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看你拿這麼多,我幫你吧。順便去探望陸先生。”蔣熙媛好心地提出要求,主動幫她拿東西。夏如秋道了聲謝,便一起上了頂樓。
“這裡好安靜啊。”蔣熙媛有些詫異,這個樓層特別乾淨,而且遠沒尋常病房來的吵嚷。夏如秋說:“這裡是VIP區,私密性高也安靜休養。”
蔣熙媛恍然大悟道:“有錢人果然不一樣。”
到病房時更爲驚訝,這哪裡是病房分明是五星級酒店豪華單間吧!夏如秋忙前忙後的,將東西整理好。見花瓶底微微漏水,回頭對正在東張西望的蔣熙媛說:“我去換個瓶子,你先坐會兒。”
“好。”
等夏如秋一走,她就靠近病牀,看着閉目沉睡狀的陸紀堯,冷笑起來:“上次還看不起我呢,現在你也就是個廢人。”她說完,瞥了眼牀沿邊半合的書,挺重的一本。
一千零一夜?真夠幼稚的。
她心裡泛起譏笑,隨手將書本一扔。恰好扔到陸紀堯的身上,這書精裝牛皮本非常厚,這一扔差點闖禍。陸紀堯似乎本能反應似得抖了一下,接着儀器開始發出鳴叫。
心電圖非常不穩定,她一下子慌了,轉身要走,冷不丁手腕被握住。幾乎是尖叫起來,蔣熙媛汗津津得扭頭,詫然見陸紀堯半闔着眼,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合似乎要說什麼,那手勁到底是沒多大,蔣熙媛猛甩了下就甩開了。
呯——!
新拿的玻璃花瓶從夏如秋的手裡滑落,呯聲之後落地碎裂。她深吸口氣,覺得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撲上去看清楚。陸紀堯的眼瞼輕眨兩下,長長睫毛扇動,黑眸溼漉漉地。
“紀堯?”她張嘴無數次,才哽咽喚出這個名字。
蘇以維等醫生聽到儀器鳴叫衝進來,見病人醒了都是一怔,接着進行診察。蘇以維笑着說:“真是奇蹟啊。”
十三個月零八天,陸紀堯醒了。
“雖然醒了,但腦部受創沒有完全恢復。他現在還很虛弱,肢體、語言方面可能都會有些遲緩。他現在就跟個初生嬰兒一樣,什麼都很新奇,需要逐步來引導他。”蘇以維將檢查結果告訴她,另外還誇讚道:“你照顧的很好,紀堯沒有肌肉萎縮等症狀,很多病人這麼久甦醒肌肉無力,殘廢的不在少數。”
夏如秋惶惶不安道:“新生嬰兒……你的意思是……他或許不認識我了?”
“他暫時對誰都是陌生的。”
“嗯,只要他能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夏如秋連連點頭,不強求了,能醒過來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她笑得都快忘記眼淚還掛在臉上,所謂的喜極而泣,大約就是這樣吧。
蔣熙媛有些震驚,什麼呀?難道是被她扔醒的嗎?
未免被質問怎麼回事,她忙說:“小秋,我……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哦,好。我送你……”
“不、不用了,陸先生剛醒,你好好陪着吧。”蔣熙媛通情達理地說完,要走,手腕再次被拽住。陸紀堯的手勁很
沒力度,這次卻出奇的大力,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夏如秋一頭霧水,忙上去握住陸紀堯的手,說:“紀堯,鬆手好不好?”
陸紀堯完全沒搭理她,還是拉着蔣熙媛的手腕。惹得蔣熙媛嗚呼哀哉,壞了難道是要告發自己之前說的話做的事嗎!孰料,陸紀堯臉憋得發紅,張嘴費力得嗚嗚幾聲,全力用盡般說了兩字:“別、走。”
“你拽疼我了。”蔣熙媛皺眉,一個勁得甩。
夏如秋沒辦法只能去扳他的手,一根根手指,他固執得像是要拿心愛的玩具怎麼都不願意撒手。拉拉扯扯中,拽下了蔣熙媛的手鍊。她哎了聲,未免再被抓牢,只好捨棄拎着包就往外跑。
“……啊……”他低低哼了句,覺得腦袋很疼,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躬成只蝦米。腦子還不舒服,她連忙拿來盆讓他吐乾淨。順勢替他拍撫背脊,以免嗆住。
陸紀堯的眉頭皺得很緊,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夏如秋被看得疑惑,只能微微一笑,孰料他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將她變扭地推開,躺會病牀上。掖在被子裡的手,指尖不住摩挲着那條手鍊。
夏如秋沒多想,以爲他還在不舒服。
她將陸紀堯轉醒的消息告訴滿月和陸老爺子,大家高興地差點哭出來,老爺子更是連夜從北京飛回來。陸見森本來在紐約開會,得到消息第一時間飛來A市。
雖然陸紀堯對這些人極爲陌生,但他能醒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往後的日子,夏如秋更是別墅醫院兩邊跑。每次都要哄小再生睡着,喂完奶再來醫院。陪着陸紀堯復健,他腦袋疼起來很厲害,高大的身子會蜷縮成團,像只脆弱的小獸。每次她都要抱着他,一面安撫一面替他拍背脊,“沒事,沒事的。”
這些話,從前都是陸紀堯來安撫她的。
好在陸紀堯對復健很有信心,很努力也恢復的很快,能夠基本的走動,只是很慢很慢。她時刻要在旁觀察,像小孩子學走路一樣,生怕他會摔跤。
可是,每一次陸紀堯都不要她攙扶,起初她還以爲是他的驕傲、想要獨立完成這些、克服困難。可是久而久之,她似乎覺得陸紀堯有些不喜歡她。喂他吃飯不願意,給他拿水也不喝,心情非常不好的樣子。
“你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吃一口好不好?”夏如秋將熊膽藥粥遞過去一勺,他冷冷瞥開。她以爲是這幾天天天吃這粥,令他覺得不高興了便說:“這粥是苦了點,但營養很好。我今天讓孫阿姨讓了些調料不苦了,你嚐嚐看?”
