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糊裡用盡全力再度撞門。
嘭,很響的一記。
“小秋?小秋!”他喊了幾聲,覺得不對勁,去擰門把發現根本開不了。便轉身去拿備用鑰匙,鑰匙孔裡似乎有什麼堵着,轉不入。因夏如秋跌靠在門邊,手腕上的血滲過門縫流出。
他心臟赫然一窒。
陸紀堯沒立刻踹門,這種情況下不排除小秋正在門邊,若然冒失闖入很可能對她造成二次傷害。手下聞聲趕來,“發生什麼事了,陸少?”
“去把安全繩拿來。”陸紀堯邊往外跑邊朝手下吩咐。
手下雲裡霧裡,但還是極快得將安全繩翻找出來,跟着他跑上頂樓天台。等陸紀堯開始扣鎖扣,一端綁着自己才驚恐地說:“陸少您要做什麼!”
他甚至不想廢話,直接順着繩子熟練得蹬着垂直的牆垣,往下移。因是頂樓,26樓的高度往下俯瞰盡數茫茫,私密性設計,牆垣到處都設置尖銳防盜小機關。
下移到浴室,意料之外,竟開着窗,一眼就到夏如秋一絲未着靠在門邊。浴室裡滿地狼藉,玻璃碎渣印着血跡一路點點滴滴,最後匯成她手腕上一道。
陸紀堯心急如焚,跳入浴室解開繩子。
扯了架子上浴袍給她裹住身子,一面摁着她出血的手腕,一面輕拍她臉頰,“小秋,你別嚇我,醒醒!”
夏如秋已經昏迷不醒,腦袋像沒支撐般,隨着他的輕拍一晃一晃。
陸紀堯再沒猶豫,抱起她,去踹門。
手下也在屋外努力,終於在幾次下門被由內踹開。屋子裡的吵雜將孫阿姨驚醒,一出來就看到陸紀堯懷裡淌血的夏如秋,嚇道:“這是怎麼了!”
“我送她去醫院。”
孫阿姨急匆匆去拿車鑰匙,塞給他身後的手下。
這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開車的手下欲哭無淚怕是要回爐重考交規。陸紀堯全程摟着她,替她摁住出血口,司機轉頭看,被他怒吼了句:“看什麼!看路!”
司機嚇得哆嗦,使勁踩油門。
路上給蘇以維打過電話,車一到醫院,就有急救牀推過來。氧氣罩給她戴上,蘇以維邊跟着車牀跑,邊檢查,趕緊推入搶救室。
止血清創,等一切挽救回來,已經過了很久。
蘇以維從手術室出來,看到陸紀堯垂頭坐在椅子上。雪白的浴袍沾着血,腳上只剩一隻拖鞋,另一隻腳光着非常狼狽,全然沒了平素裡的衣冠楚楚樣。
“怎麼樣了?”見蘇以維出來,他立刻迎上去。
蘇以維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撫,“已經沒事了,幸好送來及時,一切平安。”
他這才呼出口氣。
“我帶你去清理下傷口。”蘇以維指了指他胳膊上密佈的細小刮痕,血珠還在滴落。他拿手捂了捂,擺手道:“不礙事。”
蘇以維倒覺得這件事奇怪了,“其實我很想問你,小秋爲什麼會割腕?”
不說還好,一說陸紀堯就想起什麼,“我先回去一趟,馬上回來。”
蘇以維都來
不及喊住他,他就已經快速消失在搶救室外。
陸紀堯驅車回公寓,直接往事發浴室去。浴室裡還沒收拾完整,地上滿是血跡和撲濺出來的水,觸目驚心的。之前窗外進來,他就聞到一股迷藥味道,現下雖然被風吹散,但還殘餘些許。
屋子裡的監控沒顯示出有可疑人潛入,難道……也是窗外進來的?
他往窗戶邊搜尋蛛絲馬跡,果真發現線索。
是條手鍊,很簡單細小鑽石圍繞,中間是枚小小的半月牙墜子。他眸色一沉,捏緊項鍊,給對方打了通電話,“你在哪裡?”
