒夏的眼皮越來越重,看不清男子的模樣,只是開心的笑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多謝!”
馬車裡的男子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身子不由的向前傾了傾,疏葉正在把她往裡面放,兩人的身體便撞倒了一起,寒夏一下子從疏葉的懷裡滾到了男子的懷裡。
男子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了她。寒夏覺得現在安全了,緊緊抓住男子的胳膊,放心的暈了過去。
男子面上有些不自然,想把寒夏放到旁邊的小榻上,寒夏卻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不願鬆開。男子無奈,只得任由她抓着,然後對疏葉說道:“走吧。”
公輸家。公輸祁茗立在院中,旁邊是一棵開得正豔的銀薇,一樹似雪繁花。他的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
鉞衛風塵僕僕的走進來說道:“公子,找到夜之震怒的屍體了!”
公輸祁茗猛然回身,臉上帶着一分倦色,沉聲說道:“在哪裡找到的?”
“已經快出嶺南地界了,離託茂城不遠。”
“好,快帶我去。”
鉞衛本來還想勸阻一下,但生生開不了口,只得答道:“是。”
南希城一處清雅的小院中。紫衣男子躺在青竹編成的搖椅中,眼眸微闔。星谷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男子卻恍若未聞。
“公子,找到夜之震怒的屍體了!”星谷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說道。
男子猛地睜開眼睛,說道:“是嗎?有寒夏的消息嗎?”
“沒有。夜之震怒的血枯了三裡草木,我們把周圍細細的搜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人跡。怕打草驚蛇,沒敢擴大範圍。”
“如此熱鬧,怎可不看?”男子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星谷急忙追在後面,說道:“公子,不怕暴露蹤跡嗎?”
“你當公輸祁茗是傻子嗎?大陸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肯定不會乖乖回中原。要是現在還不現身
,才讓他覺得我們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是。”
嶺南邊界的榕樹林。
這片榕樹林有些年頭了,有些榕樹冠圍竟達三丈,枝繁葉茂,濃廕庇天,獨木成林,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座座綠色的小山包。榕樹最美在根,盤根錯節,起伏不定,看起來生機勃勃。還有一些老莖生根,遠遠望去就如空中花園。
往日休閒寧靜、甚少人煙的林子裡,今日卻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夜之震怒墜落在林子的北邊,幾棵大榕樹被砸倒,還砸出一個大坑。血液流經之處花草樹木盡數枯萎,蛇蟲鼠蟻也不敢接近。本來應該人人避而遠之的,周圍卻圍滿了人。
夜之震怒的屍身還保留着三天前墜落的樣子,除了腹部有些支離破碎,其他地方依舊完好。許多人猜測《夢玄機簡》就藏在夜之震怒的肚子裡,就算找不到天書,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的寶物,所以許多人也不懼怕毒物,用溼布掩着口鼻,裡三層外三層的包那個大坑圍了起來。
剛發現的時候,有幾個膽大之人跳了下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功力不深之人已經麪皮發紫,趕緊爬了上來。所以現在大家都在觀望之中,看有沒有功力深厚的人下去一探究竟,就算找不到什麼寶物,也滿足一下好奇心,以後別人提起來也有談資不是!
昨天夜裡,屠天就發現了這處大坑,還下去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又在周圍看了好幾遍,除了夜之震怒那巨大的屍體外,一無所獲。這就等同說,寒夏要麼隨着夜之震怒的肚子化爲萬千碎片,所以辨認不出來;也有可能還活着,不過受了傷!
此地距離託茂城極近,去了那裡也未可知。屠天就在衆人到來之前,去了託茂城。
蘇弋軒一行人比屠天慢了兩個時辰,在天破曉時,發現了此處大坑。細細察看之後,所猜測的和屠天無異。後來人越聚越多,也沒什麼新的發現,再加上三人已經馬不停蹄的忙碌了好幾天,於是找了一處人語相對稀少之地稍事休息。準備一會去託茂城看看。
公輸祁茗和紫衣男子幾乎是同時到達,所猜測都差不多相同。如果寒夏還活着,那麼《夢玄機簡》肯定在她手裡。如果她死了呢,《夢玄機簡》又被何人所得?難道有人捷足先登?
兩人看到彼此,沒有半分驚訝,面色如常,相對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又各自離去。
夜之震怒的屍體擺在這,所有的線索好像都斷了。還有人想着是不是被附近的村民撿去了。這裡離託茂城很近,那裡魚龍混雜,說不定有能人志士捷足先登。
日過正午,大部分人都離去了,按照各自的猜測去尋找《夢玄機簡》。
這場長生不老的征程註定不會結束!
