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攜從屋頂跳下,村子的地形兩人皆熟,於是左右閃之,朝着箕山而去。
兩潑人正交戰激烈,縱使有刺客拼命向着兩人靠來,都被郭槐等人劫住,分不開身。
被驚醒的衆村民瞧着此等變故,不明由理,恐懼得關門閉戶,唯恐傷及自身。只有孟蝶父兄瞧着孟蝶不見了蹤影,提劍四處尋之。
阿止與孟蝶逃到村口,不見有人追來,卻也不敢休息,繼續逃命。孟蝶箭步如飛,逃命可是她最大的優點,相反阿止倒有些體力不支。
倆人跑了一陣,來到箕山腳下,紛紛弓着身子,喘着粗氣,己是累到了極點。孟蝶偏頭瞧着阿止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汝究竟何人?”
阿止苦笑一番,搖了搖頭,言道:“汝且先行,刺客目標乃吾,前因後果,容後告之。”
孟蝶瞪了他一眼,氣憤憤的言道:“當日在胡營,汝以命相救,如今汝有難,娃豈能棄之。”
阿止看着她,臉上有些喜悅,但瞬間又暗淡下來,言道:
“娃拼命相助,只因報恩也?”
嗯?孟蝶不明白此話之意,待要尋問時,卻聽見後面有人馬追來,臉色驟變,不由得大聲言道:
“速走。”
阿止也聽見了身後的馬蹄聲,拉着孟蝶向前跑去。
他們身後策馬相追正是趙雍等人,有十人之衆,眼看越來越近。
“速往高坡。”孟蝶又道,阿止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箕山周圍有許多陡峭的土坡,騎馬的人未必能追上他們。
爬過一個個山坡,孟蝶轉身看向身後衆人,馬兒因山路的阻擋,紛紛停止不前,孟蝶頗爲得意,朝着衆人比出了中指,又轉頭衝進黑夜裡。
衆人不知何意,但明顯的感到對方的輕蔑與嘲弄,趙雍怒不可遏,迅速抽出弓箭,拈弓搭箭,對準月亮下長長的黑影,“嗖”的一聲,羽箭射出,阿止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孟蝶驚呼一聲,扶着他,見他腿步中箭,血流不止。
“娃速逃。”阿止額冒冷汗,推攘着孟蝶,孟蝶自不理,扶着他的胳膊繼續向前,“進入箕山,定能逃脫。”兩人又蹣跚而行。
趙雍高騎馬上,黑衣蒙面,身上所發出的怒氣讓周圍的屬下大氣都不敢出,仇夜瞧着“雙眼冒火”的主子,嘴角抽了抽,主公怒至如此,那小兒怕是性命不保也。
兩人顯然己進了箕山,身影消失,前方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衆人等着主子的發話。
趙雍如此高傲之人,豈能讓一小兒侮辱,於是怒道:
“追。”
衆人紛紛下馬,撲進箕山。
秋風越吹越猛,一片烏雲將暗淡的月亮遮個嚴嚴實實,趙雍等人點燃火把艱難追擊。
阿止受傷,行至不遠,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孟蝶拉扯着他躲進深深的灌木叢中。
“阿止,阿止?”孟蝶小聲呼喚,此刻她也是滿頭大汗,心急如麻。
“娃…..”阿止動了動脣,聲音柔弱而顫抖,想要說什麼,卻實在無力張口,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感到一陣陣暈眩。
孟蝶瞧着他腿上的長箭,想伸手去拔,又怕傷及他的動脈而引起大出血,手上沒有治傷藥物,縱使她懂得治療外傷的皮毛,卻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孟蝶從衣襬處撕扯一條麻布,緊緊的纏在阿止的腿。阿止悶哼一聲,喘着粗氣,孟蝶深知他在極力的忍受疼痛,不由得眉心皺起,心中一陣憐惜。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傳來,孟蝶心裡又是一緊,周圍“吱吱,嘶嘶”的蟲鳥叫聲,更增幾分恐怖,此刻月兒撥開烏雲,露出了她那淡淡的光輝,周圍有了一絲光亮,但這對於他們來說並非好事。
前方有一片高大聳立的樹林,更有利於他們的隱藏,孟蝶小心翼翼的扶起阿止,試圖慢慢靠近。
然而又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嘩嘩沙沙”的聲音,伴隨着重重的呼吸,孟蝶警惕傾身而聽,大驚,有野獸靠近。
擡頭望去,只見離他們數十米之處,有一隻龐然大物,看不清是何怪物,但此物身形高大,似虎似熊,正悠閒的“散着步”向他們一步步走來。
孟蝶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真是“前有虎後有狼”,而此刻,要命的是阿止的身子毫無重力的再次癱倒在草叢裡。
他終於暈了過去。
越是在緊急之際,孟蝶反而越加鎮定,她低頭看了看阿止,又瞧了瞧前方的野獸與及身後的刺客,突然一個想法出現在大腦裡:孤注一擲,置之死地而後生。
