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地面上斑駁的血跡來到一個較爲空曠的場地,這裡四面都是高高的電網,中間還划着各種指示線,大概是之前他們比賽的地方。我努力搜尋着記憶,可始終也回憶不起來具體的情節,我只記得參賽的精靈大部分都慘死在了這裡,另外一部分進入魔窟的精靈也沒有幾個倖存的。
我一邊走一邊驅趕着那些飄浮在空中的惡靈,但總感覺附近還有一股奇特的氣息,而且還有些熟悉,那是屬於魔域的氣息。果然,一陣黑霧襲來,那位魔域之主撒旦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半黑半白,還是和以往一樣帶着一份神秘感。我對他的出現也不再感到驚訝,不知這一次他又會給我帶來什麼信息。
撒旦的雙目注視着我,不溫不火地問:“你爲什麼放棄了?”語氣雖然平淡,但聽起來有一種質問的感覺,我不想搭理他,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撒旦很快發覺了這一點,他搖了搖頭說:“看來格萊奧已經不在你體內了。”
格萊奧和撒旦之間一定達成了什麼協議,格萊奧那麼想下到第七層,或許就是受到了他的影響。如今我出來了,撒旦卻急了,那第七層裡肯定有對他特別重要的東西,可他爲何自己不去,卻一直慫恿我們呢?
我說:“格萊奧那傢伙死性不改,只能留在那裡。”
“哦?”撒旦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這個世界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我擡眼看向撒旦,警告道:“鑰匙已經被我銷燬,那座煉獄太過陰暗,如果你還想去開啓它,別怪我不客氣。”
撒旦輕笑了一聲:“看樣子你很堅定啊,這種執着又帶有殺氣的表情倒是有幾分格萊奧的影子。”
撒旦在故意激怒我,想看到我因憤怒而失去理智的樣子。
“別提那個名字。”雖然無法忍受他把格萊奧和我相比較,但我還是壓住怒火,冷冷地說。
撒旦嘆了口氣,悠悠地轉過身去:“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在的一切發展都是不可逆的,所謂的掙扎也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我隱約感受到他說這句話時流露出的一絲憂傷。
撒旦繼續說:“是我保住了布萊克和雷伊的性命,所以……你還欠着我兩個人情。”
這麼一說,我纔想起布萊克體內存在的那股神秘力量還真和撒旦的能量有些相似,難道是他對落下懸崖的布萊克進行了救助?可我也不確定撒旦是否還在布萊克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撒旦一直以來的神秘感讓我無法完全信任他。
我扭頭看了看背後昏迷着的布萊克,又轉而望向撒旦,對他說:“如果你真是幫我,我必定會報答。”
撒旦沒再說話,他的身體逐漸化成煙霧,很快在微風中消散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凱薩,他在伊洛維奇和海盜們手裡,不知道被關押到哪裡去了。我之前太過心急,想要帶布萊克衝出包圍圈,卻也錯過查找凱薩信息的機會。
我潛入那座精靈們之前居住的旅店,在擊倒了幾個巡邏機器人後,我發現這裡已經變爲一個“空城”。地面上有着明顯的挪動痕跡,那是輪子的劃痕,也許有一大批精靈被運到別的地方去了。好在這裡還留有一些恢復體力的藥劑和救助設備,我小心地處理着布萊克身上的傷口,噴上藥,然後用繃帶一層層地纏上。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準備去查看上面的其他房間。
我剛邁出一步,就聽布萊克微微咳嗽了幾聲,我立刻回頭看去,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許多,布萊克……他醒了,他沒事了!心裡的焦慮瞬間被衝散不少。
“布萊克,是我!你怎麼樣了?”我激動得摟住他,想溫暖一下他有些冰涼的身子,可布萊克的眼神黯淡下來,他推開我,儘管力氣不大,但我還是被動地向後退了一步。我能感覺到他緊繃着的神經,這完全不是重傷初愈的狀態……他在硬撐,做着隨時與我死斗的準備,那雙眼裡透着一股寒氣,彷彿有一塊無法融化的堅冰。
布萊克對我頗有戒備,畢竟之前被格萊奧以我的身份傷成那樣,現在怎麼才能向他證明我是卡修斯呢?
