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決裂

洛加南說的果然沒錯。葉銘楚果然在。在衣香鬢染的觥籌交錯中, 他和展心沫雙雙穿梭在人羣中,或應酬或交際或侃侃而談,那麼悠遊而從容。

“你說他們像不像一對?“西若看着洛加南問, 不知爲何她突然想起小雅說的話。

洛加南一愣, 然後笑笑:“像。”

“你也這麼認爲的?”西若苦笑.

"如果沒有你, 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是名至所歸的一對。他們之間的配合現在簡直達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你都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羨慕銘楚得了展心沫這麼一員大將, 尤其是賀綜恨不得整死銘楚。”

“他是咎由自取吧?當初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擺他面前他都不珍惜, 現在又怪得了誰?現世報來的就是這麼快。”

“看來你對他的討厭不是一般那麼簡單了。”洛加南有些訝異的看着她露出的厭惡表情,印象裡的寧西若對誰都是淡淡的,少見她樣赤裸裸的表達愛憎觀。

“我最討厭寡情的人。”她恨恨的說。

“有些人未必是寡情, 也許是把另一些東西看的更重一些吧?”洛加南感嘆:“就拿賀綜來說,他未必不愛展心沫, 但是相比於愛情, 只能說他更愛權力。”

“那又如何, 說到底還是辜負了,不是嗎?”

“你就是把涇渭分的太分明。”洛加南搖頭。

“我。。。”西若苦笑, 大概真的是她太固執了吧!

“好了,別想太多了,說到底那也是別人的事。你現在最應該想的是怎麼把你和銘楚的關係修復好。我記得他也說他最討厭寡情的人。不要弄到最後,你們才成了最寡情的人。”說着他拉起西若的手朝葉銘楚走過去。

“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啊!”間隔一會,洛加南又補充一句。

寧西若看看他, 沒說話, 因爲她實在無話可說。洛加南說的對, 他的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而這種不好看是在看到他們進入會場纔開始的。

“銘楚”洛加南對西若做一個苦笑的動作, 硬着頭皮, 撐起笑容和他打招呼。

豈止葉銘楚卻只冷冷的看着他,一雙眼睛比冰還冷誚, 只是不知道這是對他還是對另外的某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西若,甚至連瞟的動作都沒有。最後更是把他們撇在當場,忙自個兒的去了。

“西若,現在我發現今天把你帶過來是個錯誤。”洛加南無奈的看着她,隱約的歉然。

“確實是個錯誤。”並沒有跟去葉銘楚的展心沫這會涼涼的插進來“你不該怪他多想,如果換我,我也會認爲你對我不夠重視。在付出方面,你遠遠比不上他。”說着她也搖搖頭走了。後面的這些話顯然是針對寧西若說的。

“看來銘楚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洛加南低嘆一聲,苦笑。

寧西若慘然一笑,咬着脣不說話。

宴會散場後。

在出口大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四個人又碰到一起去。

看着銘楚依然的臭到極致的臉,洛加南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他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麼會計較的一面。看來愛情改變的並只有女人。

“姓葉的,今晚我幫你送心沫,我妹妹交給你了。”到了最後,沒了辦法只能對展心沫狠狠使了個眼色,用了三十六計中最後的一計,走爲上計。

展心沫倒也配合,果然乖乖的跟他走了。到底是聰明的女子,懂得給自己留後路。如果今天站這兒的不是她而是官語菲,那結果一定更“精彩紛呈”。同樣是忠實的站在葉銘楚旁邊的女人,展心沫始終比官語菲那個傻丫頭更懂得進退。她從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不會勉強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許正是因爲這份不強求的平和,反而讓她比別的女子更多的贏得了銘楚的目光。銘楚向來都說他都喜歡聰明而理智的女人,而展心沫較之西若更難得的地方是,她連西若的任性都沒有。所以就連銘楚自己都不敢否認,是不是沒了西若在,他會愛上展心沫。

