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越是擔心的事情,就越有可能發生。有關布萊克他們的線索依然找不到,而關於魔王撒旦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我的心緒也跟着變得越來越亂。
不知是受到了什麼影響,我的眼前時常會出現一些奇特的場景和畫面。在那些畫面中,所有的星球都被陰影所籠罩,各種嘶吼聲和喊叫聲連成一片,黑色的火焰灼燒着一切。所有的精靈都在互相纏鬥,用着最原始的辦法贏得勝利。我自始至終都只能旁觀這場混戰,也根本無能爲力。自己彷彿被禁錮在一個昏暗的牢籠之中,僅僅是這樣的畫面,都能讓我感受到非常濃重的血腥味……
"你已經失敗了,魔域終究會奪回失去的一切。"一個無比低沉的聲音總會在最後出現在我的耳邊。
我回過神來,胸口那顆激烈跳動的心還沒有平復下來,身上卻早已經汗涔涔的。好在每次睜開眼睛,再次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寧靜的,溫暖的陽光和清澈的泉水能將我所有的焦慮一掃而光。
"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一定不會的。"我再次對自己說道。
"怎麼?就憑你一個,還想做什麼救世主?"一個傲慢且帶着嘲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誰?我揉了揉眼睛,不確定是虛幻還是現實,然而周圍的暗黑力量提醒着我,這不是幻覺,真的有入侵者。
黑色的旋風從空中螺旋向下,風暴的中心站立着一個我有些熟悉的身影。
銀白色的頭髮,赤色的鎧甲以及那把炫麗的長戟……他是帝蘭特?我注意到,他腹部的鎧甲有一些破損,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不少的傷痕。這種熟悉的氣息與我印象當中的畫面漸漸重合……看來上次到懷特星、並且被我打傷的那個黑影也是他。
"你這手下敗將,又來做什麼?"我望着他身上的那些傷口,皺眉道:"難道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上次是大意了。"帝蘭特頓時露出嫌惡的神情,他將那把長戟指向我說道:"我怎麼可能會敗給你?你這個戰神聯盟的最弱者!哦對了,我忘記戰神聯盟已經不存在了。"
"少給我提這四個字!"他在故意刺激我,我舉起拳頭就朝他打了過去,他也迅速後退一步,躲避開來。
"哦?聽到戰神聯盟竟然這麼生氣啊。"帝蘭特微微仰起臉,慢慢說道:"難道你今天沒注意到,你的小跟班不在了嗎?"
說起來,今天的確沒見到璐璐。我陰沉着臉,這一瞬間只想將眼前的這傢伙給撕成碎片。
"也許你還沒意識到這個小東西對你的重要性吧。"帝蘭特伸出另一隻手,提着沉睡中的璐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還是緊鎖着眉頭,一言不發,然而內心的情緒卻在不斷醞釀。
"怎麼變得如此沉默了!"帝蘭特狡黠地一笑:"要知道不論怎樣,你都還是那個會讓身邊精靈遭受苦難的詛咒之子。"
"量子絕滅波!"我的掌心處已經迅速凝聚出一道能量,像激光炮一樣朝着帝蘭特打了過去。
帝蘭特似乎沒料到我的攻擊速度這樣快,他轉動着長戟抵擋了一部分傷害,卻還是被剩餘的能量所牽動,連連後退了十幾步。接下來的幾個回合,他也完全沒有能力傷害到我,反倒是自己身上又添了無數傷口 。
"咳咳……要不是如今我在凡域的力量有限,一定叫你和以前一樣輸得徹徹底底。"帝蘭特狠狠盯着我,還不忘放出這麼一句狠話。
"可惜我也已經不像當年那樣弱小了,你根本沒有機會了。"我又向他逼近了一步。
感覺到強烈的殺氣之後,帝蘭特重新將璐璐帶了出來,他還是那副自信的神色:"別忘記了,你的弱點可是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話,你就繼續吧。"
璐璐在他的手裡睡得很熟,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甚至臉上還掛着甜甜的笑容。
"弱點?"我冷笑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到帝蘭特的身上:"是什麼讓你錯誤地覺得,這樣就能夠威脅到我呢?"
帝蘭特似乎也沒想到我會這種反應,一時間連手都有些哆嗦。我趁此機會又踢出一腳,再次給予他重重的一擊。
"難道你不準備保護他了嗎,我隨時都可以把他給捏死的。"帝蘭特猛咳着,口中的血也不斷滲出。
"是啊,保護他。可這和殺你有什麼關係?"我冷淡地問:"被最弱者打敗,有什麼感想嗎?"
