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放晴的科爾尼預備隊訓練場依然熱鬧非常,裁判吹響哨子,我看向場邊,亨利正在對我招手,我像蒸汽機一樣向空中吐着白汽,跑向場邊,我又被換下了。
時間已經來到1月,聖誕節的客場大戰中,阿森納依靠格曼一記任意球艱難地在利物浦拿到3分。距離我來預備隊已經十來天了,很多東西都在漸漸過去,昨天阿森納又贏了一場球,敗給切爾西的話題似乎也淡了,曾有好幾家媒體想試圖挖挖溫格和我是不是鬧了矛盾,我倒是謹守亞當斯的叮囑,見媒體就躲,不接受任何採訪。
阿森納預備隊的U21正式比賽其實不多,一個賽季只有不到30場,因此我們還有很多訓練友誼賽,幾乎隔2天就是一場,算上我第一次報道那場正式的U21比賽,今天已經是我打的第5場球了。
我和阿森納U21的後腰托拉爾拍手交接,輕鬆地下場,我這幾場球的位置都是後腰,當然,有的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練起來的,我4場練習賽打進了4球,但是防守爛得一塌糊塗,沒少被截球,自己也漏球不斷。
我走到亨利旁邊,對他“嘿嘿”笑了聲:“教練,這場球有沒有好一點?”
亨利回身坐下,拍拍手示意我坐在他旁邊,拿起記錄板撇了撇嘴巴,“好了一點,傳球成功率大概提高到50%了,還有2次搶斷,做爲一個U21的後腰,你基本及格。”
“不止,”布頓笑着從旁邊發出了聲音,“你傳球成功率不高,主要是因爲你都在往前傳,你對球隊進攻質量的提升很大,幾乎你在場上,對方就能感覺到有刀鋒威脅着。”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就是防守上還是差了點吧。”
“沒事,”亨利半笑不笑地說了句,“這可以上一個防守較好的中場給你擦屁股。”
靠,我當然不敢給槍王比中指,不過亨利這句話還是深深地刺激了我。
青年隊的訓練結束得要早一些,預備隊宣佈解散後,我一個人在大隊伍後慢慢地走着,因爲天氣寒冷,其他人都飛奔回更衣室洗澡,換衣,回家。
我遠遠落開衆人,悄悄向一線隊的訓練場地走去。這段時間,我在人前都裝得若無其事,其實內心深處,有的傷口總是會翻起生疼,打切爾西的事,我不敢多想,甚至有點逃避去面對。
我背叛了我的足球信仰,我成了一個有污點的球員,就算事情就此能過去,可我,很難逃避良心的譴責。
摸着涼如寒冰的鐵絲網,我看向一線隊訓練場中的隊友們,他們正在積極備戰下週與曼聯的足總盃八強比賽,此刻溫格站在場中,把所有人叫到了一起,正在說些什麼。
我還屬於阿森納麼?我不知道,我現在就像個被逐出自己戰場的罪人,只能在遠處看着我的戰友們。
望了片刻,我轉身走向科爾尼基地大樓。如果事情能重來,我還會這麼做嗎?我問自己。看着冬天的科爾尼,我輕輕搖了搖頭,心裡的答案卻是肯定地,我沒辦法看着翠斯塔出事,就算子彈不是打她的頭,而是打腿,我也無法不保護她。
整件事到最後,我獨自面對着懲罰,這樣是最好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20歲,已經是個男人了,有什麼麻煩都由我來扛。
我相信我能扛過去。
在冬天裡頂着寒風騎自行車可不是好玩地,雖然帶了手套,我依然感覺到刺骨的冷空氣颳着手指,好在不需要騎太久,我拐下公路,科爾尼小鎮就在眼前。
我在一家掛着各種風鈴的小餐館前停下,對裡面大喊,“照舊!”
自從家裡沒了其他人,已經完全不想煮飯的我這十來天幾乎把科爾尼小鎮上所有餐館光顧了個遍,最後結論是這家小店的雞肉套餐最合我胃口。
一隻手提着吃的,我單手駕駛着自行車回家。嘴裡哼着小曲,我早已經學會了心理調試,不管面臨任何困難,人到最後只有面對和不面對兩種選擇,與其愁眉深鎖,不如淡然以對,未來如何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心靈卻只屬於自己一人。
我心裡只有快樂,便可以輕鬆快樂,又怎麼會被環境改變呢?
