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人氣的直喘氣,手裡的柺杖不住地往地上杵,他身旁的人連忙給他順氣兒:“爹,你彆氣啊,大夫說你不能受氣!”
“爹,你可千萬別有事兒啊!”
趙家二嬸兒三嬸兒總算是找着機會了,扯開嗓子就嚎:“趙立夏,你要死了,你沒進門的媳婦兒這樣糟踐你爺爺,你就生生的看着啊!這沒羞沒臊的蹄子怎麼就那麼大的臉啊,沒成親就住過來,還有沒有點廉恥,長輩上門,竟然還去罵老人啊。這是忤逆不孝啊!我死去的可憐的大哥哎,你才閉眼幾天吶,看看你兒子給你找了個什麼樣媳婦喲,沒皮沒臉,又不孝,該浸豬籠殺千刀的,你這死了也不能閉眼啊,你累死累活攢下來的趙家的產業,恐怕都要被她給搬到方家去了。”
方怡冷冷地看着面前這一羣人做戲,這老頭兒就裝吧,就衝他剛纔一路衝過來的勁兒,那咳了半天都是乾咳嗽,嗓子裡連口痰都沒得,他要真會被氣死了才叫怪了!
她方怡的人生信條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管你是大媽還是大爺,還是半邊腿都踏進棺材裡的老大爺!尊老愛幼是美德,但也要看時間場合的,遇到上門胡攪蠻纏的,誰愛尊敬誰尊敬去,她方怡可沒這麼好的孝心!
方怡穿越過來的日子不長,但是卻足夠她看清這兩屋子半個孩子的心性,她自己也是在孤兒堆里長大的,自然知道這份心性有多難能可貴,這羣孤兒又有多可憐。這羣本應是他們最親的人非但不幫忙,還千方百計想着要吞他們的家產,這世上怎麼就有這樣的人!他們的心都被狗吃了嗎?
趙立夏抿着脣,黑亮的眼睛望着那一羣人,方怡是替他出頭的,說出來的那一句句話,無一不是他心底最想說的話,他爲什麼不能看着?他們口口聲聲用孝道輩分壓着他,就連搶他們家的天地家產都那麼理直氣壯,這些事兒他們都敢做了,爲什麼還不許方怡說!
那兩嬸兒顯然也沒指望趙立夏說什麼,一轉眼,又指着方怡罵:“小婊子,你也別蹦達,你這還不姓趙呢,黑天半夜的天天過來,還要不要臉了,天天窩在一個屋裡,誰知道你們做下啥不要臉的事了,別到時候整出個啥孽障出來,到時候浸豬籠也是你自己作的,我們趙家可不會認。作死的小娼婦,有爹生沒娘養的小雜種,老孃今天就在這邊放話了,趙家的事啥時候也輪不到你姓方的開口,就算是你過了門,這兒也你沒說話的份,再胡咧咧,老孃讓你嚐嚐你祖宗的鞋底子!”
這話一出,趙立夏趙立秋的臉色就變了,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哪裡容得了別人這樣的污衊,更何況還關係到方怡的名譽,這姑娘家的清白可是頂重要的事兒了。
方怡卻不在意,以她現代人的眼光,她跟趙立夏別說是訂了親,就是沒定親,男未婚女未嫁,睡過了又咋地?懷孕了又咋地?不過這話她卻是不能說的,這裡已經不是現代了!她哼了一聲:“這人要棒槌起來,真是腦袋裡都能裝棉花,說話之前先在腦子裡頭過一趟,罵人的時候小心別把自己給罵進去。也不知道是誰,結髮妻子的屍體還沒涼透呢,就娶了個小寡婦進門,進門纔不到才七個月就生了個足斤足兩的大胖小子出來,哎喲,也不知這孽障是誰造出來的,這可真是厲害喲!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怎麼當婆婆的那麼厲害,當媳婦的就跟啞炮似的?肚子幾年都不鼓一次的?照理說,這7個月就能生一個大胖兒子,這七八年的,怎麼也該有七八十來個吧?怎麼加起來才小貓三兩隻呢?這可真是作孽哦!難道這就是老天爺遲遲下來的報應?”
律師出身的方怡比誰都知道語言的殺傷力,這話可是直直地戳進了趙家這羣人的心窩子裡頭去了,還是戳在最狠的地方,正中靶心,鮮血淋漓。
……
這一晚,整個趙家村兒又有了飯後閒談的八卦勁兒。
“那小妮子的牙可真利索!兩片兒嘴那麼一扇,一個髒字兒都沒有的就把那一家子人給氣岔了氣。以後嫁到趙家去,可有得瞧了。”
“哎喲,你當時是沒在,方怡這話一說出來,那老趙家的直接脖子一梗,當下就暈過去了!”
“那不暈能行嗎?那張老臉都快沒處兒放了!”
“這是咋的?小妮子說的是真的?”
“哎,你還不知道呢?那老趙家的也是心狠,婆娘纔出了七,他就娶了個小寡婦,結果七個月的時候滑了一跤,孩子給提前掉出來了。爲了養活那孩子,老趙家的當時就把送去老大送去給山頭的獵戶當徒弟去了。”
“還有這事兒?那是自己的親兒子啊,他咋地這麼狠心?”
