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65歲的克倫克是英超所有俱樂部老闆中最神秘的人物,媒體叫他做“沉默的斯坦”,他很少接受訪問和露面,格曼在危機中還能問到烏斯馬諾夫的電話,可如果要找克倫克救命的話,估計格曼只能給我收屍了。
眼前的美國人鬍子和頭髮都已經銀白,他一身西裝並不顯眼,和普通的老年白人沒什麼兩樣,看起來就像個英國退休老教師,這讓人很難聯想到他的身家高達30多億美元。
不知道是有飲酒習慣還是心血管有毛病,克倫克臉色有些潮紅,上嘴脣兩撇小鬍子的大老闆對我伸手,“吳,我是來找你的。”
我連忙跟他握手,心裡卻在測度克倫克的用意,畢竟從某種程度來說,我跟烏斯馬諾夫的關係已經更爲密切。
克倫克擡起頭,虛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開口用標準美國口音說道:“聽說你是一個不太喜歡錢的球員,不管是在狼隊還是不久前,你都拒絕了其他俱樂部高薪請你過檔的邀請。”克倫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怪怪的笑容,“所以我對你產生了好奇,我一生都在運營體育產業,不管是丹佛掘金還是阿森納,我是個生意人,我都需要盈利,從沒跟錢做過對。”
“先生,”在一旁掛着球衣的老阿科爾斯不疾不緩地打斷了俱樂部最大股東的話,“可對所有阿森納人來說,我們需要的是榮譽。”說罷,老阿科爾斯“哐哐”地推車繼續佈置着。
克倫克顯然涵養極佳,他笑了笑,“這並不矛盾,”說着,小鬍子繼續看着我,“阿爾塞納告訴我,想要冠軍的話,就得留下你,2007年開始,我第一次購入阿森納的股票,是因爲溫格和我的經營理念非常相符。到現在,阿森納已經穩定地盈利了多年,還清債務後,我需要球隊擁有更好的成績來做宣傳。”
克倫克對着門外招招手,一個黑色西裝的白人拿着一疊紅頭文件走了進來。
克倫克伸手接過文件:“雖然人家都說你不太在乎錢,可我不想被其他人說阿森納吝嗇,因爲你是中國人,按照你們的習俗,我爲你提供了88000英鎊的新週薪和更優厚的合同,我希望溫格、亞當斯、亨利這些足球名宿沒有看錯人,也希望你能夠在阿森納幹出個名堂,我們需要你這樣有左右比賽能力的球員。”
我尷尬地笑着,本來我以爲自己能回到一線隊已經是萬幸,沒想到被切爾西和曼城一攪和,我居然還加薪了。
我接過合同,偷偷瞄了瞄老阿科爾斯,胖胖的老人在不遠處悄悄對我做了個鬼臉。
簡單地簽完合同,克倫克和助手走向更衣室大門,忽然,克倫克停了下腳步,他側頭對我說了一句話。
“小心烏斯馬諾夫,他不值得相信,你會被他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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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阿森納一線隊訓練場依然空氣清新,在冬季裡,豪華的一線隊場地開了地熱,這優渥的條件讓在冷冷草坪裡跑了一個月的我有些不習慣。
一線隊的訓練箱已經打開,一筐足球早已擺了出來,不像在青年隊,很多東西我們還得自己搬。
我摸起一個足球,往頭上一拋,側頭把球停住,就這樣走了兩步,在球滑下頭的瞬間我肩頭將球一撞,開始顛起球來。
“201,202,203,”我默默數着,不時還變一個花式。
巴斯滕的話語就像武功秘籍一樣在我心裡迴盪着,我感受着球性,琢磨着。
一隻大腳伸出,勾向我的球,我下意識地將球一挑,晃過來腳,然後挑釁式地用後腳跟顛着球。
大腳果然不肯甘心,繼續搶了過來,我腳背一沉,將球往下一拉,閃過搶/劫,然後將球用力向頭上一彈,人借球勢躲開來人。
退開兩步一看,亞當斯正手持記錄板似笑非笑地撇着嘴,“你還真是個怪物,別人去預備隊回來都是一臉兇光,你倒像是去夏威夷度了個假,還更自在了。”
我繼續顛着球,嬉皮笑臉地對亞當斯說着,“青年隊太棒了,我不介意什麼時候又被下放一次。”
“精神好是吧,”亞當斯一指球場,“那先去給我跑個5圈。”
“NO,NO,NO,”我搖着手指,“你能搶到我的球再說。”
亞當斯有些惱怒,他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放,擡腳就搶了過來。