布萊克也始終注視着我的雙眼,想從細節上判定我的真實身份,我的大腦飛速運轉着,試圖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羈絆。
夕陽下、懷特星、那個誓約……他還記得嗎?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伯恩,從那天起,我們就是永遠的兄弟、永遠的朋友,一起消滅邪靈組織。”
布萊克像是聽到了久違的答覆,眼裡流露出一絲驚訝,那塊冰晶在慢慢融化。
“卡修斯。”他立刻篤定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但這一瞬間,布萊克似乎也放鬆了緊繃着的神經,身體再次倒了下去。
“對不起……”我愧疚地說:“之前我的意識被格萊奧侵佔,還打傷了你。”
“我以爲我已經死了。”布萊克摸着胸口處的那道傷痕,淡淡地問:“格萊奧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樣的?”
布萊克受的傷非常嚴重,以至於在說話的時候都沒有了往日的精神,如果我在這時候告訴他,我們都被秘密地複製過,而且那些複製品還被用來執行極其殘忍的任務,他會不會接受不了?
我說:“那傢伙和我長得很像,他潛入了我的意識,還擁有和我相同的記憶,但現在那個混蛋已經被我封鎖在七宗煉獄裡了。”
這樣的解釋聽起來實在是有些荒唐,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是斷然不會相信的。布萊克並沒有對此產生懷疑,當我提到七宗煉獄的時候,他說:“蓋亞和凱薩也在魔窟內被他打傷,在那之後……他就開啓了七宗煉獄。”
原來蓋亞也出現了……還和凱薩在一起嗎?如此一來,我們五個就全在魔靈星了,海盜這麼處心積慮地要把我們聚在一起,明顯有着更深的陰謀。
“我出來時並未見到他們,他們應該已經逃出來了,可更壞的結果是……他們在那之後被伊洛維奇給抓住。”我回想起外面空地上的那些打鬥痕跡還有一攤血跡,不禁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布萊克想起身,但身上的傷口禁不住這樣的牽扯。他之前在那座懸崖下吸入了過多的毒氣,儘管我已經將毒素儘可能的逼出來了,但他現在還是不宜走動。格萊奧定是料到那些毒霧能夠讓布萊克再無生還的可能,才下如此狠手。
“海盜在這附近有一個地下實驗室,或許那裡有線索。你去找凱薩他們,我原地調息一下就行。”布萊克忍耐着疼痛,擺出一副沒什麼事的樣子。他總是這樣隱忍,不想在我面前表現出一絲脆弱,在邪靈組織的那些年讓他很清楚暴露自己的弱點意味着什麼,儘管我不是他的敵人。
我不放心將布萊克留在這裡,現在這種情況可不能讓他再遇到任何危險。這時,我想起了部分關於雷伊的事情,漆黑的房間、各種儀器、海盜機器人……
“你說的是關押雷伊的那個地方嗎?”我問。
布萊克點頭,他說:“你從那裡把雷伊救出來後,還說了許多奇怪的話,所以……那下面肯定還有些秘密。”
格萊奧去到那個實驗室,他應該看到了什麼,可我對於這一塊的記憶是模糊的。如果凱薩也被關在了那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突然,一陣黑風從門口灌了進來,大量的惡靈衝向我和布萊克所在的位置,我能感覺房子在搖晃,地面在劇烈震動。
我的手心聚集力量將門口的那一波全部打退,然後背起布萊克往門外撤。
“這就是煉獄之下的東西?看來這就是源頭了。”布萊克想了想,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說:“海盜和撒旦都想提取他們體內的一種物質,把它運用到精靈的身上,不斷地做着實驗 。”
我想起在魔域看到的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魔皇弒天和尼古拉斯,立刻感到一陣寒意。如果哪一天所有精靈都成了那副模樣,簡直不堪設想。
布萊克察覺到我了的疑惑,繼續說:“那顯然不是撒旦的真正目的,如果成功了……他應該能將已經死去的精靈復活。”
復活?怎麼可能。我嗤笑道:“用這種方式復活出來的東西,會是什麼模樣?”