勺子遞過去,被他皺眉躲開,像個賭氣的小孩子似的。她這下沒法子了,只好將碗擱下,“你要是願意吃飯,我就答應你一個請求。”
他眼睛一亮。
“我說話算話。”她覺得有希望了,趕緊趁熱打鐵。
陸紀堯睨了眼粥碗,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吃。他手勁太不穩,握着勺子時微微有些發抖,粥還是苦得,他吃起來眉頭輕輕攏着。不多久,一整碗熊膽藥粥就吃完了
。
夏如秋很高興,“說吧,你想要什麼?”
陸紀堯猶豫了下,從枕頭下拿出樣東西,舉高在她眼前慢慢打開。是條手鍊,蔣熙媛的手鍊。之前她一直想找出來還給蔣熙媛,沒想到被他藏在枕頭底下。
她心裡狠狠一縮,“你想……讓蔣熙媛來?”
蔣熙媛這名字,他不熟悉,但大約是這個,便點點頭。
“今天是工作日,熙媛可能很忙。”她忍住發酸的胸膛,指了個理由搪塞。可他到底不是真的孩子,能聽懂她話裡的拒絕,當即冷冷睨她,像極了從前生氣時的表情,不怒自威。
她僵持着不願意,陸紀堯興許被氣到,捂着腦袋覺得疼。夏如秋去給他拿藥吃,被他一把揮開,看着他疼的冷汗涔涔,只能心一橫,連連說:“我答應,我答應你了,你趕緊吃藥好不好?”
聞言,他這才乖乖吞藥。
夏如秋存了私心,並沒有立刻去通知蔣熙媛。本以爲陸紀堯睡一覺醒來就會忘記這事,可他偏記得牢牢的。不吃飯、不吃藥,怎麼哄怎麼騙都沒辦法。
他已經能簡單說些字眼了,低低地嗓音有些沙啞,衝她說了句:“騙、子。”
夏如秋覺得委屈,臉上還是掛着笑容。
一連兩天他都拒絕進食,本身就虛弱,不得已之下夏如秋只好撥通蔣熙媛的電話。也不知道蔣熙媛再做什麼,很久才接電話,“喂,小秋怎麼了?”
“……你今天有空嗎?能不能拜託你來醫院一下?”
蔣熙媛疑惑道:“來醫院做什麼?”
她咬脣,說:“紀堯想見你,我想他是希望親自把手鍊交還給你。”
蔣熙媛本就做賊心虛,忙說:“沒關係,那條手鍊不值錢,不用還了。”
她實在瞞不住了,只好說:“其實,是紀堯想見你。你要是不來他就不吃藥不吃飯,我實在沒什麼法子纔會來麻煩你的。”
“想見我?”蔣熙媛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情況呀。她抓住了最後幾句的重心,咿咿呀呀得推辭半天,才說出目的:“哎呀,小秋我工作好忙好忙的,停一天半天或者幾個小時都要扣很多工資的!我一個人在A市,到處是花銷,信用卡還欠着債呢。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我實在太忙,走不開呀!”
“你扣一天工資多少錢?”夏如秋不笨,自然能聽明白她的話。
蔣熙媛掩脣偷笑,“四、五百左右。”
撒謊!
雖然夏如秋沒正式工作過,但曾經實習過。工資多少一天扣除,她很清楚。蔣熙媛擺明了是在趁機敲詐,可陸紀堯偏要見她。
她斂斂神,儘量令自己語氣心平氣和:“我給你三倍的價格。”
“……啊?這……這怎麼好意思啊。”蔣熙媛還假裝不好意思一下,夏如秋覺得心裡冷笑,只好附和道:“是我託你幫忙,這些都是應該的。”
她順勢給了蔣熙媛臺階下,蔣熙媛自然高興,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好!一會兒我就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