綠草如蔭的球場上慢慢熱鬧了起來,維爾馬倫,張伯倫,詹金森,一個個來到的隊友們紛紛對我的歸隊表示了歡迎。
“啪”一個球打在我的屁股上,一頭金髮的格曼笑着在場邊看着我,在他身邊,被我晃得頭暈眼花的亞當斯叉着腰喘着粗氣。
我和好兄弟來了個大大擁抱。
“行啊,你又不同了。”格曼打量着我,不愧同是修行過的人,格曼一眼看出了我氣質的變化。
“給你介紹本小說,有英語譯本的,是中國的傳統武俠名著--笑傲江湖。”我對格曼挑挑眉毛,神秘地捂住嘴小聲告訴他,“我學會了裡面一種中國的秘術,叫獨孤九劍。”
“靠,”格曼似懂非懂地對我比出中指,“誰教你的。”
我一腳將球開向球門,“這個你就羨慕不來了,亨利和範.巴斯滕,所以以後你會一直差我一點點,因爲你找不到齊達內和馬拉多納當老師。”
格曼的俊臉上立馬露出不服氣的表情,他跑向球場,對我喊道,“來比劃比劃!”
我愉快地微笑着,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六萬人暴風般的吶喊聲響起,我又回到了酋長球場,熟悉的更衣室,熟悉的通道,還有身下這塊紅色的熱熱座墊。
溫格正在佈置着場上戰術,我坐在吉魯對面,這場球我進了大名單,但吉魯是先發,我是替補。
“好了,埃弗頓並不難打,我們已經落後切爾西9分,接下來的每一場聯賽,我們都要追分,努力吧,夥計們。”亞當斯拍拍手,鼓勵着先發的球員們。
維爾馬倫領着隊伍跑了出去。
“喂,幫幫忙,”格曼拿着一個暖寶寶叫我幫忙貼他背上,這場球,他也是替補。
我“啪”地將暖貼拍在他球衣的“格曼”英文字母中間,鄙夷地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盡搞這種女人的東西。”
格曼套上外套,“你懂個屁,冬天球場邊的身體要隨時保暖,這樣你上場後不容易受傷。”他整理着衣領,“我還有很多,你要不要也貼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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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指指自己臉上的鬍渣,“真男人,不搞這些。”
來到替補席,我長長“哈”出一個口氣,作爲主隊球員,能呆在酋長球場真是一種幸福,紅白的阿森納球迷就像充滿激情的海洋,兵工廠的威名總能把阿森納標誌出特殊的氣質。
在溫格的捏拿下,不管先發11人是哪些球員,阿森納在主場踢得都是行雲流水。一陣狂攻後,上半場第27分鐘,波多爾斯基接卡索拉妙傳,在禁區裡施射近角首開記錄。
酋長球場像晴空炸雷一般歡呼起來,連續兩場聯賽不勝,讓球迷都有些着急,這個賽季阿森納幾年來難得的狀態良好,讓球迷們充滿了期待。
波多爾斯基衝向場邊歡呼,他高舉着雙拳,在我下放預備隊後,波飛機負擔起了球隊大部分攻擊力,在溫格的指導下,波多爾斯基越來越有射手氣質。
因爲比分領先,不久看臺揚起了歌聲。
球場真是美妙的地方,英超的氛圍就像給足球這塊美味的蛋糕抹了一層香濃的奶油,球迷們歡呼着,口哨聲,歌聲,讓整個紅色空間保持着沸騰的溫度。
在這樣溫度下如果進球,就像是高溫上的一個爆炸,會讓人興奮到極點。
下半場,格曼換下拉姆塞,上場後不到3分鐘,張伯倫在大禁區前被埃弗頓的爆炸頭費萊尼放倒。
格曼站到球前,捋了捋頭髮,我能清楚地聽到身後有女球迷發出瘋狂的尖叫。
格曼起跑,右腳一記精準地落葉球掛入了球門,埃弗頓門將連反應都沒有。
體育場瘋狂了,“耶!”我能看到對面看臺的紅色一片都跳了起來,人們高舉着雙臂,爲英雄的絕美表演激動地慶祝。
我在替補席上笑着拍手,酋長球場真是太棒的一個舞臺,球星在這上面表演,一切都太華美。格曼衝向場邊對着球迷們歡呼,快樂的感覺連成一片。
而這一刻,我心裡卻響起了範.巴斯滕的話,他們不在乎世人在乎的,在乎世人不在乎的。進球后的讚頌就像醇香的美酒,一飲會醉,而大多數有才華的球員在嚐到這種滋味後,就會一直醉下去。怎麼捨得清醒呢?滿世界的讚譽,無數人爲你歡呼,大額的支票,你一個回頭微笑都有人尖叫。
可沉迷在這些裡,怎麼還能靜下心研究射門的偏執,每一個腳背卸球的奧妙,如何將球完美地送進球門呢?
