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我的強烈要求下,薛雪雪不再前往學堂,於家中自學,並由我二十四小時貼身護衛。
整整三日,氣氛一片安寧,再沒有任何刺殺事件發生。
直到三日後的傍晚。
三日後的傍晚,殘陽有些美,飛鳥劃過天空,將秋日的肅殺之氣盡皆掩埋。
本該和往常一樣,我陪着薛雪雪看書,薛雪雪陪着我下五子棋。然而事實是,薛雪雪突染風寒,據說病得不輕,服了一些阿莫西林粉和六味帝黃丸後,仍然不見好轉。
四分之一炷香後,劉管家發現真相,原來是這小丫頭將藥悉數倒掉,壓根一口沒喝。
這種心理我也可以理解。有些人就是不喜歡吃藥,認爲自己的身體能解決一切。
諱疾忌醫這種念頭,我也是常有的。更何況小小風寒,熬都能將它熬好。但薛雪雪這種千金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畢竟不同於我等習武之人,所以我決定勸勸她。反正藥又不是老子喝。
恰逢這種念頭,劉管家找到了我,說誰勸小丫頭都不管用,請我去幫忙。我自然不便推辭。
進了二小姐的閨房,小丫頭正躺在牀上裝睡,任誰勸誡也不聽。我一把將她撈起,詢問其不喝藥的原由。她只給出了一個字,苦。
靠,你當藥是飲料啊,不苦誰喝?我拔出劍,歷聲叱吒,喝,快喝,不喝殺了你。
小丫頭戰戰兢兢,連忙將藥喝完,一滴都不剩。
搞定!就是這麼粗暴簡單,就是這麼毫不費力。
衆人面面相覷,如仰望上神一般望着我,其目光熾熱,堪比天光。
很快,二小姐已可以下牀走路,我陪着她在客廳看書。
薛雨心疼妹妹,仍不放心,據說從外面請來了良醫。
不多時,一位清純可人的女大夫在劉管家的帶領下,緩緩走進。一一打過招呼之後,溫文爾雅的美女醫生坐了下來。
薛雨詳細介紹了情況,姓荊的女大夫開始爲薛雪雪把脈。片刻後,結果令人滿意,不是懷有身孕,只是偶染風寒。簡單開了些藥,大夫說並無大礙。
薛雨放心離開,劉管家也退了下去,大廳裡只餘三人。出於禮節,二小姐請大夫稍坐閒聊,休息片刻再走。
而我,則認真打量着眼前這位美女大夫,尤其是她的胸。說實話,對於每一個走進龍家宅子的人,我都會用目光檢查一遍,因爲這關乎我僱主的安全。
試想,景天燕園安全設施一流,防衛嚴密,刺客根本不可能輕易殺進來。可是,薛雪雪又待在家中不出去,那麼,他們會想什麼辦法呢?
答案昭然若揭——派人進來。
薛雪雪此時熱情地起身,怕怠慢了客人,忙問道:“大夫姐姐喝點什麼,茶,果汁,還是紅酒?”
“茶就好。”女大夫微微含笑,禮貌性地點頭,隨即忽又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起身道,“二小姐有病在身,還是我來吧。”又轉頭問我,“秦先生呢?”
“噢,一樣,茶就好。”我微笑示意。
女大夫很快沏了兩杯茶,小心地擺放在我和薛雪雪面前,這纔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其動作優雅柔和,舉止簡單而不失風度,看得我神魂顛倒。
輕輕呡了口茶,我含笑望着面前的美女醫師:“姑娘,你倘若知道我在這裡,就不應該來。”
哎,送上門的人頭,不要白不要。
美女醫師輕輕搖了搖頭,說:“我該來的。爲了二小姐的病,我怎麼也得走這一趟。”
“只可惜,今日恐怕要讓姑娘失望。”
美女醫師笑了笑,置若罔聞,移開話題道:“不知秦先生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殺手。”
“哦?那我們還有點緣分。”美女醫師面帶笑容,臉上未有絲毫畏懼。
“怎麼講?”
“一個救人,一個殺人。”
還真是,只不過救人的是我,殺人的是你罷了。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我又望向美女醫師:“不知姑娘,又是做什麼的呢?”
愣了愣,美女醫師乾笑兩聲:“秦先生可真會說笑。”
我搖了搖頭,示意不是在說笑。
“那秦先生猜猜,我是做什麼的呢?”
“我相信,荊姑娘很希望我猜您是一位大夫吧?”
“難道我不是嗎?”
“荊姑娘長相清純,舉止大方,身上隱隱透着一股藥味,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認爲您是一名大夫。”
“可秦先生不這麼認爲。”
“你剛纔泡茶的時候,從茶罐裡舀出茶葉時,灑了一些葉片,說明你的手並不穩。你本來打算泡三杯茶,結果放完兩杯的茶葉後,你已蓋好了茶罐的蓋子,還放錯了位置,這說明你並不細心。開藥方時,你握筆很有力道,字卻寫的很工整,說明你並不常寫字……綜上所述,你絕不可能是一名大夫。”
美女醫師笑了笑,沒有說話。
“透過水杯,我發現你的食指中關節處,有一層淡淡的繭,雖然刻意處理過,卻仍有痕跡。擺放藥箱裡的手術刀時,你將刀鋒朝左,這樣用右手拿刀時,不會無意傷到手指,這說明你很懂刀。再加上一隻典型的握刀手,所以我推斷,荊姑娘的工作應該是,殺手。 ”
薛雪雪大吃一驚,用手捂住了嘴巴。
美女醫師擡起自己的手,仔細看了看,笑道:“這就是典型的握刀手嗎,我荊四娘,今天長見識了。”
話音落地,一隻很鋒利的手術刀,抵在了我的喉前。
薛雪雪嚇得不敢說話,縮在角落裡如一隻小白兔。
我說:“你要殺的人是她,不是我,是不是搞錯了對象?”
“呸,誰和你搞對象?”美女醫師暗罵一聲,狠狠瞪着我,“我荊四娘自三歲開始殺人,從來沒像今天這般掉面子過,秦小風,不先殺了你,我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你不拿刀指着我,說不定我將來會娶你做夫人。”
“死到臨頭了還在風流,你覺得今天,你能躲過我的刀嗎?”
“可以試試看。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先拿刀指着薛雪雪,然後威脅我,這樣我們兩個都跑不了。”
“你覺得現在,你們就跑得了嗎?”
“在殺我之前,我想知道一個答案,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你我都是殺手,應該明白規矩。”
“我知道你不會說,但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怎麼辦?”
“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美女醫師輕輕湊到我的耳畔,同時手中的刀,也狠狠向我扎來。我知道,我死的那一刻,也就是知道答案的那一刻。
砰的一聲,一隻劍弩穿過了荊四孃的身體,背後,站着目光冰冷的薛雨。
荊四娘瞪大眼睛,吐出一口鮮血來,緩緩滑了下去。
我想作爲一名殺手,她是不合格的。因爲任何一名有素質的殺手,都不會在敵人死前,將自己的幕後老闆說出。
荊四娘顯然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她死的並不冤。還有,任何一名合格的殺手,都不會這麼磨磨唧唧的。
我站起身,向薛雨友好地伸出了手:“大小姐,你出現的太及時了,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你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屍體,感謝。”
薛雨用力握緊我的手,笑道:“我也要感謝秦先生,要不然,小雪可就真遭了不測。”
“彼此彼此。”我們一齊用力,彷彿在進行一場巨大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