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是真火了,一把拽開春曉,冷笑道:“劉氏本來就是爺的女人,爺和自己的女人親熱犯了哪一條王法了?”
本來還在抽泣的春曉驀地僵住,直直的看向龔炎則,龔炎則不知怎地臉上一燙,雖覺得自己說的不錯,可被春曉這樣瞅一眼倒像剝了皮似的火辣難堪。
隨後就見春曉咬着下脣,猛地轉身,踉踉蹌蹌的就往外去,門口麥子和福泉一邊一個對立着,正橫眉冷對的瞪眼,春曉從他二人中間穿過去,頭也不回的去了攖。
龔炎則胸口起伏的厲害,怒目切齒的盯了眼龐白,冷道:“這事沒完!”說罷擡步追着春曉去。
龐白擦了把嘴角的血跡,跟着走到門口,大聲道:“我和她是清白的,天地可鑑,你若不聽解釋還要爲難春曉,早晚有一日,你會失去她。償”
“我的女人死了也是我的,跟你龐白沒半絲相干,省省你那滾油耍滑的心思,趁早滾出龔家,別等着爺動手!”立時吩咐福泉,“盯着他,上回怎麼滾的,這回還給爺怎麼攆!”
福泉也不怕事大,如今太師府沒了老太太,三爺最大,福泉腰桿溜直,斜睨着龐大人,皮笑肉不笑的道:“龐大人請吧,別真叫小的動手,那麪皮上可就過不去了。”
龐白冷着臉沒說話,麥子卻漲的麪皮通紅,恨不得上去與福泉大幹一仗,若是以前他還真就去對付兩句,只方纔福泉處置屍體又請郎中,已有了應對一方的管事氣勢,可不是他這種跟在主子身邊打雜的小廝能比的,一時敬畏,竟不敢出口不遜。
龐白也不與這等上不得檯盤的小人說話,轉身回屋,擺好鏡子把臉上的傷處擦乾血跡又抹了藥膏,暗想:人都說三歲看老,龔三兒的火爆脾氣一點沒變,心腸又陰狠歹毒,方纔一番磋磨,竟是拳拳往自己臉上招呼,現下又攆自己出門,這臉怕是一出去就得引來所有人的側目和惡意揣測。
龐白輕慢的哼了聲,叫麥子翻出面巾,將臉擋住,又穿上兜帽,吩咐麥子拎好行禮出門,到門口見到福泉道:“麻煩與我那妻妹招呼一聲,一道走。”
福泉微微一怔,快速看了眼龐白,不由自主的點頭應下,旁白淡淡點頭,“多謝。”
福泉望着龐白主僕的背影,不得不歎服,龐大人身爲朝廷命官,自有官威張馳與從容的氣度,不是尋常人撐的出來的,另外竟然還想着帶走茜姑娘,這……該是不想春曉姑娘遭委屈吧?倒與三爺一樣體貼,卻又比三爺心思細膩。
福泉舉手敲了敲額頭,若自己是春曉,怕也要活心,龐大人清風明月、一派儒雅,脾氣也好。三爺卻是順毛捋的老虎,侍候好了對人也是千好萬好,可若逆着三爺的性子,便是要吃苦頭的。
後院一處叫做畹婷居的院子,正住着範家來的老祖母與兩位姑太太,畹婷居背靠着的一間繡樓裡住着範家幾位姑娘,此時茜娘正一身珠光寶氣的與人說話,神色輕狂,擡手攏了攏頭上挽着高髻,道:“皇室與小民到底不同,那氣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我當時恨不得處置了春曉,我六叔寫信給我,卻勸我看在三爺每年孝敬朝廷到那點東西份上,不要與賤民一般見識,我大人大量才……”話不曾說完,就見自己的貼身丫頭在暗處招手。
茜娘皺眉,見範家幾位姑娘都往那丫頭身上看,一時掛不住臉,呵斥道:“有什麼就說,別跟小門小戶似的成天行鬼祟的那一套。”
丫頭面皮一紅,到近前小聲道:“九爺出府,請姑娘一道走。”
“說什麼?”茜娘高擡着下巴,斜睨着那幾個範家的姑娘,正覺自己擺足了皇室氣派,聞聽一愣。
丫頭硬着頭皮道:“九爺臉上起了疹子,要出府就醫,不在府裡住了,請姑娘一道離開。”
“他走他的,我自在這住,管我做什麼?”茜娘立時瞪圓了眼睛。
丫頭低着頭不吭聲了,但腰一直半弓着,意思表達的十分堅決。
早前龐白與妻子李氏回綏州,路上遇到徐道長,伸手幫了一把,又恰接到老太太病逝的信兒,自然要回轉弔唁,李氏的身體卻不大好,根本支撐不了,更怕自己死在外鄉,一徑求着龐白讓她回家,龐白心裡也有數,便應了,李氏又求龐白擔待茜娘,龐白這才知道,茜娘胡鬧,竟從家裡偷跑出來,但見李氏金紙一般的臉色,他不好埋怨訓斥,也應了,叫護院把李氏送走,帶着茜娘迴轉瀝鎮。
既然如此,要走自然要一道走。茜娘卻不甘心這樣離開太師府,她如今定了親,六叔待她又比以往親近,還承諾太子登基以後,天下大赦之際,他去說和叫自己認祖歸宗,意思是以後她最差會被朝廷賜封郡主,也是因着這個打算,六叔勸她找丈夫要找個白衣時,她答應了盧正寧的求親。
我朝慣例,駙馬郡馬不封實權官職。
她若想要公主郡主的賜封,丈夫人選必須低一等,盧正寧不是官身,卻有本事,盧家又是地方大戶,也不算埋沒她的臉面,最重要的一點,盧正寧仇恨太師府,一心想要春曉死,正和她志同道合。
範家幾個姑娘看茜娘方纔還暴發戶似的趾高氣揚,這會兒臉色變了幾變,不得不與小丫頭告辭,幾人待她一走,均是一臉的譏諷。
不說茜娘一肚子火的才落腳又搬行禮滾出太師府,只說春曉低着頭,一面抹淚的從寄遠閣出去,守在門口的趙福一見就慌了,急問:“哪個欺負你了?爺把他的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