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他們經過省醫院門口時,葉銘楚指着一對剛剛從裡面走出的年輕男女對寧西若說:“你猜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
“不知道。”
“我說他們一定會分手。你相不相信?“
“我不相信。”寧西若立刻搖頭。
“那我們賭一下如何…”還沒等葉銘楚說完,後面就“啪”的響起一個大巴掌聲。
“簡司桀, 你就他媽一個王八蛋。
“這…”寧西若花容大變, 愕然的看向葉銘楚。葉銘楚沒有吃驚沒有譁然, 始終保持着一貫的波瀾不驚,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剛爲你墮了胎, 你就跟我提分手,你還有沒有良心…”
“你瞎羅羅什麼?”對她的死乞白賴,簡司桀很快厭煩起來, 一張臉沉的比陰天還灰“感情這東西是最無法控制的。愛的時候是愛,不愛的時候就是不愛, 我不想勉強…”
“愛?哈哈?你跟我說愛, 簡司桀, 你配得上這個字嗎?你除了愛自己還會愛誰?”她開始放肆的冷笑,笑容裡滿是歇斯底里的嘲諷“簡司桀, 你就是一徹頭徹尾的混蛋,不斷的爲自個的卑劣行徑找藉口,以此來粉飾太平。”
“住口。”簡司桀的臉頓時青一塊紫一塊,狼狽的難看。
“我有說錯嗎?你簡司桀就是仗着你老爸的聲名和地位,無法無天, 花天酒地, 縱橫聲色, 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你什麼都沒有, 你是什麼都沒有的可憐蟲, 不思進取,好高騖遠, 不懂愛不懂付出不懂珍惜…”
“我說讓你住口,你聽見沒有?”他惱羞成怒的厲喝,一張臉更是成爲絳紫色,而更爲過分的是,他的一個手巴掌更是即要朝她扇下去,不過在落到到她臉上之前,她就被寧西若扯到身後,只落的一個空蕩蕩的手勢。
“你想幹什麼?還想打人不成?”寧西若冷冷的眉眼直直的射向他,如矩如箭,寒到心底。
“你又算什麼東西,膽敢管本少爺的閒事…”
“簡司桀,你說話最好給我注意點。”葉銘楚的聲音自後穿到前,清冷的就乎飄忽。
“呵,我說嘛,怪不得有人敢這麼囂張,原來有我們的葉大總裁這個大後臺在後面。”簡司桀揶愉而笑,聲調怪的不成樣子“素聞葉兄不近女色,原現在也不甘寂寞了嗎?不過這小丫頭雖長的還不錯,性格着實不怎麼討喜,想必要讓葉兄多廢不少心思了吧!”
“哼”不等他說話,寧西若這邊就傳出一陣重重冷哼,盡是鄙夷。
“簡兄這麼關心葉某,倒叫葉某受寵若驚了。”葉銘楚看一眼寧西若,微笑起來,似乎十分愉悅,不過說出的話卻是寒的徹底,眼中射出的精光厲荏的更像警戒“我的個性你該清楚,今天如果站在這兒說這話的不是你,我保證他不可能好好走回去。今天我不跟你跟你計較,簡司桀,你走吧!”
“說的好聽,不跟我計較?你是怕我爸吧?”他冷哼,頗有得理不饒人的無賴“誰不知道,你的每一步生意都離不我爸的扶持。”
“笑話,我葉銘楚怕過誰?我想做的事也從來沒做不成的。”說這話時,葉銘楚神情裡滿的是脾倪萬象的豪情,自傲的宛若一個天生的王者“簡市長是我敬重的人,他一生耿之廉明,自律自制,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知恬恥,驕奢淫逸的兒子,說實話,我替他老人家寒心。”
“葉銘楚,你…”
“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應有的代價,你也不例外,簡司桀,你最好記住我今天說的這些話,以後收斂點,否則總有一天你會玩火自焚,到了那時,你的父親也救不了你了。”
“你你你…”你了半天,他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窩了一肚子火甩袖走了人。周邊圍觀的人有的鼓起掌,有的讚許的點頭,更有人竊竊私語,大罵活該,因爲之前這樣的橋段在街頭上演過多次,而主角似乎都是一個人。但其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就是躲在寧西若後面的女子。自始至終她都在哭,哭的肝腸寸斷,好不悽慘。
“你別哭了。”寧西若不禁有些頭大,本來就擅長安慰人,在無措之下,說出的話更顯彆扭“你爭口氣好不好?這樣的男人你還要他做什麼…”
“要你多管閒事”不料她根本就不領情“是我被甩了,又不是你,你怎麼能瞭解我的感受。”
“我…”寧西若語噎,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她一邊嗚嗚的抹着眼淚,一邊還不忘尖銳的刻薄“你倒是試試,被人甩是什麼滋味,等哪天他甩了你,你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麼悠閒說話…”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寧西若被她話噎的臉色唰的蒼白,不禁開始惱怒。
“我不可理喻?”她笑,笑的癡迷“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他就再是一個混蛋,也是我真真正正愛過的人。他再對我不起,我還是對他有留戀。他再…嗚嗚嗚…你以爲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可我就是離不開他,離不開呀…嗚嗚"
“這,你…,你先別哭了,好不好?”
