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紀堯帶她去的是一家韓國燒烤店。
店鋪很小,但很乾淨,裝潢小清醒。看着牛肉肥腸在烤的滋滋作響,她就覺得口水氾濫。一筷子夾進嘴裡,肉汁細滑,實在美味!她一連塞得飽飽的,連大醬湯都喝個不剩。
“好吃嗎?”他問。
方路悠連連點頭:“好吃!你怎麼會知道這家店的?看你的樣子還以爲非五星級餐廳不去的。”
他淺笑:“你這是偏見。”
他笑完又恢復一本正經,“原本是這樣,可我太太喜歡吃這些東西,久而久之覺得小店和大排檔也特別入味。”
咀嚼烤肉的嘴巴頓住,方路悠看了他一眼,試探道:“今天去你家時怎麼沒見到你太太?”
陸紀堯握着筷子的手稍顯停頓,“四年前,大巴車爆炸。”
他沒說下去,但已經很明確。
“對不起,突然問起這個。”方路悠有些無措。
他卻笑笑,意味不明:“但我卻覺得,她或許沒死。”
“啊?”
陸紀堯再沒說話,繼續低頭烤肉,夾了幾片進她碗裡。方路悠不好再繼續追問這些,只好埋頭苦吃,最後吃得撐得胃裡非常難受。坐在車裡,有些許暈車感覺,將車窗摁下一點,吹到風才覺得好很多。
正享受這涼爽,陸紀堯突然問:“那天的醒酒湯,喝了嗎?”
“你送的?”方路悠驚訝道。
他挑眉,“不然你以爲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我那天喝醉了?”太奇怪了,難道是跟蹤狂?
陸紀堯看了她一眼,“那天正好路過街頭,看到你在拔陰井蓋。”
陰井蓋?!
不對啊,她分明在拔鞋跟。
腦子裡自動回憶,好像的確有那麼回事,頭昏眼花的,拔錯了。方路悠捂住腦袋,恨不得拿塊豆腐撞死,偏偏身邊這廝還特別火上澆油:“你還求着我替你搬陰井蓋,我不願意,你還要哭,像個小屁孩。”
方路悠覺得,臉都不要了。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樓下,方路悠道完謝趕緊下車逃離,正要進樓道,被喚住:“方小姐。”
她疑惑回頭,乍然發現陸紀堯就在身後,一轉身差點撞入他懷裡。他又那麼高,胸膛寬厚,衣袖間淡淡清香。稍許擡眸,就能瞧見他優美的下顎線條,以及那微微上翹的脣線。
方路悠覺得心裡像有隻兔子要跳出來,惶惶不安得說:“什、什麼事?”
話落,藕粉色的披肩已經落在肩頭,混合着他淡淡鼻音:“你忘拿了。”
“謝、謝謝!”結巴道完謝,方路悠逃似得往樓上飛奔。等跑到二樓,才緊貼着牆壁大口大口喘息,耳朵非常敏銳得聽到他愉悅的笑聲。等車開走,她才鬆口氣,敲了自己腦袋一下。
陸紀堯車駕駛出公寓樓下後,直接給小騫打了通電話。
“總裁。”
陸紀堯說:“替我查一查方路悠這個人的背景,一切資料全部交給我。”
小騫雖然疑惑,但還是說:“從哪查?同名同姓太多。”
“她是小生幼兒園老師,薔薇班。”
交代完
這個,小騫總算有了起始點。他辦事效率一向高,第二天已經拿着調查資料來別墅。那會兒陸紀堯和再生正在吃早餐,再生乖巧得叫他:“小騫叔叔早。”
“小生早。”
陸紀堯給他使了個上樓的眼色,他會意接着公文包跟着陸紀堯去書房。小騫將牛皮紙袋裡的幾分資料抽出來,給他:“方路悠,25歲。哥倫畢業大學,但在五年前發生了場車禍導致重度昏迷,休學。並以植物人狀態存活。兩年前奇蹟轉醒,花費一年半時間,生活無礙。關鍵是,方路悠的父親方元靳曾經是蕭立嶸的得力老臣。自蕭正海那一輩就一直在蕭氏。”
又是蕭立嶸。
陸紀堯眸色一沉,看了眼方元靳的去世調查,病逝。
“既然方元靳死了,那麼這些年誰在維持她高額的維生系統費用?”
小騫答:“是蕭立嶸,而且關於方路悠的其他訊息都非常的神秘,甚至一時半會兒調查不出。最重要的是,總裁,她怎麼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夫人難道有什麼孿生姐妹嗎?”
“小秋沒孿生姐妹。”這點他很清楚。
小騫抓撓後腦:“真神奇,世界上竟然有長得這麼相似的人。”
難怪總裁突然對某個女人這麼感興趣,還要調查。
孰料,陸紀堯哼笑:“我從來不信這世界上有太過相似的東西。你繼續調查,我要那些埋在積灰裡的秘密,都挖出來。”
小騫雲裡霧裡,還想問,已經被陸紀堯揮手示意出去。他只好閉嘴,將文件放在桌上,轉身離開。門一開,緊貼着門的一個小糰子就哎喲一聲滾了進來。
小騫嚇了一跳,趕緊去抱他起來,“沒摔疼吧?”