格曼不斷向場邊飛吻着,他笑得如此燦爛,這張英俊的臉上,洋溢着青春和榮光。
看着阿森納的紅白球衣,我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亨利身着這件球衣在03-04賽季開啓無敵射手王時代時,進球后的表情,輕鬆、傲慢、不屑一顧。
原來是這樣,我看着天空,笑了。
這場比賽吉魯一直沒能進球,我也一直沒能出場,比賽臨近結束前,詹金森打入一記折射,將比分變成完美的3比0,酋長球場地區頓時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在球隊搞完賽後事宜出來,人們都還在慶祝。
我和格曼坐在阿雅兒開的車上,討論着阿森納接下來的賽程,而我們的目的地,卻是去華頓家看看她爸爸,不管怎樣,格曼和阿雅兒都是那種真正關心朋友的好人。
來到華頓家樓下前,我有了經驗,提前打了電話請巴特來幫我們開門,巴特如約從書店過來,幫我們打開了華頓家的大門。
阿雅兒還是第一次來到好朋友家,她仔細地打量着翠斯塔家的佈置,看着牆上的照片,阿雅兒不停地嘆息着,“麟,記得找回翠斯塔後好好珍惜,她太不容易了。”
阿雅兒摸着一張翠斯塔11、2歲的照片,感慨着:“我這麼大的時候,簡直是個小霸王,一天七、八個人圍着我轉,連姐姐都要讓我三分,我去齋浦爾的小街玩,陪同的保鏢能把路堵了,可你看翠斯塔,她從這個時候開始,公主裙變成了粗布衣服,到13歲媽媽離開後,連照片都沒了。”
我望着照片裡已經沒有笑容的小女孩,心裡隱隱生疼。
來到佈滿灰塵和油墨味的老華頓房間,這次老先生沒有在打字機前,他在書桌旁的小牀上合衣睡着了。
我輕輕幫老華頓脫了鞋,扶好他,給這花白頭髮的清瘦老人蓋上毯子。
我心裡忽然泛起一個念頭,問巴特道:“能借給我兩本華頓先生的書嗎?我想看看。”
巴特有些欣喜地點點頭,他到旁邊書櫃一角,抽出一本嶄新的舊書,“看這本怒海飛揚吧,是寫的加勒比海盜的故事,我的最愛,這本書我有10本,華頓先生家裡還有好多,所以這本送你吧。”
我點點頭,笑着收下。
格曼在門口正輕輕地叮囑着阿雅兒,阿雅兒吻了下男友的面頰,點頭說:“你放心,不用你說,我有空就會過來幫翠斯塔看看她爸爸的。”
走出華頓家,我和格曼情侶檔揮手再見,自己則跟着巴特去他的書店買書。
除了老華頓的書,我還準備買一些其他藝術類的書籍,我打算每天給自己一個小時的看書時間,增加自己的修養。
藝術的境界是廣博的,要把足球踢得完美,除了綠茵場的知識,我還需要增加綜合的素養,我沒讀過大學,只能將勤補拙了。
回到家中,我燒了杯開水,用咖啡杯衝了杯新買的中國清茶,端着茶水和《怒海飛揚》來到房間的落地窗前,微笑着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