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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那孩子,真是一個懂禮數的好孩子啊。”
當晚,在蒙仲告辭離去後,那位老婦人,也就是肥義的妻子許氏,一邊收拾矮桌上的碗筷,一邊稱讚道。
因爲在蒙仲告辭時,仍不忘親自向她辭別,向她表達“多謝款待”的謝意,這讓許氏對這位懂禮貌的少年頗有好感。
在旁,肥義端着茶碗抿着,聞言說道:“此子,乃道、名、儒三家弟子,他的老師莊子、惠子、孟子皆是當世的聖賢,豈是你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可比?”
“我兒哪有你說的那樣不堪?至少封邑那邊,我兒還是打理地井井有條的……”
“哼!差的遠呢!”肥義端着茶碗哼道。
見此,許氏有些不滿地埋怨道:“這怪誰呀?要怪,也要怪你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導……堂堂趙國的肥相,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
“行了行了,你這老婆子憑地話多。”肥義表示我每日政務繁忙,哪有時間教導兒孫?
見老頭子似乎有些生氣了,許氏也就岔開了話題,“話說,那孩子應允了麼?”
聽聞此言,肥義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茶碗,淡然說道:“此事利害甚大,這小子又豈會草率做出決定呢?想來他也要與他那些夥伴商議一番……這小子那些夥伴,以我看來,一個個都很出色,若他們能真心投奔君上,就能使君上避免‘無人可用’的尷尬……趙、李兩家根深蒂固,族人雖多有優秀,但有時候,我真不敢重用……”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幾許笑容,說道:“先放放吧,據我所知,君上邀此子明日再赴王宮與他作伴,時日一長,此子或許會改變心意……”
說罷,他喝了一口茶,亦不禁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肥義,就是因爲跟趙王何相處地久了,這才逐漸看到這位君上優秀的一面,因而逐漸改變想法,一心一意地輔佐這位新君。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輕輕轉着茶碗,肥義低聲喃喃說道。
正如肥義所猜測的那般,當晚蒙仲回到王宮後,就將樂毅、蒙遂、向繚三人聚了起來,向他們講述這件事——倒不是他有意隱瞞武嬰、蒙虎幾人,只是因爲在一羣小夥伴當中,就屬樂毅、蒙遂、向繚三人最具謀略與心計。
“趙相肥義竟對你說了這樣的話?”
待蒙仲將肥義招攬他的原話告訴三名小夥伴後,樂毅、蒙遂、向繚三人臉上皆露出了吃驚之色。
在一番沉思後,樂毅皺着眉頭說道:“這位趙相……心計很深啊。想來他是希望利用阿仲你受趙主父與公子章信任這一點,若是他有意提拔你的話,趙主父與公子章或會以爲得計,不會加以阻止,而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那邊,只要趙主父、公子章與趙君都認可了此事,縱使趙成、李兌等人也無法阻止……阿仲,這或許是個機會。”
“確實是個機會,但是……”
蒙仲微微吐了口氣。
說實話,他與公子章的關係,其實倒也談不上有多麼深厚,說到底只是利益結合——畢竟公子章因爲田不禋的關係,非常堅持「趙宋同盟」,但刨除了這一層利害關係後,蒙仲與公子章的關係也就那樣。
但趙主父不同,趙主父對蒙仲等人有知遇之恩,且從去年初相識起,一直有意栽培蒙仲等人,教授蒙仲等人劍術、騎術、弓術,雖然有時候有些“保護過度”,但由此也可證明趙主父對他們的器重。
毫不誇張地說,趙主父與蒙仲等人武藝、謀略方面的老師,以蒙仲的性格,自然做不出背叛趙主父的事來。
“阿仲的意思是拒絕?”
向繚看了一眼蒙仲,皺着眉頭說道:“我覺得,阿仲,你暫時不用急着做出決定,因爲據你方纔所言,趙主父與趙王何最大的矛盾,只是因爲趙主父逐漸失了權,且趙王何又不與他親近,這使趙主父越發惱恨……其實這父子二人,在我看來或許可以調和。”
“怎麼調和?”
蒙遂轉頭看向向繚。
見此,向繚便解釋道:“很簡單,只需讓趙王何與趙主父親近即可。……阿仲,你明日不是還要陪伴趙王何麼?你可以試探試探趙王何對趙主父的看法,看看這父子二人究竟有什麼矛盾,然後我們再做商議。……同理,也可以試着調和趙王何與公子章的矛盾。”頓了頓,他壓低聲音說道:“我覺得吧,歸根到底,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那些人,纔是最大的隱患……總不能鷸蚌相爭,最後讓漁翁得了利吧?”