再生卻鼓着小包子臉,立在那不說話。
小騫明白了,關門離開。
“你在偷聽?”陸紀堯一手撐在桌沿,看着他。
再生搖頭否認:“家裡門太厚,我貼好近都聽不清楚。”
他呵笑一聲。
再生繼續說:“爸爸,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爲什麼?”
“想和爸爸聊會天。”
陸紀堯彎脣溺笑,點點頭。這小傢伙,撒起嬌來那雙大眼睛特別水靈,跟小秋一樣,令他不忍拒絕,什麼都願意給他。
夢。
方路悠做噩夢了。
夢境裡無比真實,甚至覺得根本不像是夢。懸崖峭壁邊,槍聲繚繞、還有誰拿着紙貼着她的臉,水流澆下令她幾度無法呼吸。她想要喊,怎麼都掙扎不動。嗚嗚咽咽裡好久,才終於能動彈,這才赫然轉醒。
她的手甚至還在發抖。
方路悠坐起身,抹了一把額頭,發現全是冷汗。她輕呼氣,拿起牀頭櫃上的水喝了一口,聽到客廳裡傳來嘭咚聲。很細微,若非半夜寂靜還真很難分辨。她皺眉,赤着腳踏在冰涼地板上,輕手輕腳靠近門邊,開啓一條縫。
客廳裡有人影晃動,似乎在翻找着什麼。
方路悠赫然想起同事前幾天說起的事,公寓樓裡最近有變態,很多女人的內衣褲被偷,有幾戶人家還損失了上萬塊財產。Amy那天還提醒她,注意安全。完了完了!
方路悠將房門輕輕關上,反鎖。
接着拿着手機躲入衣櫃裡,天嚇得她怕得腿軟,幾步路的衣櫃她幾乎手腳並用地爬進去。其實她安全意識還是很強烈的,比如比起110電話,直接記錄所在管區派出所的電話會出警更快。
她剛掏出手機撥號,就聽到門把傳來扭動聲。
方路悠嚇得冷汗滴落眼皮,手心溼潤幾次都沒摸準手機,險些滑落。
那人似乎覺得開不了,正在門鎖裡搗鼓。她戰戰兢兢,翻找通訊錄,摁了號碼。幾個嘟聲之後,電話接通。方路悠趕緊說:“喂,這裡是延西路麗都公寓10幢503室。有人入室行竊,請、請趕緊來……救救我……他就在門外。”
“我馬上來。”
電話那頭傳來凌厲迴應。
方路悠等了會兒,感覺臥室的門似乎就要被打開了,她嚇得在衣櫃裡翻找東西,找了把小木槌握在手裡,等着拼命。正等臥室門傳來啪嗒解鎖聲,玄關處似乎傳來更猛烈的嘭聲。接着有吵雜聲傳來,臥室外似乎在打架,有人連連哀嚎:“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把人送警局去!”
某個粗獷的嗓音喝道。
送警局?這麼粗獷嗓音,似乎還罵了幾句粗話。這絕對不是警察!
剛鬆散下來的心,再度被提起。
緊接着,臥室門傳來敲門聲:“方小姐!沒事了,您出來吧!”
曉得她姓什麼。
方路悠步出衣櫃,將臥室門重新鎖上:“你們是誰!”
那人說:“是陸少打來電話說,你這遭賊了,這片還算在我管轄範圍內,趕緊就來救你了。我們不是壞人,陸少待會兒就到。”
“陸少是誰?”
聽着像黑幫。
那人說:“陸紀堯呀。”
陸紀堯怎麼曉得她這遭賊了?這簡直不可思議。正疑惑着,屋外似乎又有人進來了,那個粗獷的聲線突然畢恭畢敬道:“陸少!您來啦。”
接着,門板後傳來陸紀堯的嗓音:“方小姐,是我。已經沒事,出來吧。”
一聽到他聲音,沒來由得覺得安定。
方路悠將鎖解開,開門一瞬,果然是陸紀堯。興許是她被嚇得夠嗆,眼眶發紅,滿臉汗水。陸紀堯上去替她擦拭眼尾淚水,跟哄小孩似得柔聲安慰道:“不怕不怕,沒事了。”
那幫子手下將屋子裡凌亂整理好,才離開。
陸紀堯熱了牛奶,遞給她:“喝完熱牛奶,好睡覺。”
她點點頭,捧着溫熱一點點抿進嘴裡。一整杯喝完,她才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這遭賊了?”
“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來了。”
“我?”方路悠發矇,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了。她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情急錯亂下竟然摁了再生的上次打來的號碼。沒想到竟然是陸紀堯的手機號……
她輕呼口氣,感激道:“多虧了你。”
“去睡吧,人已經送去警局了。”陸紀堯揉了揉她頭頂,讓她去好好睡一覺。他站起身預備要走,冷不丁被方路悠拉住。她楚楚可憐,一副餘驚未過的樣子:“你別走,我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