“鉞衛,馬上帶人去託茂城,查一查醫館、客棧,看近日有沒有看到一個面相清秀的男子,手拿長劍,冰絲長袍。”公輸祁茗說道。
“是。”
“等一下。”公輸祁茗接着說道:“着重查一下有好吃東西的地方。”
“啊?是。”
紫衣男子一邊走,一邊說道:“星谷,呆着嶺南已經沒什麼意思了,我們去託茂城。”
“殿下!”
紫衣男子轉過身來,看着星谷,皺着眉頭。
星谷嚥了了一口唾沫,說道:“公子,我們還是先回中原吧,君上已經催促了好幾次,說這件事他自會派人來查。再說馬上就孟秋了,離仲秋時節的酒神節也不遠了,八方賓客雲集,幾個小國的公主也回來,君上想讓你趕緊回去準備準備,好挑選王妃。”
紫衣男子伸手在星谷的頭上打了一下,說道:“星谷,你長本事了啊!敢來教訓我!是不是活膩了?”
“殿下,不,不,公子,我哪
敢教訓你呀!只是你要是再不回去,君上纔會真的剝了我的皮!”
“好了!好了!”紫衣男子拍了拍手,說道:“星谷,別擔心!酒神節還早着呢!有美女看,我怎麼會不回去,聽說吳越的小公主白紵舞可是天下一絕!再說,我們現在是去託茂城,都踏上中原地界了,回湟中城也不過是幾天的事!”
“是。”星谷嘴裡應着,心裡卻在腹誹道,小祖宗,你要是想跑,我也攔不住你呀!
寒夏睡覺的時候有個習慣,必須得抱個什麼軟軟的東西,被子枕頭之類的。潛意識中便緊緊的抱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東西。
男子皺了皺眉頭,想把她推開,被一個男人抱這麼緊,心裡十分的不舒服。何況還是個這麼髒的男人。
寒夏昏迷着,其實沒什麼力氣,男子稍微一使勁,就把她扔到了旁邊的小榻上。
馬車七拐八拐,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宅後門停了下來,男子掀開簾子,徑直向裡走去,疏葉抱起寒夏跟在後面。
“疏葉,先把他身上的傷處理一下,然後把他的衣服洗乾淨拿來給我。”男子一邊走一邊說道。
“是。”
男子坐在院子裡,一卷書剛剛打開。便瞥見疏葉急忙忙的跑過來。
“怎麼了?”男子開口問道。
疏葉面上猶帶驚訝,說道:“公子,那人是個女子。”
“女子!”男子的語氣中也帶着一絲驚訝,不過轉瞬便恢復正常,說道:“估計和你一樣,也是個女扮男裝的,不過她太髒了,所以沒被認出來。”
“公子,她傷得很重,全身上下都是傷,一般的藥恐怕不起作用。”
“不起作用,那就用好藥啊!”男子連眼皮都沒擡,目光繼續在書上搜尋着。
疏葉會意,接着說道:“我們派去嶺南打探《夢玄機簡》的人回來了,除了夜之震怒的屍體外,什麼都沒有發現,當時公輸家、忘川穀的人都在,六殿下……也在。”
“他在有什麼奇怪的,前幾日公輸家辦喜宴,他主動請纓來觀禮,後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不會離開。”
疏葉怪自己多慮了,繼續說道:“整個線索到這就斷了,那些人也沒什麼發現,現在大家都跟無頭蒼蠅一樣,隨便翻找。那個林子距離託茂城挺近的,於是就有許多人進城來找了,還有一些人在附近的村莊搜索。”
“暗中看看六殿下在做些什麼,不用管別的人。”
“是。”疏葉正準備退下,想了想又接着說道:“公子,什麼時候出發去湟中城?我們帶的東西多,路上怕是要費半月時間。”
“明天吧!一會你回涇源城再查看一下準備的東西,從涇源城到這要三天時間,到時候我再上車也無妨”
“是。”
疏葉坐在屋子裡,面有所思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奴隸。伺候的兩個小丫環看着那一瓶瓶的珍貴藥材被用掉,不禁有些心疼。心下道,公子可真是大方啊!一個小女奴,竟這麼捨得!不過,公子對身邊的人向來很好,他們這些僕人受了傷,各種藥也是隨便用!
“好姐姐,快跟我們說說,這女子是哪裡來的?”新月一邊清洗傷口,一邊看向疏葉。
“對呀!姐姐,給我們說說唄!”丁香也來湊熱鬧。
疏葉倒了一杯水,說道:“不過是今天經過奴隸市場,公子看她可憐,就隨手買下來了!”
新月說道:“還好是碰見我們公子,不然她傷的這麼重,肯定早就一命嗚呼了!”
“好了,專心做事吧!”疏葉站起來,接着說道:“我現在要回涇源城,你們兩個留在這,好生照顧公子。丁香,一會把她的外衣洗乾淨,拿去給公子。”
新月和丁香行了一禮,齊聲說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