“這一點我也同意向繚的觀點。”
樂毅亦開口說道:“‘舊貴族派’,在趙國根深蒂固,據我所知,這些人才真正親善齊國的人,至於趙相肥義與趙王何,他們在‘親齊’、‘親宋’的政見上其實並不堅決,依我看來,只要能使趙國強盛,親齊或親宋,對於他們來說應該是區別不大的,因此對於我等,沒有太大的利害衝突……”
聽聞此言,蒙仲搖了搖頭說道:“但問題就是,爲了壓着趙主父與公子章,肥相也不敢過分削弱舊貴族派,他希望舊貴族派與公子章派相互牽制,使趙王何的王位能安然無恙,就好比一座天秤,他希望兩邊保持平衡,一旦失去平衡,都有可能引發動亂。……這麼說,你們能明白麼?”
“唔……”
蒙遂與向繚對視了一眼,旋即轉頭看向蒙仲:“什麼是天秤?”
“……”蒙仲張了張嘴,搖搖頭解釋了一番,這才讓蒙遂與向繚恍然大悟:“很貼切的比喻。”
最後,樂毅叮囑蒙仲道:“總之,你先跟趙王何接觸看看,試探試探。……無論如何,與趙王何拉近關係,這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唔。”
蒙仲點點頭,又囑託三名小夥伴道:“那趙主父這邊,你們替我關注着,匡章兄曾說過,趙主父或有什麼行動的話,應該會在今年……不,應該會在近段時間有所行動。”
“明白了。”
樂毅、蒙遂、向繚三人紛紛點頭。
次日午後,昨日得到趙王何邀請的蒙仲,再次前往王宮的正殿,請見趙王何。
與昨日時一樣,待等蒙仲來到正殿時,趙王何仍然捧着一冊竹簡在觀閱着。
在見禮之後,蒙仲故意問道:“昨日臣請見君上時,也曾見到君上正在翻閱一冊竹簡,是在批閱奏書嗎?”
“非也。”
趙王何搖搖頭說道:“只是在觀閱各國推行的法令,權衡其中利弊。……這是肥相給寡人的功課。”說到這裡,他擡頭問蒙仲道:“卿對此感興趣嗎?”
蒙仲當然不會說不感興趣,聞言便說道:“若是君上不怪罪的話……”
聽了這話,趙王何感到十分高興,輕輕拍了拍王案的右側,道:“卿且移步。”
此時,殿內柱子下仍立着許多衛士,從旁亦有不少宮中的侍從,這些人見趙王何竟然邀請蒙仲移步至王案的右側就坐,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其中或有一名宮侍在旁提醒道:“君上,這不合禮法……”
蒙仲隱約看到,趙王何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之色,一閃而逝。
只見在片刻的沉默後,趙王何臉上勉強露出幾分笑容,點點頭說道:“確實是不合禮法,就連肥相也不曾……這樣吧,卿且隨寡人移步到偏殿。”
“遵令。”
蒙仲一邊拱手應命,一邊暗暗琢磨着趙王何方纔那一閃而逝的不快之色。
片刻後,蒙仲跟着趙王何來到了這座主殿的偏殿,在這裡,就可以稍稍放寬君臣禮制,於是,趙王何索性邀請蒙仲與他同席對坐,將命宮人搬來的幾冊竹簡,通通擺在二人面前的案几上,與蒙仲聊起了這些各國的法令。
說是各國法令,但實際上,只有魏相李悝推行的法令,吳起在楚國擔任令尹時推行的法令,齊相鄒忌推行的法令,韓相申不害推行的法令,以及最最有名的,商鞅在秦國推行的法令。
但很遺憾的是,這些法令都不是齊全的,殘缺了許多,想來各國也有意控制這些本國的法令,不予流落在外,免得被他國借鑑效仿。
蒙仲簡單觀閱了幾冊,旋即就將手中的竹簡放了下來。
畢竟他此番前來的目的,是爲了與趙王何拉近點關係,從他口中試探出與趙主父、公子章的矛盾所在,以便加以調和,又不是真的爲了學習各國的法令。
於是他對趙王何說道:“君上這些日子都在觀習這些法令,想必有所收穫,請不吝賜教。”
可能彼此都是同齡人的關係,蒙仲開口向趙王何請教,這讓趙王何興趣很濃,只見他拿起一冊竹簡,興致勃勃地說道:“論各國法令,首先必然要說魏相李悝的法令……”
他拿起了李悝推行的法令——姑且就稱作《李悝法》,向蒙仲講述他的心得。
說實話,《李悝法》蒙仲其實早就看過,是當初還在莊子居時就看過的。
按理來說,各國的法令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流落到民間的,但幸運的是,蒙仲由莊子代收拜入門下的另外一位老師惠子(惠施),此人之前就在魏國擔任了幾十年的國相,理所當然收藏有《李悝法》。
後來惠施將他的藏書相贈於莊子,這才使得蒙仲有機會接觸這部完整的法家令法。
並且,李悝法也是蒙仲迄今爲止看過的唯一一部法令。
不誇張地說,蒙仲對這部法令的瞭解,其實比趙王何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