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私心,長嫂難爲,五度言情
方怡手裡託着一個做工精緻的荷包,小小的荷包彷彿有千斤重,她擡眼看向女大夫,認真道:“這個弟妹,我求定了。”
女大夫點頭道:“東西送到,我也該告辭了。”
“辛苦姐姐了,芊芊的腿傷還要勞煩姐姐多多照顧。”
女大夫自是笑着應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如今肚子顯出來了,凡事更要小心,少操勞一些,省得動了胎氣。”
“我會注意的。”
等送走女大夫,方怡轉身回到房裡,先是將那封信取出來看了,上面字跡雋秀,看着頗爲養眼,只是內容卻有些過於沉重,方怡細細看了兩遍,坐在桌前思量許久,這才把趙立夏和趙立秋兩人招到房裡,當着他們的面把那荷包打開,取出裡面的東西,攤開在桌上。
“嫂子,這是什麼?”趙立秋起初滿臉不解,待看清楚那紙上的字跡之後頓時有些變色:“這,怎麼這麼多的房契銀兩?”
就連趙立夏也忍不住問了句:“這些是從哪裡來的?”
家裡這些年着實賺了不少銀兩,但是扣除每年孝敬給左穆左柳的之外,其他的銀子都被方怡拿去買田地去了,這些趙立夏都是知曉的,眼下這幾張房契和銀票,着實有些嚇人了。
方怡正色道:“這些是芊芊偷偷攢下來的私房,如今親事將定,她不願自己多年心血白白便宜了她那幾位叔叔,所以便託人轉交給我。”雖是寥寥數語,卻足以說明王芊芊在王家劉家的處境,而這一切,與他們當初所經歷的又何其相似。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憑白拿了這些財產,若是讓王家劉家知曉,恐怕會生出不少事端,更甚者,還會毀了芊芊和立秋的名聲。”
方怡自然也是想到了這點,未出閣的姑娘私下裡存私房已經是不允許的事了,更何況還未定親就往別人家裡送錢,這事兒一旦傳揚出去,不論是王芊芊還是趙立秋乃至於整個趙家的名聲都要毀了。
趙立秋也皺起了眉,他內心自然是憐惜王芊芊的,只是想到此事一個不好便會牽連自家親人,心中不免又多出了一分糾結:“此事不好辦。嫂子可有什麼好的主意?”
方怡看了趙立夏一眼,這才繼續道:“好不好還未可知,這門親事需儘早,芊芊腿上有傷需靜養,但這親可以早早的定下,只將那婚期稍稍延後便好。至於聘禮,那便將我們這些年買下來的那一千餘畝良田都送上吧,年前做棉衣賺來的那幾百兩連同咱們手裡攢下的那些就拿去打些精巧的金銀首飾,這聘禮無論如何不能薄了去。至於芊芊給我們的這筆錢,我們一分都不能動。”
話音剛落,趙立秋的神色大變:“這哪裡使得!那一千餘畝良田是買來留作將來給立年和辰辰赴京趕考備用的,哪能都拿來爲我娶親?更何況,嫂子你如今有孕在身,再過幾月就有孩兒誕生,豈能沒有銀兩傍身!”
方怡擺擺手:“立秋,我們只能如此,只有我們傾家蕩產去求這一門親,那劉家纔會更看重芊芊。不要小看劉老夫人和劉老爺的能耐,芊芊這些年攢了多少家底他們一定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說,無非是因爲芊芊還在他們家,還是他們家的女兒,如今芊芊即將出嫁,她攢下的產業是必然要交出來的,或許,他們這會兒就已經在追問這一大筆錢財的去向了。”
“你嫂子說的是,我們要儘早表明姿態,也好替芊芊安撫住劉家王家的人,這聘禮咱們是一定要拿出來的。”趙立夏也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
趙立秋卻仍然不願如此:“這怎麼行!”