寧西若不說這話還好,越說她哭的反而越兇。
“你,哎,你…”寧西若看着她,開始無措起來。葉銘楚拍拍她肩膀,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告訴她,沒用的。隨即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安排一番,送走了她。
看着載着她的車子走遠,寧西若終於長吁一口氣,不,與其說是吁氣,不如說是嘆息。
“如果每個人對感情都是認真的多好。”她說,眼睛裡覆滿重重的無助和深深的難過,似乎有一種深切的傷揮之不散“那樣就不會有人不幸福了。”
“傻丫頭,那是你的苛求。”葉銘楚憐惜的揉着她的發,似乎想借此驅走她心底的陰霾。
她笑笑的看着他,掩不住的依然是灰濛濛的悽惶。“我爸就是這樣對我媽,纔會有她一生的悲劇。葉銘楚,你也會這樣對我,是不是?”
“我永遠不會這樣對你的,真的,我保證”他伸手緊緊摟住她“就算真有那麼一天,也是你先不要我…”
“不,我不要,我要我們誰都不離開誰。”她惶惶打斷他,更緊的抓住他的衣角,似生怕他真的就這樣離開了。
“好”他輕拍着她後背,像哄嬰兒一般,耐心柔軟“我們誰都不離開誰。”一句承諾就此定格在了那個炎熱夏季,他承諾了她永遠,想給她永遠。只是永遠有多遠,又有誰會知道?
“對了,還記不記得剛纔我給你賭什麼?”葉銘楚突然這樣一問問的寧西若一愣。
“嗯?”她看着他,滿是疑惑“你說他們一定會分手。咦,你怎麼會知道?”
“呵,你知道他是誰嗎?”
“你們叫他簡司桀,難道他,他是…”
“是”葉銘楚輕嘆一聲,替她把未完的話接下去“他是簡司墨的哥哥。”
“可是,他們真的很不像呢,”寧西若冷笑“簡司墨怎麼會有這樣的哥哥?”
“不可相信對吧?”葉銘楚也有些無奈“他們從來都是不一樣的。簡司墨品學兼優,行爲正派,而他哥哥恰好相反,臭名昭著的連他父親都拿他束手無策,視之爲家族敗類。"
“呃,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呢?”
“這也許個人自制力的原因吧、一個優渥的家庭背後可能讓一個人走的更遠更高,也可能讓一個人更加敗落。簡司墨是前者,簡司桀就是後者。”
在七月份寧西若正式畢業的那天,她拉着葉銘楚最後去了一趟七杯茶奶茶店,那一天她終於給了貼在牆上的許願紙一個完滿。她寫道: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這就是她的願望。寫起來很容易,實現起來卻很奢望,因爲她用了一個太過奢侈的字眼:永遠。
畢業後,寧西若在一家翻譯公司做了全職翻譯,由於工作需要時常會往返於中法兩國。豐朗進了千葉,而佟小雅爲了他,也拋棄了她的專業,跟着進了千葉,做起了一個朝九晚五的小白領,開始了小兩口夫唱婦隨的甜美的日子。與同時,官語菲離開了。有人說眷戀一個城市往往是因爲眷戀一個人。當初在官語琪爲了簡司墨毅然回國之際,她也毫無猶豫的留在了國內,因爲她知道,她愛的人很快就要回來了。只是她沒想到,在她千等萬等,等來了他,而他也等到了別人。那纔是他的所愛。她就是寧西若,一個很美很真很難不讓人動心的女子。一夕之間,她所有的期許幻化成海誓蜃樓,她有不甘有怨愆,可是她還是決定祝福,因爲正如寧西若說的那樣,她畢竟還是心疼他。她終於還是不捨得他不幸福。
寧西若正式上班的那一天下午,葉銘楚早早的就等在她公司樓下。其實每個人不論他有怎樣的身份何種的個性,都還是會有一樣的柔軟。就像他,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想到一個女人他會由衷的微笑,會甜甜的想念,會輕輕的的牽掛,甚至爲了能早一點見到她,扔下一大攤子的工作,跑來接她下班。他想他是真的依戀上她,戒不去這種癮了。
寧西若走出高高寫字樓,遠遠的就看到了葉銘楚,他在發呆,看着她發呆。不知怎麼的,看着夕陽在他身後幻化成幽遠的背景,她就覺得特踏實,似乎當初看着依雪和凌軒的那種心境又回來了。大抵,她也太想要天荒地老了吧!
