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二月十九日,張遼、曹休帶着曹丕、曹彰和各自的衛隊從雒陽趕赴長安。對張遼的行程,雒陽丞相府行文長安的說法是張遼將考察長安附近的駐軍,爲隨後的軍改做好準備。
外界對於張遼此行到沒有懷疑,首先是人不多,三百多護衛和張遼、曹休、曹丕、曹彰四人而已,聯繫之前張遼帶着曹昂在幷州進行軍改,所有的人都認爲這次也不會例外。
但是曹軍的漢中攻略實際上已經啓動,兩萬四千名山地步兵、一萬六千精銳步兵和三千騎兵、七千輜重兵均以秘密集結到位,並在夏侯淵的親自安排和長安曹軍的掩護下悄悄的隱藏了起來。
張遼如此張揚的出現在長安,夏侯淵與鍾繇自然要配合他一同演戲。當張遼一行看到長安東面的城門樓時,夏侯淵與鍾繇也在長安東門外與張遼相遇。
“文遠,你行啊!這麼快就又撈到一仗!”在幾人相互見禮之後,夏侯淵便湊到張遼身邊低聲的向張遼表示了羨慕之意。
夏侯淵雖然被曹操賦予重.任,在長安防備着西北那羣衣食無着的西涼軍,可是西涼軍此時也似乎知道好歹,沒事也不會輕易到右扶風來給夏侯淵找麻煩。夏侯淵每日除了起牀,練武之外,也就是到各城的駐軍那邊去巡視一番時可以讓自己閒的發慌的身子好好活動一下。原本曹操南征也輪不到他,可是卻沒成想南征拖後了,直接改成了偷襲漢中。若不是曹操直接任命了張遼爲主將,換成任何一個人爲將,夏侯淵都會去找曹操好好“聊聊”的。
“妙才是閒的手癢了吧?”張遼笑道,.看着夏侯淵那“你說的正確”的表情,張遼樂了。
“妙才,此次兄弟我受命攻取漢.中,但兄弟的身後還要靠妙才兄你來維持。韓文約那‘九曲黃河’的小肚腸誰都不放心。妙才兄你可得將咱們兄弟的後路給看好嘍!”
“放心!”夏侯淵一定張遼這麼說,立刻拍起了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文遠你放心,只要你大軍一動,某家便親自提兵進駐陳倉,爲你確保糧道和後路。若是韓老狗膽敢來犯,必叫其有來無回!”
“多謝多謝!”張遼拉着夏侯淵的手,忙不迭的感謝着。
而他們的身後,無論是鍾繇還是曹休與曹丕兄弟,.還有張新等人,均在後邊憋着笑,忍的十分辛苦。曹彰倒是沒想憋,只不過他的大嘴剛一張開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張新給捂住了。如今也只能自己用雙手捂着嘴,“吃吃”的偷笑。
“不對啊!”夏侯淵感覺氣氛不太正常,回頭一看,立.刻反應過來,馬上對着早已經催馬跑開的張遼大喊:“文遠,你又騙某!休走!與某家好好說道一番。”
“哈哈哈!!!”
