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不掉眼淚。
陸紀堯每次都說:“沒事。”
之後幾天,事情還沒專機,夏如秋照常去探望他時,發現他嘴角有傷,破開皮肉。她心猛地揪緊:“你怎麼受傷了?”
“男人多的地方,總免不了拳腳。”他全然無憂。
見夏如秋一臉擔驚受怕的樣子,便笑了笑:“我沒事的。”
夏如秋沒說話,雙手絞着衣袂,像是下定決心似得擡頭看着他,“紀堯,我會救你出來的。”
他皺眉,隱有不詳。
“我愛你。”過去說起這三字她總要臉紅,今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她說得這樣坦然。陸紀堯眉心皺得更緊了,“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她心裡一窒,笑呵呵得說:“我說句情話,怎麼就有事瞞着你了?”
陸紀堯緊抿脣瓣,笑而不語。
離開後,夏如秋直接坐車去了蕭氏。
這一次連秘書都沒攔着她,反而笑盈盈得說:“小姐,蕭總已經在等你了。”
辦公室門推開。
蕭立嶸正在打電話,見她來了,說了幾句就將電話掛斷。
“你在等我?”
他微笑,一派小人得志樣:“我說過你會再來找我的。”
夏如秋不禁嗤笑,望着他衣冠楚楚的樣子,只覺得和禽獸沒什麼分別。她深嘆口氣,攏在衣袖裡的雙手握拳,朝他分外真誠得鞠躬央求:“蕭總,請您將視頻交給我。”
“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之前的要求了?”
她死死咬脣,半晌才僵硬點頭。
蕭立嶸頃刻喜上眉梢,起身就往她這邊走過來,夏如秋下意識倒退,已然被她手一攬給抱住。蕭立嶸低頭要吻她,她皺眉躲開,雙手掙扎着要推開他。
冷不丁聽到他說:“這纔開始,你就反悔了?”
屈辱,非常屈辱。
夏如秋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握緊拳頭,再沒躲避。等脣上牴觸到柔軟,他的呼吸那麼近,令夏如秋覺得渾身毛孔倒豎,死死咬着牙關,眼淚滑落。
幸好蕭立嶸沒再過分下去,一吻後,撫着她的臉頰說:“我會按照約定將東西交給警方,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嗯。”夏如秋冷淡嗯了聲,轉身就走。
她幾乎是衝出辦公室,直到電梯門關上降落才鬆口氣。發抖的手擦拭着脣,仿若那觸感還在,越擦越猛,甚至都在發紅發疼都沒停下。直到感覺到一絲腥甜,才罷手哽咽:“紀堯,對不起。”
這件事後,她一直都在等待結果,果真幾天後陸紀堯那洗脫罪名。滿月打來電話告之這個消息時,她終於釋懷微笑,只是握着電話的手卻抖得像是痙攣。
“下午辦完手續就接二哥回家,我都定好餐廳了,給他洗洗晦氣。二嫂你不要遲到咯!”
她深吸口氣,儘量將自己語氣平緩:“嗯!我一定去。”
掛了電話,夏如秋看了眼牀邊整理的衣服。和蕭立嶸約定的,陸紀堯一出來她就得離開。可她捨不得,簡單換了身衣服,去哄小再生睡覺,簡單叮囑月嫂各項事宜後才下樓去。
孫阿姨在摘豆
角,看她下來問:“夫人,你去接先生嗎?”
“……對。”
“晚飯回來吃嗎?”
她搖搖頭:“訂了餐廳,不用準備晚餐了。”
攔了車去拘留所。
到達目的地,遠遠就看到幾輛車停在那,陸老爺和滿月都在。夏如秋甚至都瞧見陸紀堯從裡面出來的身影,欣喜之餘正要過馬路,一輛黑色車子驟然停在她面前。
緊接着後車門拉開,蕭立嶸幾乎同一時刻將她拉往車裡。力氣非常大,夏如秋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塞入後座,車門緊鎖。她悍然失措,擡手掙扎:“你幹什麼!”
蕭立嶸沒撒手,對着司機道:“開車!”
“放開!”
“夏如秋!”蕭立嶸指了指腕錶,“我和你約在12點,現在都兩點了。就料定你會在這裡出現,你失約了。”
望着他盛怒的容顏,夏如秋反倒平靜下來,轉身隔着車玻璃看到陸紀堯的身影,他似乎在搜索着什麼,大約是在找她。車速很快,轉眼之間就將那留戀的景緻甩在老遠。望着外面急速後移的樹木車道,她下定決心,轉身對蕭立嶸說:“蕭先生,我很感激你能將視頻交出來,可是……我想了一整晚,我沒法拋棄丈夫和孩子,和你在一起。你能否發發慈悲,算是做了一樁好事,放過我?”
像是聽到天下奇聞,蕭立嶸大笑起來:“你這是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
他昂頭靠在椅背上,捏了捏太陽穴,淡淡說道:“我是商人,付出必須有回報。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爲什麼要放過你。夏如秋,我不會放過你的。”
“蕭立嶸!”
