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一直沒找到,大家都說凶多吉少。向安娜鬱鬱寡歡,笑容也少很多。她的精神也不濟,恍恍惚惚的入夜睡夢中有過幾次夢遊。
被陸見森撞見幾次,之後索性要她搬到主臥室一起睡。最近總是晚睡多夢,不到六點就醒了。多數時間向安娜就睜着眼睛,巴巴望着嚴絲合縫得窗簾,一看能看上整個小時。陸見森的胳膊始終摟着她,她生怕他胳膊麻稍稍動了動,孰料驚醒了他。
“你又早醒。”
他語氣裡帶着無奈又蘊含鼻音。
向安娜說:“吵醒你了。”
耳廓處傳來酥酥低笑,“沒有,我也該這個時間醒。”
“是有什麼事要處理嗎?”
他已經坐起來,“有個商務會議在紐約,你一起去吧,順便散散心。”
向安娜已經很久沒旅遊了,自打家裡破產就沒享受過。她猶豫了下,最終答應。用完早點,老翁開車送他們去機場。一落地陸見森就投入工作狀態中,幸虧有助理全程陪伴着她。
她英語口語還行,學校那會兒就曾經贏過辯論賽。助理是個高挑的妹子,笑起來甜甜的,來過幾次紐約,當了一整天的地陪。購物、吃喝。
不曉得是不是幻覺,向安娜總覺得有人在跟蹤。
轉頭去看,卻空無一人。
奢侈完一天,回到酒店時向安娜直接撲在牀上睡覺。渾渾噩噩直到接到電話才醒過來,電話是陸見森打來的,約在酒店裡的餐廳吃晚餐。
她匆忙去洗了澡,換了身低調的小禮裙、化了妝下樓。
“今天過得怎麼樣?”陸見森替她拉開椅子,笑着問。
向安娜說:“很好,買了很多東西。對了,我看中一條領帶覺得很適合你,就幫你買回來了,回去後試一試。”
他脣角上揚,“謝謝。”
這個餐廳裡的酒很香醇,入喉留香。她一下子喝了很多,在碧月天酒量已經練得不錯,可今晚還是沒怎麼注意,喝的伶仃大醉。她一喝酒就會失態,又哭又鬧的抓着陸見森的衣領嗷嗷得喊:“安陽,我的安陽在哪裡。”
陸見森哄孩子似得安撫她,一路到電梯裡只管抱着她,輕拍:“沒事,會找到她的,沒事。”
她從起初的撕心肺裂到最後的平靜足足花費半個小時。
陸見森一直守着她。
紐約這邊工作結束,陸見森就帶她回A市,在飛機上,向安娜一直保持沉默,淺淺睡了一覺醒來突然問他:“我今天穿鞋發現腳趾受傷了,是跳舞弄傷的痕跡,可我很久沒有跳舞了。”
陸見森翻閱雜誌的手頓住,告訴她,“或許是踢到東西,也或者你跳舞了但忘記了。”
“……是嗎?”安娜蹙眉,有點費解自己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差了。她在手提包裡翻找半天,咦了聲,奇怪道:“我的手機不見了。”
陸見森索性擱下雜誌,“在我這,來機場之前你讓我幫你拿。”
“看來我記性真的變差了。”她無奈拍了拍自己腦袋,笑着靠在椅子裡。唯獨陸見森始終凝視着她,眸眼裡閃現擔憂。已經很多次了,向安娜做過的事都忘記,有
些行爲甚至並不像是她會做的。
這古怪的行爲一直維持到半年之久。
生活逐漸迴歸到正軌,精神狀態時好時壞。偶爾出現幻聽,心緒不寧。許廖還特意給她介紹了一個心理醫生,覺得是向安陽的事對她打擊太大。
因爲工作太忙,名片壓在鍵盤底下總是忘記去。許廖再給她整理辦公桌時發現,沒好氣得拿着名片,強制性要她去看。她沒法子,許廖到底還是她上司,只好告假去一趟。介紹的醫生倒是權威,語言交流也能令人放鬆下來。安娜將自己煩惱和疑惑傾訴給她聽,醫生最後問她:“向小姐,您是不是曾經被催眠過?”
安娜搖頭,“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來看心理醫生。”
“那麼你是否服食過抗抑鬱類、迷症類藥物?”
“也沒有。”
醫生覺得奇怪,但並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微笑送她出去,“向小姐要是有什麼困惑或者不舒服,記得隨時來找我。”
安娜離開診所時才中午12點半,覺得時間還長索性返回碧月天。今天A市的溫度已經在回暖,天朗氣清,安娜站在馬路上看着車來人往覺得有點眩暈。攔了出租車趕回碧月天,阿美正到處在找她,“哎呀,你這一中午去哪裡了,害我好找!”
“有什麼事嗎?”
阿美笑嘻嘻得將一盒餅乾遞給她,“你上次不是說太甜嗎,我這次又換着法子做了點給你嚐嚐。”
說罷已經捻着一塊給她,連續幾個月了,阿美變着花樣給她做東西吃。安娜詳裝埋怨道:“你這天天給我帶吃的,我都胖了十斤啦,你每天變着法子做這些難道真的只是孝敬我?”
