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卡斯爾地處英格蘭島東北,沿泰恩河而建,同利物浦一樣有河有港,16世紀以後因海上煤運而成爲英國重港。地理位置上比米德爾斯堡更北,距離伍爾弗漢普頓超過600英里,對我們來說,是一次遙遠的北征。
紐卡斯爾及周邊地區因爲海拔問題,這裡的人被稱作“高地人”。作爲英國北方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紐卡斯爾同樣擁有NB的過往,蒸汽機和電燈泡正是從這裡開始發明、使用直到改變地球。
這些“喬治王”的支持者們擁有堅毅的心智,曾經紐卡斯爾是座佈滿煤和舊金屬的黑色工業城市,而如今已經變的風景優美,現代化且適宜居住。
無奈的是,紐卡斯爾隊本賽季確實不爭氣,讓這座北方重鎮一次又一次吃癟。連弱旅斯旺西都可以來聖.詹姆斯公園肆虐一把。
在我們來紐卡斯爾之前,紐卡斯爾本地媒體和球迷就打出了“保衛紐卡斯爾”、“保衛聖詹姆斯”的旗號。
我們在大巴上都可以看到這樣的標語,紐卡斯爾隊的主場球場毗鄰擁有湖心島的“leazes-公園”。就連路過面積很大、優美非常的公園門口,我們都能感到濃濃的戰意。
銀白色充滿高大鐵支架的聖詹姆斯公園球場(ST-James‘park)雖然被當地政府改名爲體育用品直銷競技場(Sports-Direct-Arena),可當地球迷拒絕使用這一新名稱。因此“保衛聖詹姆斯”的口號裡,還有別樣涵義。
對於紐卡斯爾來說,沒有英超球隊是難以想象的痛苦,他們在09年已經經歷過了一次,無法再接受再一次的打擊。我們大巴一開入聖詹姆斯公園球場的地下停車場,居然就有安保人員來保護我們一路到客隊更衣室。
“別被他們嚇到,我們已經進行了充分的準備,你們要對自己有信心。”麥卡錫在更衣室對我們說。
“讓我們擊毀他們的哈德良長城!”亨特鼓舞着大家。
我又小白了,連忙悄悄向格曼打聽。原來紐卡斯爾是英格蘭和蘇格蘭的分界處,羅馬帝國時代,作爲“不列顛”行省的最北陲,帝國在紐卡斯爾北部修建了哈德良長城(The-Hadrian-Wall)。
大戰前硝煙瀰漫,我們在球場熱身就被巨大噓聲一直騷擾,喜鵲球迷在北看臺掛出一個巨幅紐卡斯爾球衣上面挑釁似的用一隻帶血的寶劍威脅着我們。
而南看臺的一小部分,真的有很多中國留學生出現,他們還弄了一幅3米寬的我的海報,下面用大大的中文寫着,“吳,我們的驕傲”。
我在熱身完畢時連忙向這片同胞揮手致意,但還是遭到了全場的噓聲。
這真是一個難打的客場,紐卡斯爾的球迷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球隊精神支持,給我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當我們和紐卡斯爾隊列隊走出球員通道時,這種氣氛更濃烈了,廣播裡每念一個紐卡斯爾球員的名字,5萬人的聖詹姆斯公園就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看臺上爆滿了球迷,數百個“保衛紐卡斯爾”的橫幅表明了我們的對手絕非場上11人,而是5萬人。
我知道羽田就在看臺上,狼隊來了數百球迷在看臺的西側,受到了防爆警察的嚴密保護,不過我沒有在橙色球迷中找到羽田。萬一我們真的打沉了喜鵲,依照紐卡斯爾球迷這瘋狂勁,我能否從聖詹姆斯公園全身而退都是難說,又怎麼找羽田吃飯呢?