“不狠心能做出這樣的事?”
……
“那妯娌兩個可是有名的快嘴,沒想到居然也被頂回來了,當時那個臉色喲,那叫一個滲人!”
“她們那是活該,聽聽她罵的那些話,換了別人,還不得哭死過去?不過方怡這小妮子可真狠,說的話直直地往人心窩子裡戳啊。”
“誰說不是呢?趙家老大一家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各個兒都活蹦亂跳的,連瘟疫都一個不漏的捱過來了,老二老三家的加起來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都是病怏怏的,好不容易去年又得了個,結果生出來沒兩天就沒了。”
“誰知道這是不是報應呢!老趙家的當初做事兒太絕了。”
……
“方怡可是跟趙立夏訂了親的,怎麼說那些人也是她的長輩,就這麼指着鼻子罵,也太不孝了。”
“是啊,就算老趙家的有什麼不對的,那也是趙立夏的爺爺,以後也是她的爺爺,怎麼能這樣罵?”
“老趙家的本也是個好心,想要說說趙立夏浪費種糧的事兒,沒成想被這麼一通罵,可真是好心都喂狗了!”
……
等人都散了,楊嬸兒拽着一臉意猶未盡的三妞兒回了家,關起門就開始訓:“方怡是怎麼知道那些事兒的?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三妞兒不明所以地看了楊嬸兒一眼,點頭應了:“對啊,她不是跟立夏哥定親了嘛,我當然要把立夏哥家裡的事兒都打聽清楚了,全部告訴她,她纔好早作準備啊!這不是娘你教我的嗎?”
楊嬸兒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指着三妞兒的腦門子就是一腦瓜子:“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啊你!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你這是要害死她啊!”
“怎麼了嘛!她說的都是真的,又沒有瞎編!”
楊嬸兒忍不住又打了一下:“方怡將來是要嫁過去當媳婦的,怎麼能指着長輩的鼻子罵?那是大不孝!長輩就算做得再過火,也輪不到她來說!更何況,那些事兒都是趙立夏他爺爺那一輩兒的事兒,哪裡輪得到她一個孫子輩兒的人來說?”
三妞兒委屈地抱着腦袋,說不出話來了。
楊嬸兒看到她這樣子,忍不住就嘆了口氣:“你等着看吧,這事兒還沒完呢!方怡恐怕是要吃虧了。你給我記清楚了!以後絕對不能跟她那樣!嫁到婆家去了,凡事多做少說,再不平也有你男人,輪不到你來多嘴,記清楚了!”
“哦!”
……
直到趙家老爺子暈過去,趙立夏都沒從門口挪開一步,看着那些欺負了他們家那麼久的所謂的親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他的心底是從未有過的舒坦,雖然他知道這要不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想控制!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樣的方怡有什麼不好,他覺得好極了!
等人走遠,方怡看了眼趙立夏,見他正抿着脣不出聲,臉上的神情卻是放鬆的,顯然在偷着樂呵,她也放心了,她可不想幫人出了頭最後還被人覺得很兇。
屋裡的孩子們都聽到了外頭的動靜,那些話他們聽得有些迷糊,並不太懂,只知道趙家那兩個嬸兒又亂罵人了,然後方怡姐罵回去了,還罵贏了!這就足夠他們高興了,彷彿一旦方怡能罵贏他們了,他們以後就再也不會來欺負人了!
聽到這羣孩子們用比平時洪亮了許多的聲音背誦三字經,方怡的心裡沒來由就覺得舒坦,她其實並不喜歡跟人吵架,指着人罵的時候,五根手指有四根是對着自己的,可爲了這羣孩子,她不介意出頭。那羣極品,講道理是行不通的,你退一步他們能進十步!若能一頓罵醒他們,把他們罵的再也不敢來惹他們,那才叫好了!
等到第二天,方怡才知道自己昨晚的想法有多天真。三妞兒知道方怡平時沒事兒就呆家裡,幾乎不出門,所以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去告訴了她:“不好了!趙家老爺子病倒了!連夜請了大夫來看,說是什麼急火攻心!”
方怡不在意:“那又怎麼樣,病了纔好,病了沒功夫來找茬兒了。”
“哎喲,你怎麼不着急呢!他是被你給氣病的!你這是大不孝啊!我娘讓我來跟你說,早早的跟立夏哥一起去他們家道個歉,不然要吃大虧的哦!”
三妞兒的話剛說完,院子的門被人撞開,楊嬸兒和趙立秋扶着一瘸一拐的趙立夏進來了,方怡連忙放下手裡的鞋底子,扶着趙立夏在椅子上坐下了:“這是怎麼了?”
趙立夏擺了擺手:“沒事兒,讓棍子給打了下。”
趙立秋的腦袋也紅了一片,他吸了吸鼻子:“是讓二叔給打的,說是我們不孝順,快要把爺爺給氣死了。”
楊嬸兒見方怡還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忍不住就說:“你昨兒不該那樣說的!你沒聽到,今兒大家夥兒都是怎麼說你的,這不孝可是件大事!那是要給人戳脊梁骨的!”
方怡還沒回過神兒呢,就見里正板着臉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