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好巧不巧,這時新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聽到叫聲,粟翎千璠猛然回頭,然後策馬緩緩渡到了寒夏身邊。
“把頭擡起來。”千璠的聲音還有些稚嫩,但卻不失威嚴。
寒夏知道躲不過去了,遂擡起頭來,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看着他。說道:“小烏龜,別來無恙!”
新月跑到寒夏身邊,問道:“阿夏,他是誰呀?”
“大膽。”千璠身邊的侍從斥責道。“這位是粟翎王的世子,竟敢如此無禮。”
這時君聿也策馬過來,問道:“千璠,怎麼了?”
“王兄,我有些不舒服,今天不想去了,你們去玩吧!”
“那你好好休息。”說完看了寒夏一眼,策馬離去。
“世子?”寒夏看着千璠,指了指遠方一羣羣的馬匹,說道:“那些馬都是你們家的?”
“可以這麼說。”
“能不能讓我騎一匹呢?”寒夏繼續厚顏無恥的說道。
千璠點點頭,說道:“去把碧雲瑕牽來。”侍從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去牽馬去了。
一匹白色的馬不情願的被人牽着走來。通體雪白,毛色澄亮,只有腦門上是五彩的顏色,猶如老虎頭上的王字,是王者的象徵。神色倨傲高貴,活脫脫是在說---你沒有資格駕馭我。
這馬也太漂亮了吧!寒夏轉身對新月說道:“新月,我們去騎馬吧!”
新月擺了擺手,說道:“我小時候被馬摔過,現在一看見馬就犯怵,還是你去吧!”
寒夏從侍從手中接過繮繩,上下打量着這匹馬,然後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向馬上躍去。還沒坐穩,就被碧雲暇一個抖身給甩了下來,摔得七葷八素。
“哈哈哈……”千璠笑的前仰後合,“原來---原來你不會騎馬!你竟然連馬都不會騎!”
被一個小屁孩嘲笑,寒夏氣的半死,在地上抓起一把草就朝千璠身上砸去。千璠正笑的開心,沒有注意,然後身上臉上便沾滿了青草。
寒夏氣呼呼的站起來,朝着碧雲暇走去,看了看千璠的坐姿,又看了看馬腹旁的馬鐙。雙手抱着馬脖,左腳放在馬鐙上,一個乾脆利落的翻身就爬了上去。
剛剛坐穩,還沒來得及開心,碧雲暇就跟受怨的小媳婦一樣,十分不滿意背上坐的這個人,來回踢跳,想要把寒夏甩下去。寒夏趕緊緊緊地抱着馬脖子,就是不撒手。
“快放手!”千璠叫道。
“就不!”
說話間,碧雲暇像是離弦的劍一樣,狂奔了出去。將寒夏倔強的聲音吹的支離破碎。
寒夏俯身抱着馬脖,下意識的閉着眼睛。現在只聽見呼呼地風在耳邊吹,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速度快到可以掙脫所有羈絆。
寒夏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着周圍不斷變幻的景色。然後慢慢直起身子,握着馬繮,真心的歡喜這種飛翔的感覺。如魚在水,如鳥在天。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注視着在草原上狂奔的一人一馬。寒夏渾身都散發着野性與不羈,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去征服。就像是她騎的碧雲暇一樣,渾身上下都是不羈的野性。越是烈的馬,騎手越是感興趣。他們來自於叢林,來自於自然,不受這俗世的規則所羈絆。心之所向,永遠是廣闊的天空,無邊的大海,那是他們爲之追尋的自由。
許是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許是背上的人太過平靜。碧雲暇的狂躁也消退不少,只是速度卻不減慢,好似在說讓你看看我的速度,想駕馭我可沒那麼容易。
寒夏自小在山裡長大,本來就是一隻小野獸,對動物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山裡的妖精們都是她的好友,對它們的變化也格外敏銳。立刻用行動迴應:小樣,那就看看,今天到底是你的速度快
一些,還是我的技術更好一些?
寒夏策馬奔騰,引得周圍的牧馬的人一片喝彩聲。碧雲暇是野馬王的崽子,性格暴烈,馴馬師訓了一年多,纔不過小心翼翼的溜着。
公輸祁茗一羣人正準備賽馬,聽到聲音也朝這邊望來。只見一個五彩流光的馬匹正在綠色的草原上狂奔,矯若流雲,燦若錦霞,好似戲本子裡的神駒。
君仟瑤不解的說道:“是碧雲暇!誰在騎碧雲暇?”
