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箱內顛顛倒倒,武文濤和兩個森頓軍士兵身子晃來晃去,跟坐風浪中的小艇一樣。
那黑痣士兵似乎早已閒極無聊,他瞅瞅耷拉着腦袋,打瞌睡的武文濤,大聲問道:“喂!哥們,別睡呀!起來侃侃女人。”
“你們倆慢慢侃吧!我好睏,想眯一會兒。”武文濤晃晃腦袋,有氣無力地道。
“呵!你小子剛纔不是侃女人侃得歡嗎!怎麼這會兒蔫了,是不是扛輪胎扛累了?”那瘦小個子士兵呵呵地笑道。
“也許吧!我有點感冒,不舒服。”武文濤又裝模作樣地咳兩聲嗽,右手摸出半盒紅塔山香菸,一隻一次性氣體打火機,朝黑痣士兵遞過去,“你們悶得慌的話,呆會兒到鎮上了,找個美妞泡泡,這包煙你們拿去抽,我喉嚨不舒服,幹痛得很。”
黑痣的士兵高興地抓過武文濤遞過來的那盒煙和打火機,與瘦小個子士兵一起吞雲吐霧,海闊天空地嘮嗑起來,而武文濤乘這難得的寶貴機會眯上一小會兒,至於那兩傢伙聊了些什麼話題,他一點興味都沒有,無非是誰個今天贏了幾把牌,昨天那個輸了多少錢,這家店的妞便宜,但長得醜,做着沒勁,那家店的小姐漂亮是漂亮,可貴得要命,一下至少得四百米,如此之類的話題。
過得個把小時,半醒半睡狀態的武文濤聽見外面人聲喧譁,卡車嘎的一下停住了,對面的黑痣士兵洪聲向他喊道:“喂!哥們,松溪鎮到了,醒醒吧!下車找家洗腳房泡泡,精神精神!”
武文濤把帽檐往下壓壓,伸伸懶腰,打打哈欠,跟着那兩森頓軍士兵跳下車,瘦小個子士兵指着斜對面一家足浴中心,嬉皮笑臉地對武文濤說道:“哥們,走,進去洗洗,找個美妞按摩按摩,踩踩背,放鬆一下心情。”
“不用啦!”武文濤裝模作樣地用手捂着嘴巴
,咳着嗽,右手擺幾擺,“我去趟診所,你們先去快活吧!”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開,黑痣士兵大聲叫住他,用手指向另一邊,“喂!哥們,診所在這邊。”他趕緊轉過身,哦了一聲,匆匆地走了,走出十幾米遠,他隱隱約約地聽見身後傳來那瘦小個子士兵的聲音:“這小子,就是嘴上說得厲害,有那個色心沒那個色膽,走吧!我們哥倆快活去。”
武文濤咧開嘴呵呵一笑,走到前方的一家診所門前,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那兩個森頓軍士兵肩並肩地走進那家足浴中心的大門,他撇撇嘴,大步向前而去。
他一眼望去,街道兩邊一溜拉一溜拉高高矮矮的中國式建築物,琳琅滿目的中國漢字廣告橫幅,條幅,燈箱,牌匾,店面招牌,店鋪裡陳列擺放的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中國大陸造的商品,來來往往的操着中國四川腔調的行人,一張張熟悉的亞洲人,中國人面孔,令他恍如置身於九十年代初,中國大陸西南邊疆的某個小縣城。
這時,前方走過來一小隊五名森頓軍士兵,他瞅瞅腳下泥不拉幾的解放鞋,看看腰側舊舊的軍綠帆布挎包,油漆剝落的軍用水壺,瞧着一身土氣的打扮,他咧開雙脣,呵呵一笑,大搖大擺地迎着那隊巡邏兵走過去,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笑嘻嘻地衝他們打招呼,“哥兒們幾個,辛苦啦!”
走在未尾的一個看上去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士兵衝武文濤露出憨厚的笑容,用略帶着幾分童音的尖聲氣,說道:“哥,洗洗臉吧!呆會兒去按摩的時候,擔心人家不讓你進。”
武文濤用手摸了摸他剛纔故意塗抹在臉頰上的草泥,嘿嘿一笑,“兄弟,謝謝你提醒,我這就去找個地方洗洗”。
聽着店鋪裡傳出的那些近期中國大陸最流行的歌曲,武文濤藉助一身森頓軍士兵行頭的
掩護,很輕鬆地出了小鎮,沿着泥土公路一連走了約摸五百米,前方出現一座哨所,路邊停着一輛塗成迷彩色的皮卡,還有一輛美國造的軍用悍馬吉普車,近十名森頓軍士兵挎着槍,站在拒馬和柵杆附近值勤,這是一道關卡。
武文濤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向那些站崗的森頓軍士兵笑嘻嘻地打招呼,“兄弟們好,辛苦啦!”
一個雙手背在背後,在柵杆跟前轉悠的高個子士兵湊近武文濤跟前,問道:“你哪個單位的?幹什麼去?”
“我九連三班的,回家一趟。”武文濤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心平氣和地向那高個子士兵說道:“我的家就在這前邊的山上。”他還裝腔作勢地用手指兩指。
“你的假條和士兵證呢?”那高個子士兵將一隻粗糙的大手伸到武文濤跟前。
“哦!在這兒。”武文濤雙手在上衣和褲子口袋裡掏摸幾下,有些驚慌地道:“哎呀!糟啦!我假條好像忘記帶身上啦!”
他把森頓軍的士兵證遞到那高個子士兵的手裡,慌忙打開挎包,在裡面翻搗起來。
那高個子士兵接過士兵證,翻開,只瞄了一眼,沒有細看,也沒有看出什麼破綻,只是生硬地對武文濤說道:“兄弟,這可不行啦!上峰有令,近兩天有敵對勢力來侵犯,我軍所有人員,無論職位大小,沒有假條一律不許回家探親,你沒帶假條,我們怎麼敢放你過去。”
“求求你班長,你就幫個忙吧!”武文濤好聲好氣地央求道:“我老婆要生了,我得趕快回去一趟,照顧照顧我老婆和娃兒。”
他從挎包裡摸出事先從鎮上買好的幾盒阿詩瑪香菸,捧到那高個子士兵跟前,“班長,這些給你和兄弟們提提神,求求你通融一下好嗎?你家裡也應該有老婆和孩子的,你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