這回鍾繇等人.是再也憋不住了,見夏侯淵催馬去追趕張遼,紛紛放聲大笑。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張遼與夏侯淵這兩個朋友長久未見,也是以此來表示各自的感情。但是進入長安城後,兩人便新變回到原本那威嚴的將軍。
“文遠,根據你事先發來的安排,兩萬山地步兵已經在豐水東岸的秦嶺山腳下隱蔽集結,其餘三萬人也已經在郿縣城南集結完畢。糧草此時剛到長安,若是你着急進攻,便先從郿縣糧倉中調糧就是。對了,還有雒陽趕來的四個傢伙也早就到了,你什麼時候安排他們?”夏侯淵剛坐下便將準備情況向張遼作了交待。
“多謝妙才鼎力相助了!”張遼感謝道:“趙虎他們是我此次請主公調來參戰的,一會兒讓他們直接來見我就是。”
“衛兵,去將張頜將軍以及趙校尉他們請來這裡。”夏侯淵二話不說,立刻吩咐衛兵傳令。
“文遠,此戰把握有多大?”在夏侯淵命人傳令時,鍾繇關切的問道。
“元常兄,打仗這玩意可從來每個準,這讓張遼如何敢開口保證啊!”張遼雖然把握不小,但卻不願在戰前將話說得太滿。
“呵呵!你張文遠乃是軍中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這一點便是妙才將軍平日裡提及也是自愧弗如。丞相能派將軍出征,必是存了必勝之心啊!”鍾繇笑道。
鍾繇的話其實在曹軍中很有些市場,底下的士兵一般在出徵之前都會看看主將是誰。若是一般的將領,那也就表現正常。若是戰績不怎麼樣的將軍,他們立刻心裡就會有猶豫,軍心也會立時低落。但主將若是張遼這樣的常勝將軍,那就不用說了,士兵們立刻會軍心大振,對未來的勝利充滿着信心同樣也對即將到來的戰爭充滿着期待,期待着在英明的主將的指揮下,他們能立下戰功,獲得豐厚的獎賞。
“元常兄過獎了!”隨讓張遼很高興鍾繇的吹捧,但該謙虛還得謙虛,誰讓這文化的氛圍就是如此呢。
“文遠啊!說說吧。究竟有幾成把握?”夏侯淵回來後也對鍾繇剛纔的問題很感興趣。
看到夏侯淵也如此發問,而曹丕也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張遼也就不能在對這個問題保持沉默了。
“其實漢中的問題,軍事手段解決並非上上之選。張魯雖爲漢中太守,然其執政基礎卻是那‘五斗米道’,自稱‘師君’,上上下下則以‘治頭大祭酒’、‘祭酒’與‘鬼卒’相稱,沒有長史,沒有主簿,更沒有郡尉、郡丞。如此政教合一的政權,單用武力根本不足以將其中根基上瓦解。以遼之愚見,當以政治與軍事相結合的手段,一手刀劍,一手官爵金銀。軍事三分,政治七分,方能徹底解決漢中的痼疾。”張遼話中的不少詞彙雖然讓鍾繇等人聽的有些懵懂,但大意還是明白了。幾人聽的都十分的仔細,而且對張遼的觀點也非常認同。只有曹彰一臉不在乎,他只要能打仗就行。
“說道政治解決,似乎奉孝已命人在漢中活動了吧?”
郭嘉的人在漢中活動隨時機密,但對於夏侯淵、鍾繇以及曹丕兄弟這一等級的人卻不算機密,故而鍾繇方有此一問。
“主要是收買張魯的心腹謀士楊松。以楊松之貪婪,加之許諾他楊氏家族事後可以保全,讓楊松暗中爲我軍服務意識板上釘釘。只不過軍情司如今尚未有明確消息送來,遼也正好藉機會在長安等幾天。”張遼回答。
“若是幾天後還沒消息呢?”夏侯淵對張遼這種鎮定自若,似乎凡事都瞭然於胸的表情最是“不滿”,不但他,就連曹洪、曹操也時常喜歡就此“刁難”張遼,只不過張遼似乎並沒有被難倒過一次。
“不過消息何時過來,最遲三月一日,我必定要起兵的。若是消息遲滯也就罷了,若是楊松打不定主意,我便用事實與他講話!”張遼微笑着,但語氣中卻帶着一絲兇厲。
這讓夏侯淵等人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一點,只要楊松在張遼進攻漢中的消息傳到張魯耳朵裡之前還沒有做出決斷,張遼是一定會讓他和他的家族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啓稟將軍,張頜將軍等四人已在門外候見!”這時候,夏侯淵的衛兵前來報信。
“讓他們進來吧!”夏侯淵手一揮道。
“張頜(趙虎)、(龐德)、(郝昭)見過兩位將軍、種侍中,見過兩位公子。”
“行了,也別多禮了。在長安你們也憋了兩日了,今日文遠已到,征討漢中的主將也已經明瞭,你們自行報到吧!”夏侯淵說道。
張頜他們自進入雒陽樞密院之後便沒有出過大門,直到三日前出發趕到長安。這些天,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參閱漢中的資料,同時也在猜測着究竟曹操會以何人爲將。如今主將現身,塵埃落定,也讓正和等人鬆了一口氣。對於張遼他們幾人的心中也自是高興,無他,張遼善於用人,更喜歡讓部下施展才華。而郝昭與龐德、趙虎更是張遼舊部,此時自然是喜上加喜。不過趙虎卻是裝出來的表情,不過是外表與其他三人一般無二罷了。
看着自己欽點的四員大將,張遼微笑着說道:“你們此時應該對作戰目標有所瞭解了吧?”
