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惱羞成怒,想連我也一塊殺了?” 她同樣惡毒得瞪着他,陸紀堯額角的筋絡清晰可見,鼻息逸出幾聲冷哼,“我沒殺你爸!”
“那你抓鄭師兄幹什麼!不就是想銷燬證人嗎!”
陸紀堯這下算聽明白了,不禁譏笑起來,“鄭英祁說什麼你都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那好,要真是我殺的,警方怎麼不來找我?我還能陪你在這胡攪蠻纏?”
他說完,烏鴉嘴就靈驗了。病房傳來幾聲輕叩,接着幾個警員站在門口。他皺眉有些發矇,便見夏如秋拿毒氣般得眼光看着他,他咬牙切齒得喝她,“待在這!”
說完轉身去請那兩個警員進屋,夏如秋也是這會兒纔看到他整個背脊都是鮮紅,許是剛纔情急爬下牀傷口裂開了。她想出去叫醫生,被陸紀堯眼色威脅哪裡都不許去。警察問了些諸如,事發當晚在哪裡、有沒有人可以作證、爲什麼去那裡、死者和你什麼關係等。陸紀堯每個都回答的有模有樣,有據有理甚至有人作證。
其中一個警員,說了句:“你手下這麼多,一句話的事都不用自己動手。”
“警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疼我未婚妻都來不及,怎麼會害她家裡人呢?”陸紀堯笑眯眯得提醒他注意言行,警官噤聲繼續做筆錄。夏如秋全程聽地清楚,甚至察覺陸紀堯是故意讓她留下來,好聽清楚這些疑惑。等調查完,周遊恰好進來,身上沾了泥土灰塵,風塵僕僕的。陸紀堯摁了鈴喚醫生,擡眸看他,“怎麼樣?”
“沒抓到槍手,對不起。”周遊恭敬得站在那,微微低頭。
陸紀堯只是斜眼打量着他鞋邊泥土和身上的髒污,眸色一灰,倒沒說什麼,只是揮手讓他先出去。等他關門出去,陸紀堯就衝跟塊木頭似的夏如秋說:“你還有什麼要問得?”
“我……你放了鄭英祁吧,你要心裡沒鬼就放了他。”真是奇怪,那鄭師兄爲什麼會說自己是目擊證人呢?醫生和護士這會兒都進來了,護士攙着他起來,醫生檢查一下,說:“怎麼剛手術完就裂開,快,再去趟手術室。”
大家七手八腳的,將陸紀堯攙上病牀推出去。
臨出病房門時,他趴在牀上衝她說:“不放。”
“你……”夏如秋氣惱得瞪他,站在長廊裡看着醫生護士將他重新推入手術室,轉身要走冷不丁和身後的人撞個趔趄。周遊倒退幾步,見她撫着額頭,內疚道:“抱歉。”
“這裡沒我什麼事,我先走了。”她擺手示意沒事,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麼,“周遊,你們抓鄭英祁爲了什麼?陸紀堯說他有東西在鄭英祁那。”
“嗯。”
“什麼東西?”
他淡淡抿脣,不再說話。問了幾遍,都是沉默後便不再問,周遊要不想說的,就是拿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會說的。她覺得沒法子,只好作罷,但眼尖得發現周遊左耳廓下有紅紅的印記。
她湊近些看,發現有點像脣膏印。
周遊不懂她要做什麼,戒備得往後退了步。夏如秋只好,指了指自己左耳廓那,告訴他,“你這有紅印,脣膏印記?”
他臉色一紅,趕緊拿手去擦,見夏如秋看着自己,也不知是否不好意思,背過身去擦。夏如秋沒在意,越過他往電梯口走去,電梯來時,周遊對她說:“夏小姐,對不起。”
“啊?”
什麼對不起?她正疑惑,電梯門已合。
夏如秋回警局時,夏如花已經到了。她喊了聲姐姐,被夏如花迎頭扇了一個耳光,“爸爸還在這裡屍骨未寒,你跑哪裡去了!”
“……”
夏如花一見她就來氣,對着民警說:“警官,我爸的死一定和陸紀堯脫不了干係,不,一定是陸紀堯做的!他就是個黑社會,我爸之前的手指就是被他砍斷的!”她氣憤得污衊,還拽瞭如秋一把,指着她說:“她是陸紀堯的未婚妻,不是兇手也是從犯!”
“姐,我不是。”
“你閉嘴!”夏如花朝她怒吼,情緒激動地想要活活剝下她一層皮。警官安撫她冷靜,事情原因正在調查中,夏如花不依不饒,言辭更爲惡劣地指責夏如秋。
怎麼看,姐妹兩都不和。
警官無奈道:“你倒是什麼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爸貪污挪用公司款項五百萬?”