眼見趙立夏也同意了自己的提議,方怡笑道:“有什麼不行的?你只看着我們的聘禮厚實,卻沒想過,我們下了聘,他們可還要陪嫁,即便不看我們的面子,總還要看柳大哥幾分面子,那這嫁妝必不會少了去。更何況,你娶的這位還是個會攢錢的金娃娃,只要你們成了親,你還怕沒有銀兩來養你這未出世的侄子侄女?”
這話說的趙立秋頓時就紅了臉,忍不住辯解了一句:“這親還沒定下呢!”
這下,連趙立夏都忍不住笑起來,打趣道:“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想從商,娶的媳婦也是個攢錢的,我們家豈不是一下子就有了兩個金娃娃?”
事關自己,趙立秋的臉皮還真有些不夠用,沒一會兒功夫就尋了個藉口落荒而逃,只留下方怡和趙立夏在屋裡。方怡把那房契和銀票疊好,連帶着那封信一起放進荷包裡。按理說那封信是應當燒掉毀屍滅跡的,畢竟這是王芊芊“吃裡扒外”的證據,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方怡最終還是決定等王芊芊嫁進來了再燒掉。
……
在正月十九那天雙方交換了趙立秋和王芊芊的生辰八字之後,劉老夫人和劉老爺立刻就請人去看了,兩人八字相合,是註定的姻緣!隨即,他們也挑了個最近的好日子,上了趟趙家的門,這便是“相親”了。接下來就該是下聘定親了,只要不出什麼大的意外,這門親事差不多是十拿九穩了,還不等劉老夫人和劉老爺多高興一會兒,那頭王家的幾個叔叔就鬧上門了,不爲別的,只爲了那王家長子去世後留在王芊芊手裡的產業。
對於孃家的這些個侄子,劉老夫人是真心的失望了,她原本是想扶持他們,讓王家與劉家相輔相成,卻沒想這麼些年下來,王家就是一羣扶不上牆的爛泥,最終居然依附在劉家了,如今侄女好不容易有了門好親事,他們甚至連做做樣子都懶得做,直接就撕破臉皮要財產,真真是,讓人看着就心煩。劉老夫人一甩袖子,直接去後院兒看望王芊芊去了。
劉老爺對那幾個人也不是很待見,可礙於老太太的面子,他總歸還不至於擺出什麼臉色,當即請他們入座,細細詢問起來。那幾人剛剛纔從王芊芊那兒碰了壁,這會兒氣得不輕,幾個人爭先恐後地把這事兒給說了。
正如方怡所料,王芊芊的這幾個叔叔雖然成事不足,但是耳目倒是多得緊,王芊芊這幾年明裡暗裡的舉動他們是瞧得一清二楚,也幾次三番想要插手,卻屢屢碰壁,早些年他們還能仗着那些鋪子是他們大哥名下的財產,三天兩頭上門去拿錢,後來等到王芊芊把鋪子一關,直接賣了錢,他們頓時傻了眼。後來王芊芊又拿着賣了鋪子的錢買了幾間帶鋪子的小院兒,直接連鋪子帶小院兒的租了出去,一租就是三五年,等他們知道的時候,那些銀子早就已經被王芊芊收進荷包裡了,他們連根毛都沒撈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王芊芊要出嫁了,而對方顯然不像是個短命鬼,這些財產當然要全部都撈回來,那可是他們王家的產業!結果沒成想居然直接被趕了出來,這口氣怎麼憋得下!
劉老爺聽到一半兒就已經明白過來了,王家這些年的舉動他是一清二楚,王芊芊的那些小把戲他也看在眼裡,之所以不出面,是因爲他完全不在意那點家產,更何況,他頭上還有老太太在瞧着呢,他也不好伸手過去。再說了,王家的家底兒這些年已經被這幾個不成器的給敗得差不多了,若非王芊芊有些手腕,恐怕王家長子留下來的這點兒東西也早就被敗光了,如今他們還好意思張口去要,當真是……
後院兒裡,劉老夫人剛剛邁進屋裡,還沒張口呢,就瞧見王芊芊直挺挺地跪在了那兒,劉老夫人哎喲一聲,她身旁的老媽子忙道:“這是做什麼呀!小姐您腿上還有傷呢,怎麼能下地呢!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兒把小姐扶起來!”