“回稟將軍,末將等這些天均在全力參閱樞密院提供的資料,對目標大致情況已經瞭解。”回答的是張頜,這四人中他的官職最高,雖然資歷不如趙虎,親近程度不如趙虎、郝昭與龐德,可是一旦需要出頭,還是得由他來。
“呵呵!這幾**們一直被隱蔽着,滋味不好受吧?這可於軟禁沒多大差別啊!”
“回將軍,這也是爲了保密,末將等並不介意。”張頜回答。
“將軍,這算什麼軟禁啊?跟咱們原來那個關小黑屋子相比,差遠了!”趙虎大大咧咧的插嘴道。
“哈哈哈!”張遼等人大笑。
“趙虎,那是關禁閉,與軟禁你們不是一碼事!呸!你們那也不是軟禁,老子何曾軟禁過你們!”夏侯淵“怒”道。
對夏侯淵的態度張遼不過笑笑,自顧自的接着說道:“此次攻伐漢中是兩路進兵,一路主將自然是本將,從褒斜道直撲漢中;另一路則要走子午穀道,主將則是……”
張遼頓了頓,看着面前的四人。一如張遼所預計的,大家都想建功立業,只有趙虎事先打過招呼,並沒有表現得很急切。
“另一路主將爲張頜,副將郝昭。”張遼揭開了謎底。
張頜倒還算平靜,畢竟他在袁紹麾下地位也並不算低,到了曹操手下也是作爲夏侯惇的副將,此次由他擔任偏師的主將也算合理。
而郝昭就有點興奮了,他自投入曹軍以來,雖基本上一直跟在張遼身邊,但軍職雖然從軍候升遷到了司馬,可是從沒有獨自領兵作戰,就算是作爲副將的經歷也沒有。此次雖然是偏師,但從兵力也有兩萬,而自己的上面也就一個張頜,首次擔當大任,郝昭不但興奮,也同樣心中忐忑。
“龐德、趙虎隨我與文烈走褒斜道。令明爲全軍前鋒,我給你兩千騎兵,三千步兵,要你爲我大軍開道,你可當得?”張遼不管張頜、郝昭,扭頭對龐德說。
“末將當得!必不辱使命!”龐德堅定的回答。
張遼與曹休、夏侯淵相視一眼,微微點頭。
“趙虎爲我中軍護衛,七百重裝步兵明日便可全部趕到長安,我、文烈與中軍的安全便交給你了!”
“趙虎領命!”
