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蘇盈盈給姐姐見禮。”
眼前的女子穿着秋香的如意紋樣褙子,梳了一個鬆鬆的墜馬鬢,身形瘦削,姣好的面容自有一股明媚風流。
楚映月放在膝上的手一緊。
“妾蘇盈盈給姐姐見禮。”見她遲遲不出聲,蘇盈盈又重複了一遍。
見她不說話,女子身側的長臉嬤嬤冷聲道。
“夫人好大的威風,我們小姐乃是宮中賜下的貴妾,頭一天就這麼折辱人恐怕不妥罷!”
蘇盈盈忙拉了那嬤嬤一把,柔柔弱弱的說,“秦嬤嬤,不要說姐姐,是妾不好,惹姐姐的嫌了。”
芍藥聽了氣的真是一佛昇天,纔要張口,被半枝拉了一把,才勉強閉上了嘴,但臉色很是難看。
原來是宮裡塞下的人,楚映月怔鬆片刻很快就回了神。
她不傻,眼前這位姑娘瞧着低眉順眼,乖巧柔弱,實則話語中卻句句帶着鋒機,下人更是佔着宮中的名頭,猖狂至極。
楚映月盯了人好一會兒,隨即神色暗了暗。
“姑娘這句姐姐是萬不敢受,不知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蘇盈盈一愣,立刻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姐姐果真是嫌棄我,不肯接納我麼?”
楚映月抿了抿脣,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心裡若有似無有一股火。
“接不接納是將軍的事,我嫌不嫌沒什麼打緊的,姑娘既然是宮裡賞下來的,如今這般不是多此一舉嗎?”
蘇盈盈的想法被人一語道破,臉上的表情頃一刻的變了,不過轉瞬又恢復了原先那副伏低做小的模樣。
“妾不過只是想與姐姐好好相處…姐姐不願又何必這樣說?”
說完,就落下淚來。
這頃刻間就落淚的功力當真叫主僕三人瞠目結舌。
霍北涼練完了劍大步進屋,正見着這樣一副場景。
蘇盈盈泫然若泣的喊了句將軍,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楚映月抿着脣,坐在鏡子跟前,目光瑩亮的看着他。
衆人本都以爲將軍必要說些什麼,便是不喜這個妾室大抵也要問兩句,可他直接越過蘇盈盈,連個目光也沒舍給她。
“怎麼起的這麼早?”
“妾身見過將軍。”蘇盈盈急忙道。
楚映月被她擋的話一頓,要出口的話又慢慢收了回去。
“妾笨拙,難討姐姐歡心。”
她柔柔的施禮,絲毫不給楚映月說話的機會。
“妾知道姐姐嫌棄妾,可妾也是身不由己,若……若是姐姐看着妾礙眼,妾就搬進梧桐院去,那裡偏,尋常不會見到將軍的。”
這話她何時說了?
楚映月瞪着眼睛看她說完瞎話,眼圈一紅,潸然落淚。
美人垂淚,自有一番動人之處,就連楚映月都忍不住心動。
何況男人。
就算她解釋他也未必會聽。
她心裡像是打翻什麼東西,五味雜陳,儘管知道他是大將軍,府裡有兩個人再正常不過,可她心裡就是難受的緊。
楚映月只覺眼裡有些溫熱,連他的臉也不敢看,忙低下頭去。
霍北涼知道這個蘇盈盈不安分,宮裡將她安頓進來本也沒什麼好心,所以他直接讓餘慶將人隨意安排下了。
沒想到第一天就蹦噠出來了。
“你說的我知道了,回頭我與夫人細說。”
蘇盈盈心裡一喜,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隱晦的看了一眼人主僕幾個難看的臉色,神色越發的溫順柔和。
“那妾先回去了。”
蘇盈盈主僕很快就走了。
半枝幾個也識趣的退了下去,很快,屋裡就剩下他們二人。
楚映月豆大的眼淚再也撐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一面胡亂的擦一面逞強道,“我只是眼睛迷了,將軍……將軍不必管我。”
她明明委屈的臉兒通紅,淚眼婆娑,抽噎不止,卻只說是迷了眼。
霍北涼心頭軟成了一片,臉上卻還硬邦邦的,“那我將她安置進秋院?”
秋院離正院是最近的,不過咫尺。
楚映月輕輕點頭,淚水流的更兇了。
“不後悔?”霍北涼暱着眼看她。
楚映月抿着脣,腮上還掛着水珠,搖搖欲墜,眼裡帶着說不盡的委屈。
“秋院美景怡人,配她尚好。”
見她這樣說,不知怎的,他心裡卻有些惱火了。
“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把我往外推?”
楚映月一怔,沒料到他竟這樣說話,話引子是他提的,這不是倒打一耙麼?
“我何曾推你了!”她委屈巴巴的望着他,瞪着的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那你還讓她去秋院?”
男人沉着臉問。
“那是你提的……”楚映月捏着手絹,忍不住又想哭了。
“你方纔答應的。”
霍北涼將人撈在懷裡,懲罰似的叼住她的脣瓣,撕捻揉磨,強勢的將她口裡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他的痕跡。
“讓她住梧桐院,嗯?”
霍北涼親了人,神色不變的說。
她在他懷裡喘着氣,一隻手攥着他的衣襟,這會撒開,衣襟都皺成了一團。
“只怕蘇姑娘不會願意。”
楚映月斂下眉眼,叫人看不見她眼底的神色,若不是眼角上還掛着淚,他幾乎看不出方纔她委屈的痕跡。
她總是這樣,他越靠近就越發現,他在她的心裡好似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不然怎會這樣毫不猶豫的將他推向別人。
霍北涼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沉鬱,
“你想把我拱手讓給她?”他瞪着眼等她的回答。
楚映月被男人大手箍的有點喘不過氣,她掙扎着要起身,被男人重新扣在懷裡。
“沒回答我不許走。”
這人怎麼這樣!
楚映月本就委屈,那個是宮裡來的,又不是尋常人家裡的妾侍,打不得罵不得,除了好好供着還能如何?
霍北涼乾巴巴,硬邦邦的繼續說。
“她有什麼好叫你非要把我推給她?秋院這麼近,她住過來豈不是要常打擾咱們?”
“何況你瞧她長的那模樣,就也知道必不是什麼好人,萬一是個想探聽軍情的奸細怎麼辦?”
“瘦的跟個竹竿子一樣,心眼像個篩子,你就不怕我鬥不過她?”
“可……”她是你的妾啊。
霍北涼瞪了她一眼,連話都不許她說,“總之,她不能住秋院。”
“我明日就叫下人把秋院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