夏如花杏眸忽瞪,立刻噤聲。
“挪用公司款項?”夏如秋疑惑,上去問明情況,才曉得夏向磊很早前就開始逐漸的公挪私用。公司時陸紀堯的公司,難道……爸爸那天說陸紀堯在派人追他,是因爲這筆錢嗎?
因還沒破案,夏向磊的葬禮辦得很簡單。骨灰盒送進墓園,清掃臺階完畢,夏如花突然說:“以前我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才認你這個野種。現在爸爸不在了,以後我們也沒必要再聯繫。”
“……姐。”
她冷淡掃白眼,“別再叫我姐,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犯。對了,你不是當年很想當爸爸女兒嗎?現在我退出,以後夏家就你一個女兒,爸爸的債務,跟我沒關係。”
“你非要在爸爸墓前說這些話嗎?”
“有些話說明白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夏如花撩發,媚眼輕挑,高傲地對她橫眉豎眼。說完這些,再不念舊,轉身就走。墓園外似乎停着一輛跑車,夏如花將墨鏡戴上,一身輕鬆得往車裡坐。她似乎貼着車裡的男人說了什麼,那人往夏如秋這看了看,爆發出一陣大笑。
夏如秋有些傷心,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眶發酸泛起霧水。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殺你兇手。”她蹲下身,去撫摸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夏向磊第一次帶着她和姐姐去日本旅遊的照片,他站在櫻花飛揚的街道上,笑得憨厚。
夏向磊不是個好父親,起碼對夏如秋來說,太厚此薄彼。但媽媽臨終前,曾經告訴她,“有一天,要是你爸找到你,一定要好好聽話。我相信,他會對你很好。”
夏如秋在墓園待到很晚,甚至趴在墓碑前差點睡着,幸好被手機鈴吵醒。電話是陸滿月打來的,“喂,滿月。”
“二嫂,發生那麼大的事怎麼沒告訴我們呢,我剛下飛機從北京回來,你在哪呢?”
“東安墓園。”
“成,我去找你,正好去祭拜伯父。”滿月做事說話風風火火的,說完就掛了。夏如秋在墓園等她,等了會兒,隱隱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墓園到這時,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起初她還當是陸滿月來了,回頭便見一身黑衣,抱着大捧雛菊款款走來的沈玫棠。這比見鬼都嚇人,夏如秋豁然站起身,警覺得看着她,“你怎麼來了?”
沈玫棠紅脣輕揚,彎腰將雛菊放置在墓碑前,又將白蠟燭端放在一旁,半蹲着作勢要去點,“好歹相識一場,伯父過世,我當然要來祭拜祭拜的。可是,葬禮怎麼辦的這麼匆忙?”
她拿了火柴去點蠟燭,每次都點不燃,最後終於劃亮突來陣陰風,將白蠟燭吹熄。她皺眉,又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夏如秋意識到什麼,便說:“謝謝你來拜祭我爸爸,花收到了,您可以走了。”
沈玫棠深吸口氣,將火柴盒丟在一旁,呵笑:“何必這麼不近人情,我可是好心好意來慰問你的。”
“謝謝。”她乾笑一聲,始終這句話。
沈玫棠瞟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說:“其實,你爸的死也是罪有應得。”
“……請你離開。”今天真是撞邪,兩個都在墓前言語不遮掩的。沈玫棠自然不會輕易離開,她手包裡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在嘴裡點燃,隨着煙霧雲繞,她又說:“我這麼說,是因爲你爸間接、直接害死了紀堯的媽媽,所以我說他的死罪有應得。”
夏如秋一震,“這話什麼意思?”
老太太的死,關爸爸什麼事?
“你知道金鶴灣項目嗎?這個項目是老太太一直的心願,那塊地是她自小故居。當年她離家跟着陸老爺子私奔,再沒臉面回去。直到不久前聽說那塊地要出售,才委託紀堯代爲辦妥。”沈玫棠邊說邊注意她的臉色在一點點轉白,她更高興了,“但競標那天,紀堯公司給出的金額足足比市價低了近三倍的價格,不光是資金、就連其他的可行性資料全部泄露給對手公司蕭氏。而你爸,就是那個泄露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越說越逼近,害得夏如秋心慌,沒注意腳下驀地絆住跌坐在墓碑前。視線落在墓碑上夏向磊憨笑的照片上,心裡如萬刀入五臟,翻攪得洶涌劇痛。
“當初,我隱瞞身份,害死他諸多手下兄弟,他至今不願意原諒我。現在,你爸爸這麼做,和我有什麼分別?我經歷過的痛苦,現在換你來經歷一遍!”沈玫棠不逼死她不罷休得說下去,字字如針,逮着她弱點就往裡頭扎。
“別說了。”她掩面,拜託。
沈玫棠冷笑着蹲下身,刺激她,“你就沒有想過,陸紀堯會爲了這件事殺你爸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