王芊芊也沒勉強,在衆人地攙扶下顫巍巍地坐回到牀上,眼圈兒通紅,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劉老夫人心裡嘆了口氣,坐到牀邊,將她攬到懷裡:“我的好孩子,受了什麼委屈跟姨姥姥說,姨姥姥給你做主!”
“姨姥姥!”王芊芊一疊聲哭了許久,卻一個字都沒說。
看着王芊芊哭得傷心,劉老夫人沒來由想起他那早逝的侄兒,忍不住也落下淚來:“好孩子,不哭,不哭。”嘴裡說着不哭,自個兒卻哭得厲害。
“老夫人,您可快別哭了,小姐本就傷心着,您再一哭,豈不是更難過了?”
“是啊,老夫人,哭久了傷身啊,小姐如今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
旁邊的老媽子丫鬟們連忙上前勸着,這老夫人的身體這幾年一直不大好,可不能哭久了,萬一病倒了,可就是他們這些丫鬟服侍不周。一同勸了好一會兒,劉老夫人和王芊芊才齊齊止住了淚。
“好孩子,乖,有姨姥姥在,別哭。”
王芊芊抽抽噎噎,聲音都有些啞了:“姨姥姥,我從沒想過要把我爹留下來的產業帶走,那是王家的產業,我都明白,我只是想着我娘還在,所以我才……”
“好孩子,別說了,姨姥姥懂。”
王芊芊擦了擦眼角,轉過身子從枕頭旁邊取出來一個小匣子:“姨姥姥,芊芊有個不情之請。”
劉老夫人活到這歲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看到王芊芊的舉動就已經猜到她想做什麼,心裡嘆了口氣,軟聲道:“想說什麼便說吧,姨姥姥答應你就是了。”
“我娘她身子弱,偶爾還會犯糊塗,我這次若是訂下親,恐怕將不能服侍她左右,芊芊不孝,想請姨姥姥代爲照看我娘。這些是我爹留下的家產,芊芊不敢有私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只能麻煩姨姥姥您代爲轉交給我那幾位叔叔。”
……
等到劉老夫人帶着那個小匣子回到屋裡,劉老爺早已等候多時:“娘,這是?”
“這是芊芊給我的,她爹的產業。”劉老夫人說着,已經打開了木匣子,裡頭裝着三間店鋪的地契,另外還有八百畝良田的地契和幾張銀票。
劉老爺看了一眼,道:“恐怕不止這些吧?那丫頭怕是起了私心。”
劉老夫人關上小匣子,隨手遞給身旁的老媽子,淡淡道:“有私心纔是正常的,她如今都要出嫁了,不給自己備點兒嫁妝怎麼說的過去?”
劉老爺皺了皺眉:“難不成她以爲我們會虧待了她不成?”
“我們本就虧待了她。”
被劉老夫人嗆了一句,劉老爺訕訕地說不出話來,劉老夫人又道:“就憑她一個小小丫頭能保住她爹留下的產業,這份私心我們就該當不知道,難不成你還想讓人說我們堂堂劉家還貪圖人家一個小丫頭的產業不成?”
“娘,兒子不是那個意思,兒子也就是說說罷了。”
劉老夫人擺擺手:“這事兒暫且不提,眼下還是說說這門親事,既然趙家那些孩子請了左家出面,那是給了芊芊天大的面子,也給了我們劉家天大的面子,那這嫁妝便萬萬不能寒蟬了去。”
“這是自然,我已經問過那官媒大人了,他們似乎打算下月初八上門來下聘定親。”
劉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雖說是趕了些,但這門親事早早的定下才好,只可惜芊芊腿上有傷,想要成親須得還要再等些日子。不過這聘禮可以提前備下,回頭我擬個單子,你且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