葉銘楚和寧西若自展洛兩人先告辭後就一直那麼僵持着,誰也沒有開口,誰也不先離開。而相較之下,葉銘楚是真的不肯開口,而西若呢,是想開卻不敢開也不知道從哪兒開口。

漸漸的,連街道上的人都少了,更襯得他們之間的冷清和疏離。

寧西若空空洞洞的看着街道,下意識的將環住胳膊的手臂收的更緊一些。

“你冷不冷?”她終於惴惴的問,卻不敢看他,故意把視線放的好遠好遠。

葉銘楚這纔到底是肯轉過來看看她。她的身體在這個瀟瀟的有風有霜的季節裡顯得好落寞單薄。他眉心微微的鬆了鬆,遲疑一下,終於還是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那麼涼,那麼冷。他一默,迅速的抽回手,而後用力一帶把她拉進懷裡。

“走吧!”他說,輕微嘆了口氣,辨不出感情。

西若一震,歪頭看着他,眸中波光深一圈淺一圈的交錯開來,卻終於在最後化爲淡淡的流光溢彩。她什麼沒說,往他懷裡靠了靠。

葉銘楚始終沉默,看着後視鏡中他並沒有緩和多少的臉,寧西若忽然覺得疲倦。

“我們談談吧!”她說,很平靜看着他。

這次他倒難得的沒有反對,緩緩的把車子靠了邊。

“是該好好談談了。”他說,同樣的無波無緒。連眉都沒動一下“我一直以爲你是不喜歡任何的交際場合,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只是不喜歡和我一起出席這樣的場合。”

“不是那樣的。”西若忙解釋。

“哦,那是那樣?”他居然看着她,笑笑,笑容裡有一種沉澱的冷凝,似乎有些東西一旦沉澱下去便再回不來。

“我。。。”她慘然苦笑“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出去,也不是怕我們的關係曝光,我只是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你鋒芒太盛,永遠是別人議論的焦點,似乎任何人只要和你扯上關係只能做你盛名下的附庸品。可是我不想要。我不想讓別人看我評價我的時候,還要額外加上你的名字,我不要別人在說到寧西若三個字時,第一瞬間想到的是我是你葉銘楚的女朋友。這麼多年,我努力的把什麼都做到最好,我要獨立我要堅強要別人的肯定。。。”

“我明白了,說到底,你始終是沒有全部的接受我。”他沉沉的打斷他,任自己的嘴角肆意的張揚起來“我等了那麼久,你依然還是把你和我這兩個字分的那麼分明。”

“那麼寧西若,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沒有停頓沒有遲疑,似乎沒有今晚這麼一鬧騰,他依然會跟她說這話一樣。

“你說什麼?”寧西若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你想清楚我對你的意義是什麼?我想清楚是不是還要繼續這樣做無意義的付出。”他卻又好脾氣的重複一遍。

“好,葉銘楚,你想清楚了?”寧西若慢慢收斂住所有表情。

“是。我累了。”他連擡眼都沒擡,答得那麼幹淨利落。然後發動起車子把她送回去。自己又獨自駕車走了。

這纔是葉銘楚,從來都不拖泥帶水的葉銘楚。一句分手,便如簽訂的合約一樣,他不會反悔,也不給你反悔的餘地。

原來這就是感情的最終麼?除了厭棄便再無其他?

那一夜,沒有人知道有多少事在悄然上演。

第二日,寧西若剛走進去辦公室,便聽見同事們在激烈的議論什麼。而她最先入耳的便是葉銘楚這三個字。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和緋聞掛鉤的。

我猜她八成是拿葉銘楚來做她復出的炒作。。。

對呀,當年她最紅的時候葉銘楚都看不上她,別說現在,哼,連個過氣明星都算不上。。。

“你們在說什麼?”寧西若聽的有些雲裡霧裡。

“喏,你看啊,今天最勁爆的娛樂消息。”一個同事把報紙遞給她。

“葉銘楚夜店私會桑影,兩人不忘打情罵俏。。。”

“看吧?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前兩天還和展心沫打的火熱,現在又和桑影勾搭上了。。。咦,西若,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呃”西若一怔,恍然察覺自己的失態,忙搖頭。

“沒事。”她低頭微微笑了笑,把報紙輕輕拍在辦公桌上,

“我出去一趟。”背過身,她長吸一口氣,對着她們交代一句,便徑直出了辦公室,。

桑影,她記得,幾年前在她事業最如日中天的時候,被葉銘楚的一句話而被迫宣佈息影的女子。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年,她的名字又被提上來,又與他扯上關係?

