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張單子拍在桌上,指了指:“青銅灣行檢關卡豁免審批單,薛老大,我聽說你最近有批貨要出去。”
薛志坤連忙走過去一探究竟,眉角跳了下,“這單據黑字白紙的倒是不錯,關鍵沒印章和廢紙沒區別。”
“嘿!”張彥晟拍了下腦袋,掏出一枚印章,“瞧我這記性,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我現在、當場就給你蓋上!”
孟庭生說:“你還把章子給拿出來了。”
“待會兒物歸原主不就成了。”張彥晟往章底呵了幾口氣,啪的一聲往單子右下角蓋上。薛志坤這才變了嘴臉,哈哈大笑起來:“陸少出手闊綽,這份禮夠分量!”
薛志坤沒再糾葛,笑着請他們落座,好吃好喝伺候着。等吃了個痛快出來,張彥晟朝着方路悠哈笑:“嫂子,你果然沒死!”
“怎麼說話的。”陸紀堯瞪了他一眼。
他說:“瞧我這嘴巴,出門忘刷了!”
方路悠噗哧笑了聲。
將要分別時,一旁的孟庭生說道:“你鏟了他弟弟,薛志坤這人不會善罷甘休,你最近當心點。”
陸紀堯點點頭,開了車門,讓方路悠進去。
回去車上,方路悠特意往後張望,見沒跟蹤的車子才鬆散下來,靠在椅背。陸紀堯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她做了番準備似的,“你以前幹哪行的?”
他痞笑:“不好說,什麼都涉及。”
“……違法的?”她瞧今天這陣勢,真槍實彈的,彷彿置身警匪片拍攝現場似的。老實說,薛志坤拉她時,她差點嚇尿,一點不假。方路悠這麼問,他也沒否認,只回答:“我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商人。”
“你真害他弟弟了?”
他嗯了聲:“可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們到之前,誰到過那個包廂。”
車開進別墅山莊時,陸紀堯接到小騫電話,先送她到門口,都沒下來直接掉頭去了公司。方路悠聳聳肩,穿過庭院小徑進屋去,拐過人造小池塘,瞧見朱黎嫺抱膝坐在池邊鞦韆椅上。她看上去非常落寞,目光無神得望着池塘裡遊弋亂竄的橘尾錦鯉。興許看累了,擡眼見到方路悠,稍許滯了下,繼而站起身就走。
方路悠只好轉身進屋。
這幾天,爲了防止上次綁架的事再度發生,陸紀堯幾乎不讓她外出。她也不敢出去,唯恐遭遇上次的變故,一心一意待在別墅裡看書畫畫,偶爾向廚師學習做菜。學校那邊陸紀堯打過招呼,校長也來電問候過。其實現在就算交流會結束,她也再沒打算回美國去了。
“那麼,你好好休息。”校長以這句話結尾。
方路悠掛了電話,傳來敲門聲。
出乎意料的,來人竟然是朱黎嫺。她的臉色看起來還是非常不鬱,手裡端着一個碗,將它放在矮几上,說:“我媽煮的甜羹,讓我拿上來給你嚐嚐。”
說完,轉身要走,被方路悠叫住:“朱小姐……”
步子頓住,朱黎嫺沒
轉身,但細淺地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幾天學校宿管還沒安排好,我暫時還得在這裡多呆幾天。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搬去學校住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路悠解釋。
她轉身,目光淚水盈盈,“一直都是我在奢望,明知道沒結果,還不顧一切想要博弈一次。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再這樣了,學校每年都有交流生,我爲了留在這裡陪着紀堯哥,錯失了好幾次機會。這次我報名了,並且已經選上。不久的將來,我回去國外留學一段時間,離開這裡也有好處,能令我忘記這一切,選擇重新開始。”
“恭喜你。”方路悠沒想到她會突然對自己說這麼多,有些愕然但也欣慰:“我在國外研修的時候認識一些朋友,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聯繫我。”
她脣線淺淺上揚,“謝謝。”
說完這句,朱黎嫺才緩緩走出臥室,關上門。一直到離開臥室,她的手都在發抖、發顫,心虛不已得連續斂睫眨眼。得到朱黎嫺這麼直白放下的話,方路悠也剎時覺得輕鬆很多。
也不曉得是甜羹太甜,還是心情暢快的原因,這一碗的東西格外好吃。離晚餐還有很長時間,這碗甜羹算是下午茶,她沒事做了,只好拿出筆記本上網看片子。最近沒出什麼好片子,她搜索半天才找了部勉強能看的,看到一半覺得胃裡噁心極了,肚子也絞痛得厲害。連忙放下電腦,衝入浴室,又吐又拉的。
原本以爲是腸胃炎,可這次伴隨着四肢的無力、虛發冒汗,上腹部也連帶着疼痛難忍。方路悠甚至覺得口乾舌燥、眩暈心悸。跌撞狗爬着撞出臥室,虛軟攙穩着樓梯扶手,氣若游絲地喊:“……阿、阿姨。”
樓底竟然沒人。
她跌坐在樓梯上,臉色發青脣瓣發白。還是朱黎嫺經過,嚇了跳跑上來扶她,“你怎麼了?”