不管你怎樣爲環境愁苦,環境還是不會變,但你自己是可以變的。
然而眼前的情況,還是讓力圖快樂的我咧了咧嘴。
家裡樓下又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我大大咧咧地騎過轎車,把自行車停在樓下,然後開始鎖車。
“碰,”車門打開,兩個我不認識的人下了車。
如果說完全不認識,倒也不對,打頭一個精明強幹的中老年西裝男子看起來很是面熟。
有點胖的黑髮白人對我一伸手,“吳你好,我是弗蘭克.阿內森。”
我瞬間反應了過來,難怪我覺得看過他,切爾西的首席球探和足球總監。
“你好,阿內森先生。”我跟他握了握手。
打開自己家房門,摸亮感應開關,我的家裡一片髒亂。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對身後兩個完全正裝的客人笑了下,“請進,有點亂,見笑了。”
阿內森早已見過無數球員的家,他笑笑,“你這裡跟你不太配啊。”
我匆忙地將桌上的方盒,舊報紙,紙巾垃圾等掃進垃圾桶,然後請兩個西裝客坐下。
不出所料,阿內森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你已經知道桑卡瑪3200萬轉會皇馬了。”
我點點頭,巴西人走之前跟我打了個電話,他應酬衆多,而且去皇馬有大筆事需要安排,所以無法和我一聚。
阿內森臉上擺出倨傲的神情,“有人說,切爾西經濟出了問題,所以我們才答應了皇馬的高額報價,爲了讓大家看看,切爾西是不是真的沒錢了,我們準備把賣桑卡瑪這筆錢用來請你過檔到斯坦福橋。”
我心裡對阿內森是來做什麼當然有數,不過他的口氣卻是我沒想到的。
我回身去咖啡機給他們衝咖啡,笑着說,“我想切爾西找錯人了,我值不了3000萬。”
現磨咖啡機“嗚”地旋轉起來,阿內森站起來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是3500萬,你應該知道這筆大合同意味着什麼,你的經紀人正在飛往倫敦的途中,其實去年切爾西就來給你報過價,你也知道,以你在英超進球的能力,你用住這裡嗎?”
我微笑着搖搖頭,“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這裡住起來挺舒服地。”
“你在阿森納的週薪是62000英鎊,還是含了肖像權的。”阿內森沒有廢話,他顯然對一切瞭如指掌,“切爾西願意付你一倍,週薪12萬英鎊,肖像權另計,並且提供你一份優厚的長約。”
“哇,”我一邊衝咖啡,一邊忍不住嘆了一聲。
“聽說你跟桑卡瑪私交不錯,你應該知道他是索要10萬英鎊週薪不果走人的,”阿內森接過我的咖啡杯,“我們很有誠意,你是切爾西中鋒補充的第一選擇,只要你能保持上半賽季在阿森納的狀態,你的主力位置無可動搖。”
我將另一杯咖啡放到茶几上,對阿內森的助手笑了笑,這纔回身對阿內森說,“我感受到了切爾西的誠意,不過我這人懶,我們中國人有個毛病,習慣了的東西就不願意改變,我好不容易適應了科爾尼的生活節奏,又要我換地方,太痛苦了。”
“哪怕呆預備隊嗎?”阿內森笑了笑,他的表情變得有點神秘,“也許,阿森納已經在考慮掛牌你了呢,他們連亨利和法佈雷加斯都可以賣,3500萬,這個價格槍手無法拒絕。”
“何況,”阿內森臉上浮起一個褶子,“有的事情,未必是溫格能夠容忍地。”
“孩子,你的足球天賦是很了不起,不過,也要有地方發揮,”阿內森再次拍了拍我,“阿森納已經把你扔在預備隊,踢慣了頂級聯賽的你,滋味如何自己知道,切爾西纔是你最好的選擇,別地不說,你馬上過來,下半賽季一結束,你就能以切爾西當家射手的身份捧起英超冠軍獎盃。”說到這裡,阿內森眼光裡都是自信。
我依然淡定地笑笑,“兩位,我等會兒會通知我的經紀人不用來了,我會呆到直到阿森納不要我,然後再做其他決定。說句笑話,我是個怪人,我現在覺得在預備隊挺好的,我每天打後腰踢得非常有樂。”
阿內森有點吃驚地皺起了眉毛,“吳,能告訴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嗎?”
我平靜地看着阿內森的眼睛,“我欠阿森納的,我欠阿森納一個冠軍。”
關掉大門,我回身去廚房熱我冷掉的晚餐,剛纔關門送掉的已經不是阿內森,而是第二撥,曼城的坎塞利埃裡。
曼城似乎跟切爾西較上了勁,除了同樣3500萬的天價,我還有12萬5千英鎊的週薪和高額獎金,我也是好好費了番脣舌才送走這些盛氣凌人的豪客。
牛油在不斷熱起的平底鍋上滋滋作響,我長嘆了一口氣。
我雖然平靜地面對了阿內森,可他說得句句在理,亨利賣了2000萬英鎊,法佈雷加斯賣了2800萬英鎊還要算上後期一起,阿森納歷史最貴的賣人奧維馬斯和和阿內爾卡也都就是3000萬英鎊左右,可現在切爾西和曼城都開出3500萬的天價,換算成歐元4300多萬。
我又是誰?只踢了半個賽季的球員,在槍迷和俱樂部心裡,我連亨利和小法的衣角都及不上,阿森納怎麼可能拒絕這個報價呢?
而且我剛犯了如此重大的錯誤,走人,順理成章。
我把雞排裝進盤子,哼着小曲,走向翠斯塔的房間。未來如何,我已經懶得去恐懼,現在我只想好好去電腦前一邊吃晚飯,一邊研究下阿根廷傳奇巨星雷東多的防守。
想起亨利那不屑一顧的語氣,我現在要去做我能做到的,我纔不要別的中場給我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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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好像犯了YY小說的大忌,我接受批評,可不認爲自己有錯,每個人都可能有些無法彌補的創傷,你我如是,吳麟所在的世界,也並非一帆風順的童話,人生需要的,是在各種情況下你的應對。)
(我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撲都撲了,還不能固執?)
(說句感言吧,如果不寫這個情節,我還不知道有這麼多朋友在看我的書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