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說了自己心儀的庭院樹,穿過庭院,進入堂中。堂上有屏風,屏風前有案。兩側的房間已經做好隔斷,每側三間。各人一一進去,各房間都是空的,殘留着或多或少的施工垃圾。
推開後門,進入後院。後院不大,雜草尚未除盡;盡頭有一間正室,兩側各一間耳房。房屋東側建有圊廁。
從後院退出來,從兩側側門進入東西跨院,東院的主體建築是兩座倉庫,可以放糧食和錢物。西院則是飼養牲畜的地方,目前什麼設施都沒有,只在兩廂建有廂房,供廄人居住。
驛站比原來的設想的更加偏南一些,主要是爲了借用舊有的房基。驛站面積大約是小四官宅的三倍大,最北邊靠近小四宅院的是最大的院落,正中大堂,兩側都是獨立的房舍,左右相加足有十座之多。——這些都是借用舊有地基修築的,大約在這裡住的都是沒什麼身份的人,房基相鄰,幾乎沒有院子。再往南,過一個門,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建着五間房,應該是辦公和/或居住的場所。
偏南的院子是庫房所在。這裡的庫房比起小四的倉庫要小很多,但建了六座,可以存放的物品各類更多。門口建了塾房,可以供人居住。再偏南的院子則是牲畜院,目前同樣空蕩蕩的。
小四道:“這驛勝於樑西驛多矣。若樑西驛得若此之勝,吾何苦入管邑!”
粟兄道:“不過思爲驛吏而已。汝家近驛,便當驛吏也難長居於此。”
小四道:“何命運之舛若此哉!”衆人皆笑。
既然到了南邊,大家隨即拐向鄭安平的官宅。
一近其宅院,就能感覺到官宅的氣勢就遠遠超過小四的宅院。最直觀的就是院牆高大,院門高聳,佔地寬廣,門前設有照壁,門口設有臺階。粟兄道:“管令之宅,深具氣勢,領一城之威。”鄭安平笑笑,沒有應聲,卻“吱”地一聲,把儀門推開。
曹包道:“管令大開儀門,是必貴人。”
鄭安平深深一揖,道:“諸公駕臨,敝宅生輝。”衆人大笑,也不謙讓,直從儀門而入。
繞過蕭牆,眼前的大院令人都“啊”出了聲。小四家的院子已經令人驚歎了,但這座院子還通要更大,但並不顯得空曠。院子盡頭是三層臺階高的大堂,匹配了院子的面積;大堂兩側還建有耳房。兩邊的廂房也是內外兩間,寬度更寬。
大堂寬三間,兩側的房間各有五間。正面的屏風更加高大,屏風前的几案更加厚重。曹包推鄭安平道:“且往坐堂,吾等且瞻威儀!”鄭安平要推辭,被其他三人一把按在案前。鄭安平只得於案前正襟危坐,衆人一看,一齊喝彩道:“好威儀,好氣派!”
曹包道:“若手中執簡,腰中帶劍,真卿士之相也。”
鄭安平笑着站起,衆人一一看了兩側的房間。對東側,曹包依次言道:“節符、文吏、盜吏、功吏、計吏。”轉到西側,曹包再道:“議事、尉、丞、左夥、右夥。”
衆人皆轟然道:“吾等且各居其室,想見來日這景。”遂各自進入自己的房間。少時,曹包從房間出來,對鄭安平敬禮道:“臣得此計,願獻於令!”
鄭安平回禮道:“先生賜教,臣當敬領!”兩人皆笑。衆人也就從各自的房間出來。小四問道:“東側所居者何人?”
曹包再言道:“節符、文吏、盜吏、功吏、計吏。”
小四道:“其人安在?”
鄭安平道:“休聽曹先生之言,多方誤汝。小小管邑,戶不過百,焉得若許多吏!”
曹包道:“管令所轄,五十里也。戶少則五千,多則數萬。區區小吏,何足道哉!”
衆人又一起來到後宅。後院也不大,但房屋佔滿了整個寬度,兩邊沒有東圊等其他建築。東跨院和西跨院和小四的一樣,也是倉庫和馬廄,除了面積大一些,格局大致相當。
曹包道:“諸公何時入住新宅?”
鄭安平道:“城內並無鐘鼓,有事難集。”
曹包道:“其事易耳!”遂走出門外,左右一指,道:“設鐘鼓於門外,無論何人,皆得警報。”
鄭安平道:“如此,全賴先生!”
這時,小四突然道:“南邊有人至!”衆人順着城門望出去,果見有人順着河邊而來。除了南關的人,幾乎沒人沿河而來。於是他們迎了上來。等到看清楚時,才發現來的竟然是全副武裝的十名韓卒。這五人只是魏士子打扮,沒有帶甲兵,不好迴避,只得硬着頭皮迎上去。
韓卒也迎上來,爲首的施禮道:“諸公何至?”