他豁然低喝:“你不要忘記答應我什麼!”
夏如秋被囚禁了。
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只是一棟空曠別墅。那些私人助理臉色古板,問起話來守口如瓶。夏如秋想要試探地理位置,都沒辦法。她隨身會帶把水果刀,貼身放着。
只要蕭立嶸一出現,就刀鋒相向。
她望着窗外日升日落,短短三日,卻覺得過了一生。陸紀堯那邊都急瘋了,到處在加派人手,出動了那些黑道里的分子。卻沒得到一絲半點消息,彷彿夏如秋已經人間蒸發或者從不存在過。
夏如秋也過的行屍走肉,想盡法子出逃。每次都被抓回來,狼狽不堪的,她甚至在絕望中,曾經割腕自殺。但都沒死成功,第10次出逃,意外的很順利。
蕭立嶸喝了摻雜安眠藥的水,沒起來。那些守衛有換班的空隙,她偷偷觀察過幾次,貓着身子小心翼翼逃離。出了圍欄,夏如秋就拼命往外跑,生怕和上次一樣有車來追。邊跑邊往隱秘的樹叢裡躲,完全安全了才慢慢走出來。望着逐漸遠離的牢籠,她心裡安定卻不穩當,老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逃跑的,有些簡單。
她在噴泉廣場那迷路,這條道路壓根沒來過。鬼知道蕭立嶸帶她來的是什麼地方,手機也沒有、沒錢,往來的行人見她這般落魄沒人肯輕易藉手機給她。
她迷茫至極,一身單薄的連衣裙加長毛衣,光着腳坐在噴泉邊,瑟瑟發抖。
“陸太太,是陸太太嗎!”頭頂傳來一聲略顯粗獷的嗓音。
她擡頭,見是個光頭紋身的大汗,笑起來傻乎乎得,“哎呀,真是您!您咋跑這來了?陸少這幾天到處在找你,幫裡兄弟都快把市區翻個底朝天了。沒想到您再西郊外!”
這裡竟然是西郊外。
“你是……”
光頭仔說:“我叫常豹,之前跟過陸少。”
他說完,突然想起什麼,趕緊掏出手機撥了串號碼過去,沒一會兒就聽到他說:“陸少,人找着了,成!我待會兒親自送太太去市裡,好嘞!太太,您聽一聽。”
常豹將手機遞給她。
夏如秋接過手機,抵在耳邊,“小秋。”
低啞如琴的嗓音,只一句輕喚足矣令她鼻酸想哭:“嗯。”
“我派人送你回來。”
“好。”
她捂住嘴巴,避免哭腔傳入他耳內。常豹的jeep就停在不遠處,一路東開往市區駛。從常豹口中得知,這幾天那些來找她的人手裡都存着一張夏如秋的照片。這號召力的陣勢,頗有點五湖四海‘追殺令’之感。
從西郊開往市區花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到別墅時已經傍晚七點。
別墅裡依舊燈火通明的,夏如秋跳下車,赤足踩在光滑冰涼的大理石上,冷得頭皮一緊。陸紀堯等了很久,一見到她,立馬撲上去抱她:“你去哪裡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她眸色恍惚,扯謊道:“……遇上壞人,搶了我的錢包金器,把我丟郊外了。”
“人沒事就好。”
陸紀堯輕喃一句,看她光着腳,便攔腰將她抱起,“好冰,凍壞了吧。先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喝完薑湯,不然要感冒。”
“嗯。”她低低應聲,將腦袋往他脖子裡埋,嘟噥着:“紀堯,我愛你。”
他鼻息逸出低笑,往她脣上一啄:“我也愛你。”
洗完澡出來,她覺得渾身筋骨都舒展了。坐在梳妝鏡前沒一會兒,家裡座機響了。她沒在意,直接拿起:“喂,您好。”
“……小秋。”
手腕豁然一酸。
蕭立嶸的嗓音沉如夜水,帶着惡魔般的蠱惑,令她心驚膽戰。
“……”
沉默,兩個人都沉默。
過了很久,他似乎笑起來,嘆了口氣分外疲憊:“小秋,我累了。你真是費盡心思想要逃離,這一次我輸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取消,算是我發了慈悲,做了善事。”
夏如秋有些震驚:“……你的意思是?”
“我放過你,放棄你。小秋,我成全你了。”
像做夢一樣,夏如秋脣角綻出微笑,“蕭先生,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你!”
“起碼這樣,你對我態度不賴。好了早點睡吧,晚安。”他語氣也變得格外輕鬆,好言好語叮嚀一句後才掛斷電話。夏如秋聽着電話裡的嘟嘟聲,良久才掛掉。
陸紀堯端着薑湯進來,說:“怎麼了?笑得這麼高興?”
她抿脣笑着,搖搖頭,上去接過薑湯往嘴裡送。看她一股腦喝下去,也不怕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