這是她第二次來葉銘楚的辦公室,第一次是爲了勸退的事情,她來找他,卻趕上他與官語菲的爭執。那一次以後,官語菲走,他們的愛情開始。

而這一次又是走到同一個地方,她停下了腳步。因爲她聽見葉銘楚冷冷的聲音乍然響起: “子越,我以後不想看到她的任何消息。”

“那你打算怎麼辦?“

"讓她在娛樂圈永遠消失好了。”

那麼事不關己的漠然的語調,似乎就像說今天天氣還不錯一樣。葉銘楚,你知不知道這毀的是一個人的前途事業和希望?

看吧!這就是權勢和地位,一句話就判一個人的死刑。

寧西若緊緊抿着脣,只覺得悲涼。這就是說要和她永遠不分開的人,昨天晚上跟她提分手,那麼的不動聲色,那麼的自然而然,連個緬懷都不要,便可輕易地罔顧了這幾年的情分。今天早上又那麼事不關己的去宣判另一個昨晚還與他卿我相待的女子的命運。葉銘楚,你才最寡情薄情?

“姓葉的,果然好手段!”她推開他辦公室的門,靜靜的站到他面前,眸中是一往無前的諷刺。

“你。。。”他有些驚訝“怎麼來了?”

“我如何不能來?.”她看着他,越發的冷“敢情你堂堂的一個大總裁只會做一些暗地裡耍手段的勾當。”

“你什麼意思?”他星眸微眯,慍怒。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難道還不清楚嗎?”她冷笑,更見尖銳“呵呵,倒是我忘了,前一分鐘還能抱着人家卿卿我我,溫存體貼,後一分鐘拍拍身上的塵土,把自己粉飾的乾乾淨淨,這是幾年前你就用過的招哈。是不是你葉銘楚只會耍耍你手上的權力?難道只有這樣你纔會覺得自己有能耐。。。”

“寧西若。。。你,”他霍然的從座椅上站起來,指着她,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寧西若卻連眉都沒動一下,直直的望着他盛怒下的容顏,眸中的神色更淡更輕,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那麼飄忽,那麼倔強又那麼犀利。

在她的直視下,葉銘楚的心驀地一稟,多久沒見到她這樣的眼神了。記得那個時候,才認識她不久吧!在她總說他卑鄙,厭棄他對她的脅迫時,她就是這個眼神,又倔強又漠視,讓他既愛又恨。難道我們又轉到了最初?他在心底苦笑,在面上卻表現的更加的冷酷。

“這與你何干?不要忘記,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資格來指責我什麼。寧西若,我們已經分開了。”他說,居高臨下的淡漠。

西若臉色果然一變。

“姓葉的,好,果然很好。”她連着點了好幾個頭,嘴角的冷笑更濃“你現在驕傲了,自得了對不對?一天一句話一個指令就把一個人,一個女人,不,兩個女人,兩個被你玩弄過的女人的命運捏在手裡。這麼久我怎麼就沒看不出,你是這麼一個人。”

“西若,你誤會銘楚了。”冷子越眼看着兩個人之間越弄越僵,有些焦急。他如何不知他們的脾性,都是那種自我爲中心的人,一個不合適,一拍兩散那是絕對有可能的事。

“子越。。。”葉銘楚卻不容他多說,強硬的打斷他。

“寧西若,原來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一個人,在玩弄你的感情?”葉銘楚倨傲的看着她問,完全沒有帶感情色彩。