容不得她多想,她呼的從草叢中竄了出來,朝着野獸吹了聲口哨,在引得它的注意後,撒腿就向後跑,朝着刺客們的位置而去。
趙雍等人正四下分散而尋找着他們,突然見着小兒跑來,心下疑惑,然而當瞧見在她身後奔跑的巨形怪物時,倒吸一口冷氣。
孟蝶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她瞧着不遠處迎風而立的黑衣人,即使在這樣的黑夜,即使瞧不清對方的面目,但她也感受到此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戾氣,孟蝶猜想此人定是他們的首領,擒賊先擒王,有野獸的“協助”定能成功。
於是,孟蝶毫不猶豫的撲向他,動作快得如豹子捕食,那麼一瞬間,在趙雍還沒來得及反映,兩人同時倒地,野獸正好從他們的頭上撲過。
“主公?”衆人都是一驚,驚呼聲起。
衆人想趕過來協助趙雍,然而野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撲向衆刺客,衆人自顧無暇,慌忙着應付野獸,抽不過身來。
且說孟蝶把趙雍撲倒在地,抽出身上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寒氣沁入咽喉,她的眼中有着凜然殺意。
趙雍又驚又怒,是自己大意了,居然讓一小兒制住,他後悔自己剛纔的一箭怎麼不先射向小兒。
然而趙雍是何等之人,豈能這樣隨便受束,在孟蝶的匕首夾於脖子的一瞬間,趙雍單手扣住她的手碗,孟蝶力氣小,不敵。只聽“咔支”一聲,卻是她右手碗脫臼,隨之的痛疼轉遍全身,原本支撐着身體的手臂失力,身子突然失重,她竟然就直直的倒在了趙雍身上,還與他緊緊相貼,更甚於她的脣重重的壓上了他的脣,雖然趙雍蒙面,但她也能感受到他脣上柔軟及溫度。
多麼荒唐及烏龍的一幕!讓這一場生死追殺蒙上了一些滑稽的色彩。
兩人都是一怔,大眼瞪着小眼。孟蝶甚至忘記了手碗上的痛疼。
而離他們不遠處,正在與野獸戰鬥的仇夜更是瞪大了雙眼,一幅不可置信的“傻”樣。
這一吻註定了兩人之後的情感糾葛。
然而時間只停頓了半刻,孟蝶怒火沖天,她翻身躍起,左手拾起利器,再次向趙雍刺來,趙雍起身左右避之,兩人之間展開了近身搏鬥。
孟蝶雖然身手盡失,但在鍛鍊當中卻也恢復了幾分,她敏捷,靈活,招招直撲對方要害,趙雍並未還手,而是頻頻後退,此刻他更驚訝於孟蝶的身手,他記得小兒曾經說過,她並未習武,而如今瞧着這架式,比上次更加兇猛,顯然是欺騙了他。
孟蝶的招式趙雍一一化解,但她的那份狠絕與殺意,讓趙雍心裡有莫明的怒氣。
只見她單手緊握利器,再一次的刺向趙雍胸口,趙雍側身避開,並伸手欲扣住她的手碗,孟蝶不會再給他機會,反手蘭花一繞,巧妙的躲過他的“魔爪”,並且利器乘機在他的手臂劃上一刀,“吱”的一聲,趙雍只覺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灼痛,他隨即伸出另一手,直擊孟蝶的肩部,然在出掌之時,卻又收減了力道,連自己也不明白,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彷彿並沒有經過他的大腦。
孟蝶蹌踉倒退幾步,險些摔倒,肩部隱隱做痛,孟蝶似乎打紅了眼,再次衝向趙雍,砍、截、撥、壓、絞、搗……她靈活的使用利器,且招式詭異多端,她勁力貫注,快速迅猛,一招一勢,動作緊湊,毫不脫泥帶水,不給對方留一絲餘地,一點喘息的機會,她氣勢強大,節節攀升。
趙雍低估了她,她的速度是如此的迅速,逼得趙雍節節退讓,而一旁抽不開身的仇夜,瞧着主子處於“下風”,恨不得分身助之,他不明白,爲何主公對此小兒一再相讓,然而正在他分神當中,面前的野獸又是大吼一聲,一頭撞在仇夜身上,直撞得他撲倒於數米之遠,眼冒金星。
沒有仇夜的阻當,野獸更像是發了瘋一般,左右竄動,似做困獸之鬥,其餘的刺客都有受傷。
野獸突然朝着趙雍兩人撲來,還在糾纏的兩人紛紛一驚,趙雍臨危不亂,不再對孟蝶相讓,一擡腿,把她賜倒於一山坡之下,孟蝶在翻滾幾圈後頭撞上石塊,暈厥了過去。
趙雍像是解決了一大麻煩,轉身衝向野獸,縱身一跳,輕快的跳到它的背上,抽出插在它背脊的長劍,野獸吃痛,全身搖動得厲害,趙雍在被拋下之際,用長劍刺進了他的腦部。
“主公?”衆人又是一陣驚呼,紛紛衝向野獸,拼盡全力而攻之,終於野獸倒地不起……
衆人都己筋疲力盡,仇夜扶起趙雍,趙雍因剛纔的一摔,受到重撞,竟蹌踉數步,仇夜驚恐萬分,如果主公有事,可如何是好?正在這時,遠處又響起喊殺聲,原是郭槐等人舉着長劍拼殺了過來,仇夜不敢戀戰,護着主子且戰且退,趙雍瞟了一眼躺在小坡下的孟蝶終於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