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是深夜,可當我走上樓梯時,依然可以依稀看到門縫下的燈光。
嘿,這丫頭,我輕哼着小曲,心裡泛起一陣暖意。輕輕打開房門,一擡眼,就看見一個白色婀娜的身影在客廳桌子前搗鼓着什麼。
“哼嗯”,我故意哼了一聲,提示着翠斯塔,一個在馬德里剛剛成爲英雄的人物出現在她面前,可翠斯塔似乎什麼都沒聽到,還是圍着客廳的桌子轉來轉去。
搞什麼?我扔下揹包,關上大門,走了過去。
客廳桌上,擺着一個兩米見方的模型,上面的東西奇形怪狀,又像是一座宮殿,又像是一個迷宮。
“喂,”我輕輕推了推翠斯塔,這女人眨巴着睫毛望着模型思索着,竟然完全把我當成了空氣。
翠斯塔一舉手,“別吵,正想着呢。”說着,她伸手在模型上抽起一根長方型的木條,木條剛一離開,模型立馬響起嘎嘎聲,嚇得翠斯塔馬上又把木條塞了回去。
我用眼角掃了一下地上,客廳桌子旁擺着包裝泡沫還有說明書,我被翠斯塔的專注搞出了好奇心,想知道她在做什麼,於是拿起說明書看起來。
果然,這個模型名字就叫做“重現米諾斯之宮”,是今年新推出的玩具,在電子產品越來越覆蓋所有領域的當今,傳統玩具商做出反戈一擊,他們提出了“真實動手,真實樂趣”的口號,並以舉行選秀比賽的形式,推出了手工拼裝迷宮大賽,勝者可以獲得高額獎金,一時還當真形成了不小的風潮。
我仔細開始看翠斯塔這個迷宮,這個玩具之所以風靡,更它賦予了玩家極大的自由度不無關係,玩家可以根據自己掌握的機械原理自由設計,甚至可以訂購不同功能和類型的工具包,模型大小自己也可以控制。翠斯塔好歹也是倫敦大學的高材生,她弄出了一個極其複雜的迷宮,很多到門和走廊都有自動關合裝置,這讓整個迷宮可以說是活的,會根據人走進來的路線不斷變化迷宮關卡。現在翠斯塔幾乎已經完成了80%,只是好像她正在設計最要緊的一個關節,進門宮殿的一根活動木頭,她怎麼也放不好。
我只好耐下心,陪着她。
時間流逝變成一件有趣的事,我就這麼靠坐在沙發上,看着女友玩着她的遊戲,如同她多少次看着我的比賽一樣。攻破皇馬球門,撲出C羅點球,彷彿成了很遙遠的事。
暮春倫敦城郊的夜晚很寧靜,家裡燈光柔和,一切喧囂都與我無關。
原來即使你的世界再精采,在生活中也不是唯一。
過了良久,直到我洗完澡擦着頭髮出來,翠斯塔還是在研究那根關鍵的木頭,她對我的忽略使得我有點惱火,我一把抽過她的木頭,隨手往迷宮某個空處一塞,叫了聲:“喂!”
“你這傢伙!”翠斯塔惱怒地一把揪住了我浴袍的衣領,正想找我麻煩,忽然,“咔嚓嚓”聲響起,迷宮的一排宮牆開始移動起來。
翠斯塔轉頭一看,驚訝地長大了嘴,整個模型的前殿就像有了生命一般,開始運轉。
我連忙用手抱頭,大叫道:“不許家暴!”
“天才,”翠斯塔喃喃地蹲了下來,她看着卡卡慢慢停下的迷宮,不停地驚歎道,“天才”,連續重複了十幾聲,她轉頭,就像看着侏羅紀恐龍一樣看着我。
桌子上的迷宮在一陣規律的運動後,停了下來,翠斯塔從桌子旁拿起一個白色的模型小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迷宮門口,迷宮立刻就開始運轉起來,圓的走廊變成方的,出口也成功的移到了另一側。
“成功啦!”翠斯塔一把抱住我,在我臉上啃了一下,然後捏着我的臉,上下打量着我,“你這傢伙難道真像電視裡說的,是一個天才?”