天空陰雲密佈,真是風雨欲來。
在紐卡斯爾球迷的巨大呼喊聲中,比賽開始了。
開賽沒幾分鐘,天空就開始飄雨。所幸是比賽開始後才下雨,一時間,場地不會太溼滑。
主場巨大的壓力不僅僅讓我們精神緊迫,紐卡斯爾的球員似乎承受着更大的精神大山。他們的阿根廷中後衛科洛奇尼上搶出現失誤,身後出現巨大空檔。
我飛快的跑到喜鵲這一破綻處,馬修斯眼疾腳快,連忙一腳直塞穿透紐卡斯爾的防線,我順着球飛快前插,把紐卡斯爾整個後衛線遠遠甩在身後。
紐卡斯爾門將克魯爾急了,跑出大禁區來封堵我,我怎麼可能正對他跑,趕忙向右急速帶球,克魯爾和背後球門的巨大開闊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穩穩一推,球沿着草皮毫無阻礙的滾進了球門。
裁判指向中場,狼隊1比0早早領先。
整個聖詹姆斯公園一片死寂,只有狼隊的球迷區瘋狂的活躍。我跑向客場支持我們的狼隊球迷,向他們發出標誌性的狼嚎。
可就在我轉身回跑的時候,我看見旁邊看臺上一個紐卡斯爾大媽眼淚從臉上不斷滑落。
這個打擊對聖詹姆斯公園來說,來的太早了點。
紐卡斯爾的球員們反而因此清醒了,他們亡命似地和我們展開拼搶。
道伊即使回到中場拿球,都被飛鏟在地,紐卡斯爾的奧貝坦拿到黃牌一張。
在紐卡斯爾瘋狂的中場逼搶下,狼隊的炮彈輸送線被切斷,我沒有辦法拿到球。
在一個高球爭頂中,我幾乎是被紐卡斯爾後衛威廉姆森一個空中抱摔下來,我連忙起身找裁判要牌,誰知道裁判連個哨都沒吹。
比賽開始越來越火爆。
狼隊也毫不客氣,隊友們的動作越來越大,弗利不久飛鏟本.阿爾法也得到黃牌一張。
整個聖詹姆斯公園的球迷們瘋狂地鼓舞着主隊,他們存亡在此一線,就像僅僅剩下一隻手抓在懸崖邊緣。
而這隻手,就是時間。
激情的肉搏戰取代了兩隊的任何戰術,黃牌開始滿天飛,上半場臨近結束。一共是6張還是7張黃牌了?我數着。
我幾乎很難拿到球,我的進球嚇壞了喜鵲的防線,他們完全放棄看管道伊,後衛緊緊圍住我,即使是在無球的時候。
道伊無人盯防,獲得射門良機,他接奧哈拉妙傳一腳勁射,克魯爾這時顯示出水平,倒地將球解圍。
高球直接開到中場,紐卡斯爾中場卡巴耶和亨特爭頂,亨特顯然不是很擅長頭球,球被卡巴耶頂給了鋒線的史密斯,史密斯倚着約翰遜衝入禁區一腳怒射。
沒想到這球質量射的非常高,又快又急,狼隊門將弗里斯撲救不及,球掛入球門右下角。
聖詹姆斯公園瘋狂了,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幾乎叫地我耳膜都被震破了。紐卡斯爾的球員在雨水中激動的撲成一團,連他們的門將克魯爾都跑向身後的看臺振臂高呼。
“前進”,“前進!”5萬人高聲齊喊着。
中場休息,狼隊更衣室。
“堅持我們的打法,他們這樣跑堅持不完全場。”麥卡錫說,“下半場開始,吳稍微向邊路扯動一下,拉開他們的防線。”
我正叫隊醫往腳上打冷凍劑,上半場我幾乎是在紐卡斯爾後衛不停的黑腳中渡過的。
我們一走出球員通道,立即遭來了巨大的噓聲歡迎。
雨越下越大,大屏幕上1比1的比分預示着下半場仍然有激戰。
我看見紐卡斯爾4個後衛在站陣型前商議了什麼,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雨水中,下半場開始。
狼隊率先發難,我拉到邊路和亨特配合,在一個撞牆之後,亨特成功地下底,一記質量很高的傳中。
道伊,看你的了,我一邊衝向禁區,一邊祈禱着。
道伊搶到頭球,回敲給插上的奧哈拉,奧哈拉不等停球,一腳怒色,球擦着球門上角飛出去了。我仰頭長嘆,太可惜了。
肉搏戰還沒結束,不久連紐卡斯爾鋒線的巴登.巴在拼搶中都拿到一張黃牌。
狼隊開始在中場佔優,大衛.愛德華在邊路拿球,亨特前往接應,我看了一下紐卡斯爾右後衛桑頓助攻後的空檔,連忙跑了過去,亨特一腳長傳過來。
我將球一卸,正準備晃過上來逼搶的卡巴耶,突然一個身影飛出,一雙大腳飛鏟在我腳踝上,我一陣劇痛,摔倒在地。
我痛的全身冷汗直冒,模糊中聽到裁判哨響。
狼隊的隊友涌了過來,聖詹姆斯球場發出巨大的噓聲。
亨特過來彎腰摸着我的肩,大喊“還行嗎?”