“我。。。”她一怔,咬咬牙,倔強的看着他,不說話。

“好,既然這樣,我不會讓你失望。”他點點頭,漠然的轉向冷子越,強硬的下達命令“子越,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立刻通知各大報紙,傳媒公司,封殺桑影,我要她永遠消失在娛樂圈。”

“銘楚,這。。。”

冷子越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響震住。寧西若就那麼狠狠一把掌摑在葉銘楚的臉上,宛若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透支了所有的感情,有決絕的意味。

“葉銘楚,我到底是錯看了你。”她慘然一笑,奪門欲出,卻被冷子越適時攔住。

“西若,聽我說。”他拽着她的胳膊,固執的不肯放。似乎有預感,放過她,她便不會回來。

“子越,讓她走。”葉銘楚冷酷的低吼。

“銘楚,不要任性。你會後悔的。”冷子越朝他吼。

“我讓你放她走。”他又冷冷重複一遍,加重了決絕。

“你。。。”冷子越終於慢慢的放開西若。寧西若最後回頭看了葉銘楚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真的就那麼走了。

“咦,寧。。。,是你?”

剛到走廊,不巧正撞上一個人。寧西若漠然擡頭,一看,竟是展心沫。她胡亂的朝她點點頭,錯身過了去,沒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你們這是。。。”展心沫走進辦公室,看到相對怒視的冷葉兩人,又看到葉銘楚臉上清晰地五掌印,大概有些明瞭了。

“大概也只有一個寧西若敢這麼對你。”她忙改口,笑,頗有些沒心沒肺的味道,接着換來葉銘楚冷冷的瞪視。

“招惹你的又不是我,幹嗎瞪我?”她不滿的怒嗔。

葉銘楚又回她一個冷冷的眼神。

“唉,”她這次直接忽略了他的表情“你真就放她這麼走了,她這次似乎不是一般的生氣。你不怕她一走了之,再不肯原諒你了。”

“愛走就走,管我什麼事?”葉銘楚立馬嗆聲頂回去。但這看在展心沫眼裡,卻更像負氣而爲。

“你捨得嗎?”她沉沉的問,收斂了頑劣之心。

“我。。。”果然他沒話說了。

她搖頭嘆了口氣:“爲什麼不給她解釋清楚,告訴她,桑影她是在借你的上位,告訴她昨晚的所有的事都是她爲她的復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你以爲她會信?”葉銘楚漠然反問:“你沒見她對我否定的多徹底。哼,她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可以爲了任何人來指責我,卻獨獨不肯相信我。”

“這纔是你真正介懷的地方吧!”展心沫靜靜地看着他接口“你需要被人肯定,尤其需要她對你的肯定,可是她始終給不了。”

他沉默下去。好久才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真的。我已經給了她我能給的一切,而她還在徘徊,猶豫,是不是應該相信我。”

“我累了。”他說“真的累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他們誰都沒想到,寧西若真的決絕如此。等葉銘楚氣消了,想找她回來的時候,卻得知,她走了,真的離開了。工作辭了,沒和任何人告別,就那麼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真是一個絕情的女人。”冷子越說,看着葉銘楚,眼裡滿是嘆息。

知道她走的那天,葉銘楚一個人站在辦公室呆了一天,不喜不怒不悲不哀,就那麼靠着窗子站了一天。

“你可以去找她。”商肖寒說“我們查到她是回家了。進了她母親的公司。”

“我爲什麼找她?”葉銘楚反問,那麼理所當然的語氣,那麼倒把大家給問的怔住了。

“你明明就是放不下。。。”

“我們結束了,徹底結束了。”卻只得他這麼一句回覆,冷硬的,漠然的,一如他的性格般,不容置疑。

“看來這一次他也動真格的了。”商肖寒擔憂的看着他的背影說“她的絕情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銘楚怕是真的不肯原諒她了。”

此後的三年中葉銘楚再也沒在任何面前提起過寧西若這三個字。似乎這個名字在他的世界徹底的蒸發了,無痕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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