沒有多說廢話,但趙虎那堅毅的表情和樸實的話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有這個壯漢在身邊,自己必然是安全的。曹丕、曹彰更是對趙虎興趣十足,尤其是曹彰,好武的的他早已經對身材魁梧的龐德和趙虎“虎視眈眈”久矣。
“好了,不多廢話了。今日算是此次討伐漢中的前方與後方衆將官的一次聚會,妙才身爲地主,又是此次作戰的後方主將,今晚是少不了要破費一次的。都回去準備一下,待會兒好好給妙才敬酒。喝好了,咱們這後勤輜重也就安穩了!”張遼看着夏侯淵戲謔道。
夏侯淵看着張遼的眼神,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雖說他酒量頗宏,可是張遼這是明顯的要以衆欺寡,這讓夏侯淵很是不甘。請張遼他們吃飯這是必須得,但問題就在於此次作戰需要暫時保密,夏侯淵也不能將長安城的部下一起拉過來擋酒。
“噝……文遠你這是要看某家的笑話啊!”夏侯淵心中“恨恨”道。
不過夏侯淵也不是沒辦法,首先鍾繇也是必須出席的,此人名士風範,酒量同樣不小。而夏侯尚如今就在長安樞密司,他也是知情者,夏侯淵要找人擋酒,自然少不了他。何況夏侯尚與張遼可是事實上的師徒關係,師傅到了,徒弟白天事務繁忙也就算了,晚上宴席怎能不出來拜見?
果然,在夏侯淵左思右想尋人,千方百計找人之下,晚上的宴席中他終於成爲被衆人圍攻的對象。
原本漢代的酒宴都是分席制,最多兩人一席,便是飲酒也不會有人灌酒,除非後來喝多了離開座位,就像史書中記載的孫權逼迫張昭和虞翻喝酒那樣。但張遼首先在軍中順利的將這種習慣扭轉,各種圓桌、方桌,使得吃頓飯不用再佔那麼大個大廳,也讓席間勸酒成爲一種順理成章的行文。
但是這種改變最大的好處就是說話、使眼色更加方便。此時的張遼與張頜一樣,他們原本並不挨着,但有人起身敬酒,便會空出位置,張遼也就有了與張頜聊天的機會。
“雋義,你此次擔子不輕,可有信心?”張遼不問把握卻問信心卻是因爲張頜從未指揮過純粹的山地步兵。
張頜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但這位主也是個經驗豐富的將軍,他笑着回答:“山地步兵頜雖未曾接觸太多,但據聞伯道曾久隨將軍,有他從旁輔助,頜想來沒有問題。”
“嗯。伯道聰明好學,爲人勤奮。若非起點太低,如今不該是司馬,而該是校尉。不過此戰爲便於伯道參與指揮,主公以命樞密院行文,給其掛一個參軍的名頭。反正伯道也曾在幽州樞密司任過職,這也不算逾越。”張遼說。
“如此最好!”張頜原本也在爲此事憂心,聽張遼這麼一說便放下心來。
參軍的全稱是某某參軍事,而一般而言都在各地樞密司和樞密院供職,就好像是後世的參謀部中的參謀一般。可一旦要是將其掛上前綴派到某將軍身邊參軍事,那邊立刻成爲該將軍的主要幕僚,級別不過是低一級而已,這也和後世軍隊中的參謀長一樣。兩萬人的大軍,張頜這個平狄將軍指揮起來沒問題,郝昭這個司馬便有點級別嫌低。不過如此一來,此戰之後郝昭即便不被越級提升爲中郎將,至少一個統兵的校尉是跑不了的。張遼這也算是順帶手幫了郝昭一次。
“雋義,子午穀道全長六百餘里,道路曲折迴旋,幽深險峻,但我只能給你們最多十天的時間,而且因爲子午谷輜重難行,你們必須自帶乾糧。這可是不亞於一場大戰的艱難啊!”張遼雖是閒聊,可話語間也是在觀察張頜。即便是知道張頜歷史上的成就,張遼也不能大意,畢竟山地步兵的作戰方式和行軍模式張頜都並不熟悉。
“請將軍放心,十日內頜必能率軍走出子午谷。最晚在第十二日,必會攻克定遠、龍亭兩城。”張頜表情很是嚴肅。
“好!距離出兵尚有幾日,雋義可以好好準備,若有需要,但可尋遼解決。不過此時嘛,還是放輕鬆一些的好,沒看把幫傢伙都圍着妙才嗎?酒桌之上無大小,要想融入這個集體,此時正是好機會啊!”張遼意味深長的說道。
“多謝多謝將軍指點!”張頜先是一愣,隨即笑着謝過張遼,也端起酒杯向最熱鬧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