我痛地幾乎說不出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傷的很重,連忙叫道:“隊醫,隊醫。”
聖詹姆斯公園球場噓聲更爲狂暴,飛鏟我的科洛奇尼被直接紅牌罰下,我被隊醫帶到場邊治療。
隊醫用剪刀剪開我的襪子,皺着眉頭,用按了我的踝關節兩下,我痛的再次慘呼。
隊醫回頭對教練席大喊,“不行,換人!”
我如被雷擊中,連忙說:“打冷凍劑,我還可以。”
麥卡錫過來了,隊醫和他商議了幾句。麥卡錫回身向替補席怒吼,“格曼,熱身,托馬斯去遞換人名單。”
麥卡錫和隊醫看了看我的傷勢,我整個腳踝像充氣一樣腫了起來,已經不可能再上場。
格曼上場前跑過我,關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對他大喊,“去幫我進球。”
格曼換下我,一度因騷亂而暫停的比賽繼續進行。我只好用一個大冰袋壓敷在腳踝上,看着場上的戰爭。
格曼上場後,果然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的參加進攻。狼隊多了一人,加上紐卡斯爾上半場跑動過大,體力不支,狼隊開始壓住紐卡斯爾猛攻。
接下來的30多分鐘,狼隊替補席上的隊員除了我動不了之外,幾乎隨時都準備衝出替補席歡呼,但是總是惋惜的又走了回來。
道伊打中兩個門柱,奧哈拉罰飛點球,格曼射正單刀。今天聖詹姆斯公園似乎有神明保佑。
比賽進入補時,我們眼看就要接受平局。
亨特聰明地在邊線將球踢到補防的紐卡斯爾球員身上出界,狼隊獲得角球。
連我都想站起來了,科爾拉克扶着我站起,狼隊整個教練席,替補席,誰也沒管不斷落下的大雨,都儘量站到場邊看着這個角球。
第四官員過來示意我們後退,但是沒人理他。
奧哈拉角球開出,道伊在前點一蹭,可惜沒蹭出力量,球落在人堆裡,紐卡斯爾一個大腳將球踢出,球飛向狼隊半場。
我們一片哀嘆聲。
就在此時一個飛快的黑白人影衝出,紐卡斯爾的本.阿爾法衝向球。
聖詹姆斯公園球場忽然一片沉寂,似乎誰也不敢去發聲打擾本.阿爾法,本.阿爾法帶球狂奔。
我的心直落海底。
就在本.阿爾法要衝入禁區的一霎那,狼隊速度最快的邊後衛沃德追了上來,把他擠翻在地。
黃牌,任意球。
聖詹姆斯公園發出憤怒的噓聲,我們則鬆了一口氣。
人牆排好,不管怎樣,這個任意球罰完,比賽應該也會結束。
紐卡斯爾的卡巴耶站到球前,所有紐卡斯爾球員,包括守門員克魯爾都擠到狼隊禁區準備衝頂。
雨不斷落下,滴答,滴答。
裁判吹哨示意可以罰球。
全聖詹姆斯公園球場的呼吸都似乎停頓了,時間凝固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