曹包道:“吾等圃田令吏,見廢城中常有人行,奉命探查。敢問尊長何干?”
韓卒道:“亦見此處情形有異,奉命探查。”
曹包道:“敢問尊長,所查何異?”
韓卒道:“或言信陵君封於此,欲設官司。”
曹包道:“或有傳言,未見其行。”
韓卒道:“圃田亦未得其行乎?”
曹包道:“未所聞也。”
韓卒道:“諸公所見若何?”
曹包道:“但見城外新闢良田,荒原盡焚。”
韓卒道:“何以見之?領吾觀之。”
五人強壓抑着忐忑的心情,引着韓卒沿河過了橋,順着河邊走到小城附近,指着河對岸道:“尊長且觀,粟已抽穗矣!”
韓卒什長道:“管邑之人常在城南耕種,奈何轉至城北?”
曹包道:“尊長知管邑之深也。敢問舊田何在?”
什長也不敢引人穿城而過,怕發生衝突,遠遠地繞過城,靠近一看,這片田也開始抽穗了。
什長道:“怪哉!管邑今歲奈何耕種雙倍?又不在城南,覆在城北新墾其荒?”
曹包道:“奈何管民必於城南耕種?”
什長道:“管邑與華陽有約,凡有耕者,必在城南,以示向韓也。今復得北畝,是欲悔乎?”
曹包道:“管邑長在城下,今尊長令向韓,是未敢聞也。”
什長並不接曹包的話,但道:“是非下卒所能道也。今得其情,當歸報之。”領着衆韓卒就此向南而去。鄭安平等禮辭後,悄悄潛入廢城,登上廢城樓,注目觀看,一直到這隊韓卒完全走出視線之外。
曹包道:“事急矣!吾當速歸,兄其披甲枕戈,恐有夜賊。”五人急忙回到城中,曹包等不及開飯時間,袖了節符,匆匆而去。
到晚餐時,鄭安平隨意問城主道:“韓卒頗來攪擾乎?”
城主道:“韓卒不至,長城之兵不出,此兩國之契也。焉得韓卒攪擾!”
鄭安平道:“豕兄有音訊否?”
城主道:“未聞也。豕兄何訊?”
鄭安平道:“粟糧當收,恐有賊至。豕兄既無訊,今日無事。收穫時節,恐有盜賊,城中勿得懈怠。”
城主道:“謹奉管令教。”
鄭安平道:“城中守備何如?”
城主道:“管邑,小邑也。但四門設哨耳。若有警,但鳴金擊鼓而已。”
鄭安平道:“是則善矣!”
幾句話沒頭沒腦,聽得城主只嘀咕,不知鄭安平等人得到了什麼消息。
吃過晚飯,鄭安平等把所有的甲都穿在身上,重新整理了長戟、手戟,將弩和箭都理順了,放在最順手的地方。連五旺和五兒也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五旺問道:“夜間有警乎?”
鄭安平道:“有備無患。”
到了晚上,鄭安平與五旺換了位置,自己睡在門邊,耳朵貼在地面上,半睡半醒地迷糊了一夜。——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第二天,鄭安平找城主要了秸草,用車送到城中,全都放在自己的家中。四人全副武裝,讓城主感受到形勢嚴峻。他什麼也沒問,照鄭安平說的把秸草放好,駕車離去。城主走後,大家輪流上城瞭望,其餘人則仔細地巡查着城內的地形,商議着守禦之道。大家的共識是,如果在城內發生交點,自己四人憑藉地形和偷襲的掩護,加上皮甲保護,對付十來個人應該不在話下。如果對方的人數超過這個數,那就由小四帶着節符入長城報警、調兵,剩下三人竭力周旋,以隱蔽自己爲主,消滅敵人爲輔。
整個白天的商議,五旺和五兒都跟在旁邊聽着,見他們完全沒顧及到自己,覺得被輕視了,便道:“吾二人亦可出力!”
鄭安平道:“若戰起,汝二人當隱於暗處,勿爲賊見,或可全命。”
五旺道:“諸父有二戟,若予吾一枝,亦可殺賊。”
鄭安平道:“戰鬥非易,汝勿易視之。異日多加習練,或可上陣。”
整個白天也沒有發生什麼事。鄭安平讓五旺和五兒回城,把牲畜都趕來,就在城外放養,任由它們自由吃草。
有了兩處警戒,加上討論了戰術,武卒們感覺心裡踏實點,不當值的就在隨意躺在“自己的房間”裡,靜養休息。
到了晚餐時間,鄭安平等回到城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