說話間,馬兒已經飛奔而至。看到前面有馬匹擋路,碧雲暇十分不耐煩,喉嚨裡發出了幾聲低低的嘶鳴。只是一瞬,其他的馬兒就紛紛亂了陣腳,胡亂跳動,有的馬匹已經屈下了前肢。
碧雲暇狂奔而至的時候,君仟瑤的馬兒剛好橫在了前面,馬兒受了驚,任她怎麼拉繮繩都驅策不動,不禁慌亂了起來。公輸沐菡的馬剛好也在旁邊,她騎得馬也是萬里挑一的好馬,饒是如此,馬兒也不禁發出一聲驚懼的嘶鳴。
碧雲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眼看兩馬就要相撞,君仟瑤看着兇悍的將要撲過來的馬,不禁尖叫了起來。寒夏也有些慌,從她看見君仟瑤避無可避的那一刻,就開始拉繮繩,要是踏到了君仟瑤,自己估計也要被摔成重傷,主要還是擔心自己這條小命,奈何在馬真的不是一般的狂野,壓根就不受寒夏這半調子的控制!
寒夏這是第一次騎馬,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電光火石間,碧雲暇竟如神駒出世般,躍起了一人多高,直接從君仟瑤的頭頂躍過。留給目瞪口呆的衆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馬上的人兒英姿颯爽,目光專注,嘴脣輕抿,像一把橫空出世的卻沒有劍柄的利劍,帶着難以言喻的光輝。明明知道要受傷,可還是有前赴後繼的人帶着內心的渴望選擇去征服寶劍。
許是感受到了寒夏的佩服,碧雲暇的速度慢了下來,得意的晃了晃頭,搖了搖尾巴,意思是說我厲害吧,這下你可該心服口服了!寒夏的確很是佩服,可還是不服氣的拍了拍它的腦袋,意思是少得意這麼早!
君仟瑤回過神來,剛纔的又驚又怕讓她尷尬不已,頓時惱羞成怒,滔天的怒氣不可抑制的涌了上來。顫抖的指着前方還沒走遠的寒夏,拿出公主該有的氣勢,怒吼道:“反了,還真是反了!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君仟瑤本就不喜歡君陵府上的那個小奴隸,本想着打頓鞭子出出氣就算了,沒想到兩人的緣分還不淺,竟然一而再的遇到。通過公輸沐菡,君仟瑤才知道原來那個跋扈的小奴隸竟是個女子,重要的是這個卑賤的奴隸還不斷的搶了她在公輸祁茗面前的風頭,所以現在君仟瑤算是對寒夏深惡痛絕。
就因爲這一點,君仟瑤便可以和公輸沐菡結成堅固的同盟。
身邊的侍從也趕緊回過神來,齊聲道:“是,公主。”說着五六個人就騎着馬追了上去。
碧雲暇此刻的速度並不快,幾個侍衛策馬揚鞭,不一會就追了上去。聽到後面急促的馬蹄聲,寒夏回頭看了一眼,就知道麻煩來了,也怪自己太大意,以君仟瑤的性子,這件事情很明顯給了她一個大難堪,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不趕緊逃之夭夭,可嘆自己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在騎馬賞景!