“喂,想什麼呢?"她蹦到他面前,歪頭看着他,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裡眩目着光輝一點點擴擴大,暖化了日月星辰,更暖化了某個人的心。
葉銘楚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濃的化不開,這就是她愛的女子呀,這就是他終於可以守着的人呀。
“怎麼樣?第一天上班什麼感覺?”他握着她雙肩,柔聲問。
“還好了。”她點點頭“哎,你看看我這身衣服,怎麼樣。”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職業裝,眉頭不由自主的輕皺起來。說實話,她很討厭穿這麼正式的衣服,因爲覺得太過受束縛。
替她整了整衣領,葉銘楚審視着笑了笑,說:“還錯。不過…”
“不過什麼?”
“深色調的衣服給人的感覺太過莊重。再加上你平日裡不喜歡笑,會讓人覺得很難接近。這對你的工作是一大忌。”
“那怎麼辦?”她問。
“簡單”他把手伸到她面前,給她遞個眼神“我負責帶你去買幾套淺色的就OK了。”
“呵呵”寧西若笑着把抓住他的手.
“就拜託你嘍。”她說,笑倒在他肩頭。這便是幸福吧!簡簡單單的,不需要任何修飾便可如此自然。
陪她逛過各大商店之後,葉銘楚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寧西若對衣飾有一種與聲俱來的通靈。無論是對設計風格還是設計理念,她都有獨屬於她的一套獨道見解。
“你不知道,我和我媽有一個共同的偶像,她就是時裝女王香奈兒。她崇尚自由,追逐自我,一生孑然,把全部的熱情都奉獻給了她摯愛的時尚界,引領了一次又一次的時裝變遷。”
“當年我媽就是懷揣着這樣一個時裝夢,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毅然來到ZH這個藝術的摩登之城,她先進入大學學習,後來去法國進修。在那個以榮耀和時尚著稱的浪漫巴黎,她邂逅了當時的服裝巨頭依爾瑪的少東家,也就是後來我能稱之爲父親的人。他教給我媽很多東西,這爲她今日的聲名遠播奠定了最初也最堅實的基礎。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毀了她一生的幸福。他讓她也走上了香奈兒的道路,一生孑然,把全部的熱情獻給她摯愛的事業。”
“也因爲這個原因,我一直都有一種很矛盾的情結。一方面我確實喜歡這個領域,想把它當成我的事業,另一方面我又厭棄它,想離它遠遠的…”
“你不是厭棄它,”葉銘楚這時突然插入一句話,語氣裡全然是憐惜的瞭解和嘆息“而是愛你的母親。”
“怎麼說?”
“人的感情都是分親和疏的。所以我們往往會因爲我們更愛的那個人或那件事遷怒於另外的人或另外的事。”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是難得一見的誠肯,似乎這些話不是靈光一閃的感慨,也不是一語成蔽的總結,而是一種深深的情緒,從他心底裡擴散出來的,埋了很久很久,放了太長太長,直到了今天他纔有機會有對的人傾吐出口。
寧西若看着他,輕輕垂首笑笑,說不出是怎樣悸動的情緒。
“你這是說我還是說你自己呢?”她說,輕清澈的眼波純淨的似乎可以凝結所有塵埃。
“什麼?”他眉微皺,不知爲何每每在她至清至澈的眼波中他都會有一種被看的透透的感覺。
“你說人的感情會有親和疏。這我相信。在阿姨和母親之間,幾乎每個孩子都會和自己的母親更親近,而你卻是例外,我想知道這是爲什麼?”
“這”他眸子微閃了閃,卻最終保持緘默。
“以後再告訴你。”
“但我現在就想知道。”她固執的不肯放棄.
“以後了啦”看着她板起臉來,他竟然扯着她胳膊開始撒嬌“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帶你見她們。”
“葉銘楚,”她瞪着他,哭笑不得,他居然還會撒嬌“你知道你這樣很丟臉哎。”
"沒有啊"他無辜的看着她聳肩,一臉的單純.
"葉銘楚,你很無賴呢."寧西若不滿的對他抱怨,而葉銘楚卻趁機拉着她就跑.
往往在這種場合下她都會忘了初衷.
很多時候想到這個時候,寧西若都會傻傻的笑.她說.葉銘楚你就是個孩子,需要有很多的愛.葉銘楚說,是,我想要很多的愛,可是我想要的愛卻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都能給的.
他要的是專屬的人給的專屬的愛.那是很奢侈的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