“……醫院。”方路悠虛弱道。
朱黎嫺連連點頭,攙她起來,邊往屋子裡大聲喊老傅的名字。這一喊傭人都被驚動了,瞧方路悠這樣子手忙腳亂得攙她進車裡,送往醫院。吳阿姨要跟去,被朱黎嫺阻擾,說:“我陪方小姐去,你給陸先生打個電話。”
吳阿姨連聲答好,轉身去拿移動電話。
方路悠在路途中,已經出現脫水症狀,聲線視野模糊,呈現出休克狀態。甚至顛簸不斷,隱約被臺上病牀,和醫生的說話聲:“食物中毒!”
之後,再沒聽到什麼,腦子一磕昏厥了。
她不曉得自己有沒有醒,但四周還是呈現白霧狀態,耳邊有什麼窸窣聲響。她仔細聽,才發現是說話聲,還是朱黎嫺的說話聲。她在央求誰:“你現在可以把東西還給我了吧。”
對方沒說話,只是淺淺哼了聲,模糊人影似乎將什麼遞給朱黎嫺。接着,那抹黑長的影子往牀邊走來,捋了捋她額發,將她一把抱起。方路悠本就生的小,像只虛軟沒力道得小獸蜷縮在一起,手臂垮垮垂落。眼皮都睜不開,呼吸沉重……只能看着感官感覺到,有人正抱着她不
知要去哪兒。
小騫從外面回來,跑入總裁辦,氣息還沒順平,就急切地將一份資料交給陸紀堯:“總裁,你看這些。”
陸紀堯解開檔案棉線,抽出幾分資料紙,眸色覆上陰霾。
小騫說:“這張照片,這個女人才是方路悠!”
照片上的女孩,笑靨如花,脣紅齒白非常乾淨,眼尾下一粒淚痣。小騫又拿出另一張照片,還是這個女孩,這次穿着病號服、閉着眼戴着氧氣罩,臉色蒼白,“當年的確是遭遇車禍變成植物人,可她壓根就沒醒!要調查她真是費盡心思,這不剛查出些眉目,下午再去醫院時,她已經憑空消失了!總裁,我估摸着,刻意隱瞞方路悠的人應該是察覺到我們。”
筆尖有一下沒一下得敲在桌面上,陸紀堯另一手支頤,深眸沉吟,似乎在思慮着什麼。小騫正要發問,見他驀地站起身,說:“備車,去醫院!”
小騫邊掏鑰匙,邊緊隨其後問:“哪家醫院?你要去找方路悠嗎?她已經不在那了。”
他說:“我去見蕭正海。”
小騫啊了聲,不明覺厲。兩人到達濱海醫院時,陸紀堯下車發現院門不遠處停着一輛套牌車。他稍顯狐疑,但緊急要去找蕭正海便沒理會,直接上了頂層VIP區。這一層分外安靜,杜楚煒拍了很多人看守在病房外,偶爾有幾個護士靜聲在廊下穿梭。陸紀堯跑得過急,和迎面拐彎過來的某護士撞了下。
“不好意思。”陸紀堯虛扶了一把,護士已經擺手站起來,躬了躬身往後走。須臾,病房外傳來騷動,有人高喊:“醫生!”
醫生從值班室跑出來,涌入病房內。
“發生什麼事了?”小騫疑惑道。
陸紀堯跑過去時,穿着白大褂得醫生正在組織搶救蕭正海,有醫生怒喝:“誰掛的水!”
病房裡的儀器,滴滴亂叫,接着心電監護儀傳來極緩極緩的停頓聲,一下慢過一下,接着劃平彙整成一聲尖銳持續得滴聲。陸紀堯站在門口,震驚看着這一幕。醫生垂下手臂,指着點滴瓶說:“誰負責的!”
點滴裡足足進了100毫升左右的空氣,導致心力衰竭,呼吸困難,出現紫紺。
若非醫療事故,便是一樁謀殺案。
“怎麼會這樣!”小騫現下不足以用驚詫來形容。
陸紀堯說:“快,剛纔那個護士有問題!”
穿得護士服、沒穿護士鞋,指甲還做着長且精巧的美甲。他來時太匆忙,沒在意,現下才回憶起來!兩人急衝而下,在醫院底樓時,恰好看到那個女人褪下帽,坐入那輛套牌車裡,她甚至很警覺得察覺到身後的情況,關門時還特意笑了下。
非常挑釁。
“鑰匙給我!”陸紀堯伸手怒喝。
小騫忙把鑰匙塞給他,見他親自開車,忙不迭坐入副駕駛裡,席上安全帶:“總裁,剛纔那女的難道就是殺了蕭董事長的兇手!”
陸紀堯沒答,迅速啓動車子,熟練得打着方向盤,低咒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