逃是逃不了,這草場也不大,何況逃避不是辦法,也無處可逃!還是乖乖去講清楚爲好,雖然有些困難……可這些都是寒夏心中所想,碧雲暇是馬王,帶着固有的驕傲,聽到後面急促的馬蹄聲,以爲是要跟它比賽,哪裡能允許別人追上。立刻卯足了勁,向前狂奔而去。
突然一發力,寒夏差點被顛下去,趕緊緊緊地抓着繮繩。
追來的幾個侍衛見碧雲暇突然向前狂奔,以爲是寒夏故意而爲之,加緊了追捕。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許多人在觀看,害怕驚擾到各地來的貴客,領頭的侍衛
吹了吹口哨,立刻就有在前方駐守的侍衛圍攻了過來,還有經驗豐富的馴馬人,手揮套馬索圍了過來。頓時寒夏就被包圍了,包圍圈越攏越小。
寒夏倒真是想停下來,可那也得碧雲暇配合不成。感受到衆人圍攻的敵意,碧雲暇更如瘋了一般,向前衝去,左閃右跳,步調靈活的躲着襲來的套馬索。看似毫無章法的衝撞,竟讓前來圍攻的人手足無措,頓時在包圍圈上撕下了一個大口子。眼看着就要衝出去了,可是一個套馬索從左面甩了過來。碧雲暇向右閃了一下避開。
只是一小會的耽擱,北面被破開的缺口迅速又補了回來。寒夏不禁在心中暗歎,這些天子腳下的侍衛果真是訓練有素。
碧雲暇躍過地上的絆馬索,又開始向外突擊,這時又有套馬索帶着呼呼地破空之聲從左右兩邊同時飛來,與此同時前後的侍衛也加緊了攻擊。前後左右同時攻擊,套馬索又像是一張網一樣從半空壓下,除非碧雲暇會遁地之術,否則註定落敗。可是它的驕傲不允許它投降,寒夏也不會放棄,她不能容忍碧雲暇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被抓去。
碧雲暇靈巧機智的抵擋着前後的攻擊,寒夏出手如電,抓住了從左右襲來的套馬索。
寒夏雖然馬上功夫不行,但是手上的功夫還是比這些騎者強一點的,使勁一拽,對方的第一反應就是緊抓着不放,當雙方的力量達到一個最高值,寒夏只需輕輕一放手,左右兩邊的人就連人帶馬的摔倒了,他們的摔倒波及到旁邊的人,頓時左右就失去了攻擊。
碧雲暇會意,一個高高的躍起就從左邊跳出了包圍圈。
寒夏滿心歡喜,覺得自己和馬兒竟然能夠逃脫,雖然也明白這不過是垂死掙扎,因爲攻擊是不會停歇的。
一道破空的聲響正在從背後逼近,寒夏急忙彎下身子,後背還是被掠過的鞭風掃的火辣辣的。剛躲過一次,又有一條鞭子襲來,直覺這鞭風狠辣,寒夏只能避過,要是去硬接,說不定會把手掌給掃斷。
碧雲暇也感受到了危險,想發足狂奔,可是前方有更多的人圍了過來。
寒夏只顧着躲這條鞭子,沒想到另一條鞭子猶如靈蛇吐信般直襲腰間,這次真是避無可避,鞭子纏上寒夏的腰,一卷一拉,鞭子把寒夏送出去之後,就欲收走。要是失去了這個借力,寒夏就徑直飛出的話,估計小命難保。寒夏乾脆翻手握住了鞭子,不讓其抽回,可以藉着鞭子的力道緩衝下降。
這是,碧雲暇痛苦的嘶鳴聲響起,接着就是它重重摔倒在地的聲音。寒夏忍不住不扭頭看它,看到它眼裡的不甘和痛苦,看到它嘴裡的血沫染紅了柔軟無暇的皮毛。一個恍惚的瞬間,鞭子就被抽了回去,執鞭的人好像還不甘心,又迅速的揮來一鞭打向寒夏,寒夏就像是風雨飄搖裡斷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晃晃的飛了出去。
那是一種來自同類的難過,不管再桀驁,再狂傲,最終還是不能心之所向。那種對現實的無力感讓寒夏有說不出的難過。
寒夏已經做好被摔斷幾根骨頭的準備了,沒想到地面柔軟的讓她沒有一點疼痛感。擡眼間只見蘇弋軒一手握住了落下的鞭子,一隻手託着她,兩個力道相加,兩人直直向後退了數步才停下來。蘇弋軒的左手掌經過鞭子的滑擦,有淡淡的血跡滲出。
估計任何人都會因爲在無助時被人搭救而感到開心吧!寒夏看着蘇弋軒冰冷的側臉,直覺的心中一暖,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可是嘴巴還是不自覺的咧開,於是她的表情就顯得十分滑稽可笑。
蘇弋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放開託在她腰間的手,同時握住了左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說道:“還真是一刻也不安生!”
寒夏難得的沒有回嘴,像小孩子打架打輸了一樣,面對對手還能裝堅強,可一旦碰見一個安慰的人,就覺得可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