"你……"帝蘭特蹬圓了眼睛,卻也無法再說什麼。
璐璐晃了晃腦袋,終於睜開了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讓他張着口也說不出話。
我一把擰住帝蘭特的手臂,硬生生將他的手指掰開,把璐璐給放到地面上。
"璐璐,你快走,回到村子裡去。"我趕緊說道。儘管我已經將語氣努力變得柔和了,璐璐還是驚魂未定,哆嗦着跑開了。
"帝蘭特,你不該過來送死。"我望着此刻狼狽的帝蘭特,心情無比複雜。想起當初我剛剛超進化的時候,被這個精靈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筆仇從那時起就已經悄悄記下了,如今終於能夠將他踩在腳下了,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悅感。
"不可能……沒有精靈能夠在短時間內提高這麼多能力,就算是神域的精靈也不可能。"帝蘭特搖着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說起來,這還是拜你所賜。"我自嘲地笑着:"不是你和魔君合作弄出那樣的宇宙災難,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帝蘭特不再說話,之前臉上那種傲慢和自信再也看不到了,但他眼底那份無法掩蓋的慌亂和恐懼卻已經被我牢牢記住。
突然,一道黑光毫無徵兆地劃過我和帝蘭特之間。剎那間,整個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在被打亂、重構,所有的花草樹木都處在極度變形之中,就連我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了。
眼前驀地出現一隻穿着銀白色鎧甲的精靈,他金色的雙眼直直盯着我,冰冷、空洞,不帶一絲感情。
我看他的模樣倒也有些眼熟,恍然想起之前通過繆斯的眼睛看到過他,那個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精靈——撒旦……只是爲何他的顏色與記憶中的不同,而且就連那股殺戮之氣也降低了不少。我意識到這不過也是一個幻影,不知他是如何通過這種方式來到懷特星的,總之這是他構造的空間,只有我們兩個存在。
"你就是撒旦?寄那張莫名其妙的紙條說要復仇的也是你?"我直接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那精靈點了一下頭,似乎是應允了撒旦這個名字,他開口說道:"你不懂,我只是……要帶領所有魔域精靈奪回失去的一切。"
這句話,還有這種冰冷得和機器一般的語氣,讓我瞬間想起了那個出現過多次的神秘聲音,兩者竟是如此的相像。
"即便如此,這也不該成爲你侵略凡域的理由。"我有些發怒。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魔域的精靈本就是生活在凡域這片地方的。"撒旦一步一步朝我走近,眼裡卻是充滿着憂傷:"現在的魔域,根本就是地獄一般的存在,那裡寸草不生,疾病蔓延,所有精靈都痛不欲生。"
"我略微聽過關於你們的故事,據說是因爲你們的祖輩觸犯了神域制定的規則,纔會被驅逐到那樣的空間。"我說道。
"他們沒有資格對我們頤指氣使,也沒有精靈願意一輩子待在那樣的煉獄裡。魔靈王如此,我也如此。"撒旦開始有些激動了,身上的鎧甲都在微微顫動:"魔靈王是那樣愚蠢和自大,喪失了我們大批成員不說,自己還死於非命,哼…和我鬥了一輩子也不過這種下場。"
這…難道魔君也是從魔域出來的?所以他纔要那樣費盡心血地召喚傳送門嗎。
"不過現在他死了,我也就可以真正走出來了!"撒旦的表情變得有些可怕,現在的他比起剛纔……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你完全沒必要和我說這些。"我打斷了他的話,強硬地說:"只要你帶領魔域精靈出現,我就一定會出手干預。"
"話可不要說的這麼絕。"撒旦輕笑了一聲,說道:"魔域可並不只代表我們那個空間,像你們這種精靈,離魔化也只有一步之遙。"
不知爲何,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感覺到難受,似乎有一種情緒在無限放大,而且竟然與眼前的這個撒旦產生了一絲共鳴。
"唉,那些愚蠢的低等精靈怎能理解你的付出,你的守護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都替你感到惋惜。"撒旦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誘導和勸誡:"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去做更大的事,可不要白白浪費了。"
"難道你還想讓我成爲你們的一員?這就是所謂更大的事?"我反問道。
"我沒有這樣說。"撒旦擺了擺手:"我只是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處在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之中。"
"那是你,而不是我。"我冷冷地回絕道。
"可我知道你想做的事,如果…曾經的朋友也變爲敵人呢?"撒旦轉過身去,嘴角微微勾起:"你還是慢慢考慮吧。"
話音未落,眼前的一切就再次發生了轉換,所有的東西都從扭曲狀態恢復了正常,剛纔就彷彿處在一個夢境的空間。
撒旦消失了,帝蘭特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那攤血跡能夠證明剛剛這裡的確發生過戰鬥。
"竟然讓他跑了。"我煩躁地撓着頭,想着撒旦剛纔所說的話,越來越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知撒旦到底做了什麼,我到現在都還感覺不太對勁,就像有一根尖刺卡在心裡,一下又一下的刺痛感讓我幾乎無法集中精神。
沒想到竟然被他以這種方式"暗算",這個魔域的新主的力量果然深不可測,是我的實力還不夠強嗎?看來以後還要加倍修煉才行。我捂着胸口,一步一拐地來到河流邊,捧起水灑到臉上,這樣能夠讓我短暫地冷靜下來。
水面倒影中的我和以前沒有多少差別,只是略微消瘦了些,四肢卻遠比當初要壯實,力量上也增強了不少,藍色的眼瞳中也多了一絲狠戾和冷漠,周圍環繞着的能量也不再溫和,而是充滿着殺氣。這樣的我,就連我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
"是山神大人……!"一隻巧克利路過這裡準備採集果實,他無奈地笑了笑:"山神大人今天興致真好,竟有空下山來。"
"是啊,難得天氣這麼好。"我望了一眼蔚藍色的天空,轉身準備離開。
"咦,您不舒服?"巧克利似乎看出了點什麼,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說:"您是不是太累了,要多休息呀……"
"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我回過頭去,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那隻巧克利瞬間變了臉色,甚至連小籃子也丟到一邊,拔腿就跑了。
末了,我隱隱約約聽見他喊着:"山神大人……身上有黑暗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