阿美眸光閃現猶豫,唬她,“哎呀,我總不好一直在碧月天做這些的。我這職位本就是吃青春飯,女人呀總有人老珠黃的一天,還不如趁早打算。我呀準備開個點心店,這不是先拿你當第一個顧客嗎。你快嚐嚐,這次我做的是鹹餅乾,加了秘密調料保管好吃!”
向安娜執拗不過她,雖然現在沒什麼食慾,還是賞臉得塞了塊進嘴巴里。
的確是鹹味的,但越嚼越沖鼻是怎麼回事?
一整塊吃下去,她實在憋不住,轉身往洗手間跑。趴在洗手池邊就是陣乾嘔,搜腸刮肚的直直吐出酸水來,向安娜感覺自己像只蝦,蜷縮着漸漸沒了力氣。
阿美嚇了一跳跟進來,替她拍背脊,問:“這次的點心這麼難吃?”
“不是,大約是早上吃壞肚子了。”她擺擺手,打消阿美自責的疑慮。阿美訕笑道:“你要不說吃壞肚子,我還當你是懷孕了呢,你這反應也太像了。”
懷、懷孕?
向安娜卻覺得耳朵嗡嗡的。
下午的班沒上,向安娜辦公室沒呆多久就提早下班,攔車直接去了醫院。阿美的話到底令她在意,加上例假的確很久沒來,因爲時常會延遲,倒沒在意。
做了檢查,等結果時向安娜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等護士拿着檢查結果笑眯眯告訴她,“向小姐恭喜您,要當媽媽了。”時,她整個人都發蒙。握着檢查單據坐在長廊椅子上,緩和好半天才笑出來。
手輕輕撫上肚子,這裡有個小生命,她和陸見森的孩子。
向安娜沒直接給陸見森打電話告之這件事,而是悄悄去陸氏集團。
助理認得她,“向小姐您好。”
“我來找陸見森。”
助理說:“陸總在會客,很重要的客戶讓我們沒事不要去打擾。”
安娜點點頭,繞過去指了指接待室:“那我在接待室裡等吧,要是他會客結束記得來告訴我。”
“好的。”
接待室裡空蕩蕩的,助理給她倒了杯熱茶退出去。安娜掏出檢查單仔細看了遍,心裡嘭嘭直跳,腦子裡描繪出各種陸見森曉得這個事情後的反應。
他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這一遭她等了很久,實在不明白陸見森在和誰談話竟然需要這麼久。大約懷孕犯困,她靠在沙發裡小眯了會兒,醒來時發現衣襟四點半,又是一驚。竟然等了足足兩個小時了。
向安娜走出接待室,助理卻不在原來位置上,正準備直接進總裁辦公室,有人喊住她,“你就是新來的總裁特助嗎?”
“啊?”
喊她的是個中年女人,將一份文件塞給安娜,叮囑道:“這份文件非常着急,請儘快給總裁簽字,甲方那邊已經來催過好幾次了。”
“哦,好。”
本來就要去找陸見森,索性幫忙帶進去吧。向安娜將文件捧在懷裡,去敲總裁辦公室門,裡頭沒什麼迴應。她蹙眉覺得奇怪,擰轉門把倒是沒鎖,直接推門進去。陸見森竟然不在,辦公室裡偌大裝潢低調奢華,辦公桌旁卻站着一個削肩窄腰穿着高腰包臀職業裙裝的女人。
許是聽到開門動靜,那女人轉身望過來,略顯驚慌的將鬆散得衣領釦住,不悅道:“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哪個部門的!”
“……你。”安娜如同見鬼一般,瞪大雙眸看着她。
靚麗的黑髮頗有光澤,杏眸淺笑,雙頰只是少了嬰兒肥其餘一切和童千匪一模一樣。真的是一模一樣,儘管只是看過童千匪照片一眼,但怎麼都沒能忘記。向安娜覺得胸腔裡被什麼堵住,好半天才矯正哆嗦的舌頭,完成問出一句話:“你、你是誰?”
女人疑惑道:“你又是誰?”
“我是向安娜。”
她嗤笑,“向安娜是誰呀?”
“……陸見森的未婚妻。”
女人頃刻換了一副臉,堆起笑容迎上來,說:“向小姐,對不起啊我是新來的總裁特助季瑤瑤,剛來不認識你。我說話比較直,您可千萬不要在意哈。”
說罷,目光往浴室方向睨了眼,略顯羞澀得將腦袋壓下,“總裁、總裁在洗澡呢。”
這個辦公室設置有獨立浴室。
可是,大白天的洗什麼澡啊。向安娜本想說這句,但看到季瑤瑤整理衣襟,發現領子口掉了粒鈕釦就全然明白了。向安娜腦子一片空白,一瞬間有什麼堵住呼吸不順暢。
“陸總之前在會客?”
季瑤瑤說:“不是,是我剛來對企業文化都不熟悉,陸總在教我呢。”
向安娜驀地笑出來,這不是人事的事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