我稀鬆着睡眼,指指迷宮,又指指自己,“那我可以問一下,我們能睡覺了不?”
天才?伴隨着這個被我隨意拼裝成功的迷宮,我很快感到了我的生活受到了很大沖擊,也許,在馬德里,在伯納烏,我一點都沒想到過,擊敗皇馬的這場球就像在倫敦扔下了一顆小型原子彈,其衝擊波甚至擴散到了全英國的阿森納球迷,而我,在一夜之間成爲了一個"傳奇"。
我都不知道爲什麼,我就這麼成爲了某期節目的阿森納史上十大前鋒之一,成爲了現今阿森納的標誌,我開始被人稱作"超級天才","不可思議的吳"。郵報用整整一個頭版報道着:“吳在伯納烏成爲了上帝!”,對冠軍盃這場半決賽做了詳盡的報道。而其他報紙則刨根掘底的把我在英國的足球“發跡史”做了刊登。
最讓我煩惱地則是翠斯塔不斷抗議她連正常上學都開始被狗仔隊跟拍,甚至還有廣告商問她願意以我女友的名義拍廣告不。
午後的陽光流動,我皺着眉頭開着車,翠斯塔戴着一個大大墨鏡,用太陽帽遮住整個頭坐在我身邊,我瞄了眼後視鏡,後面起碼有兩輛車緊緊跟着我。
在半決賽中幫助阿森納佔得先機本來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可現在似乎成爲了一種苦惱,我無法和翠斯塔逛街、看電影,甚至覺得自己出去買個熱狗都會有兩支話筒遞到眼前。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翠斯塔咬咬嘴脣,指着街邊一家雪糕小車,說道:"悶死了,我想吃冰淇淋。"
我咧着嘴慢慢踩下剎車,一字一句地問道:“你不是說現在就要吃,而且還是要我去買吧?”
就這樣,我,一個現今最火熱的靶子,低着頭從停車區跑過斑馬線,去街對面買冰淇淋。
來到小車前,我遠瞻打量了一下四周,還好,現在是午後休息時間,倫敦街頭人還不算多,我剛鬆了口氣,說了句,“來兩個冰淇淋”,話音都還未落,就聽見兩聲響亮的急剎車聲。
然後,我就看見幾個記者和攝像師在街對面從車上跳下,對着我跑了過來。
我已經可以預見,我將不知第幾十次回答:“那個點球?算是好運吧,C羅也許覺得太有把握了......皇馬在主場可能有些大意,不過我們的主場也不能鬆懈。”
偏偏這個時候,雪糕車上那個胖胖的黑人慵懶地問我:“你要單球的還是雙球的。”
我想拿了冰淇淋就跑,於是抽出一張鈔票:“雙球的,不用找。”
“雙球的有藍莓、草莓、香蕉......”
我瞪大了眼,等不及他說完,連忙道:“藍莓。”
“藍莓有淡口味還濃口味的......”
我傻了,鬱悶地問了句:“你就不能隨便挖兩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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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格曼和阿雅兒看着報紙上我臉上被擠得滿臉冰淇淋的樣子狂笑着,我望着眼前搖晃不停的生日蠟燭,咬牙抗議着:“丫的你們是來給慶祝生日,還是來嘲笑我的?”
阿雅兒憋住笑,伸出右手挽了挽被笑得散亂的秀髮,“誰敢笑?誰敢笑?這可以是阿森納現今最偉大前鋒的21歲生日,我們不都是來朝拜的嗎?哈哈哈。”
翠斯塔暗熄客廳燈,一邊從走廊走向我,一邊笑着說:“可惜,這位偉大的人物除了在球場上,在其他地方都智商堪憂。”
我一頭黑線,哭笑不得的說着:“夠了啊,你們別把我逼急了。”
翠斯塔不知道爲什麼遠遠隔開我一步,問道:“逼急了又會怎樣?”
我用左手比了把手槍,挨個將他們三人瞄了瞄,“你們這些跳樑小醜,再惹我,我就把你們一一誅滅!”說罷,我冷哼一聲,開始吹蠟燭。
然後,我就聽得“碰”的一聲,眼前一白,整個蛋糕上部就這麼彈上了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