布萊克幽幽地說:“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爲什麼要幫撒旦。”
這個問題確實是我好奇的,可布萊克真會把這樣的秘密告訴我嗎?他們總是在我面前製造各種謎團,一步一步地引誘我去探尋真相,有時候我真的很疲倦,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麼做。
“他是最有可能重新整頓魔域的傢伙。”布萊克只這麼說了一句。
布萊克顯然比較信任撒旦,說起來這個撒旦好像與當年的魔靈王勢不兩立,布萊克真要這麼對自己的叔叔麼?直到現在,我都難以揣摩他的心思。
所有的惡靈似乎都集中在了這裡,他們面目猙獰,像是受到什麼指示一般,想殺死我和布萊克。魔靈星真是邪門兒的很,什麼奇怪的事情都可能遇到。我用量子絕滅波將他們全部轟得粉碎,可沒過幾秒,他們就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重組了身體,又圍了過來。
我被他們包圍了,而且包圍圈在迅速縮小,幾乎沒有退路。他們產生的暗能量非常強大,我感覺周圍的空間都要被割裂了,只聽得“嘩啦”一聲,我身後的旅店轟然倒塌,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布萊克及時釋放出幽暗之盾,替我擋掉了一部分來自後方的威脅。
“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就別運功了,一切都交給我吧。”我說。
“我沒事。”布萊克倔強地回道。
我腳下的地面也被他們那股力量給撕裂,這裡距離那塊比賽場地非常近,地下涌起一陣漩渦,再次將我往下吸去。看來惡靈的破壞力非常強,這地下的系統也被攪得混亂了。
巨大的引力撕扯着我,周圍的氣流像鋒利的刀子划向我的皮膚,我趕緊釋放藍色的護盾來保護自己和布萊克。
下墜的盡頭還是那個詭異的實驗室,依舊見不到任何看守的海盜。儘管各個艙門都緊閉着,但我還是能感覺到許多精靈的氣息。凱薩位於一個相對寬闊的地方,他伏在地上,四肢被鐵鏈綁着,身上全是血,那些火焰也極其微弱,彷彿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我伸手用藍色的能量斬斷那些鐵鏈,布萊克則查看了一下凱薩的情況,他還活着,只是手臂上有不少注射藥物的痕跡。
凱薩雙目無神,喃喃道:“失敗的實驗品……只能被拋棄……死亡……”
“凱薩。”我叫着他的名字,心裡無比內疚,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也不該捲進我們戰神聯盟的事,可因爲我……他們現在都重傷不起。
凱薩在恍惚中看到我和布萊克,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語無倫次地說:“你……你們,懸崖……黑洞,你不是卡修斯!”
他受的刺激不小,幾乎是下意識地想用火球來攻擊我,但手上乏力,無法發出任何攻擊招式。
我和布萊克對視了一眼,決定立刻帶他離開,可週圍房間裡的那些精靈受到上方暗能量的影響,有了暴動的跡象。無數的複製精靈撞開艙門走了出來,他們兇狠得像一羣豺狼,用那紅紅的眼睛死盯着我。或許是被關得太久了,他們很想通過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我顯然成爲了他們的開胃菜。
那些惡靈不知從什麼地方躥了下來,竟然鑽入了他們的身體,二者融合之後瞬間變得殺氣十足。我看了看周圍,通道有些狹窄,如果只是我自己……尚且能夠全身而退,可此時身後還有重傷的布萊克和凱薩需要保護,面對這樣的絕境,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