“……你想來找我了?”電話裡傳來欣喜語氣。
“在哪裡!”
他的吼聲,令沈玫棠驟然心痛,“月亮屋,你還知道地址吧,你應該……”
話都沒說完,電話就掛了,儘管如此她的脣角還是揚起淺淺弧度。
所謂的月亮屋,不過是片冷寂的小土丘,遍地野草野花繚繞,高丘邊是一座矮矮的小破屋。不能擋風遮雨,卻是沈玫棠所有美好記憶的聚集點。那輛Jeep自疏星冷月的光輝下,從狹窄小道飛馳而來,輪下塵土紛揚。
沈玫棠站在那,等待他,心中滿懷期望。
但陸紀堯在下車的頃刻,槍械在手中迸發出拉開保險的冰冷聲響。那把槍的黑洞,直直對着她,“你再敢動她一分,我就再斃你一次!”
她斂睫,揚笑:“哦?還沒死嗎。”
沈玫棠邊笑邊靠近那黑洞,“這裡你還記得對不對?那次我們深受重傷,逃來這裡避難。”她激動地指着不遠處的小破屋,“就在那個小屋子裡,黑咕隆咚的,我們相依偎着,看天上的月亮,當時還以爲會死呢。”
陸紀堯冷冷看她,“李言薇早死了,被我殺死在泰國的懸崖邊。”
“不!我沒死,我回來了!要不是夏如秋這個女人,我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是我的,我們從前那麼好,那麼相愛!她憑什麼一出現,就要把我的一切都奪走!”沈玫棠情緒激動,面紅耳赤邊落淚邊大喝:“我恨死她了,我恨不得一刀刀活剮了她!”
“你該恨的人,是我。是我要喜歡她,和她沒關係。”陸紀堯稍許放下槍,望着她,“何況,就是沒有她,我也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沈玫棠含淚瞪他,一個指着自己,“因爲我當初背叛你,差點害死你,害死你很多兄弟,所以你不願意原諒我。那夏如秋呢!她不是也一樣嗎?她還害死你媽媽!你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能原諒她,卻不能原諒我!”
“公平?”陸紀堯兀地笑出聲,卻笑得極度陰森,“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慫恿周遊盜取資料,轉手送給薛乾志,直接逼迫夏向磊從中作梗。金鶴灣的事,你該最清楚,誰纔是幕後黑手!”
沈玫棠心虛輕哼,“那你開槍啊,直接一槍打死我啊!”
她時至如今,還在賭,賭陸紀堯會不會顧念舊情。
而他果真沒扣下扳機,卻說:“殺你髒了我的手,你和薛乾志狼狽爲奸,一旦你被抓,不用我動手,他一定也
會要你命。”
“紀堯!”沈玫棠衝上去抱住他,連連搖頭:“我錯了,我不該做那些事。可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的。我能活着,都是爲了要見你,我保證!”她邊說擡手做發誓狀,“我保證,只要你回來,我們重新在一起,我一定不會再做錯事,一定不再傷害夏如秋。”
陸紀堯眸色凌冽,將她的手扳開,沈玫棠握得太緊,不得不逼他一根根扳開,“從今往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別怪我像當年一樣。”
說完,驀地揮開她,將手鍊一併甩給她,轉身往回走。沈玫棠歇斯底里得尖叫還在身後迴盪,jeep駛遠時,他回頭看了眼,空曠的野地上那抹身影徑直跪下。陸紀堯覺得眼眶發酸,踩下油門再沒停頓得遠離。
他回醫院時,手下恰好要找他,“陸少。監控視頻已經修復完整,您看。”
視頻上顯示的很清楚,沈玫棠在追夏向磊,那柄短刀自她腰際拔出,逼他進入小巷子裡,一刀捅入腹部。接着另補一刀在他左心臟位置,這是一刀斃命的地方。
夏向磊倒下,還在痙攣之際,恰是周遊趕來。
那會兒的周遊,其實正在奉命追夏向磊,關於金鶴灣項目以及五百萬挪款的事。兩個在爭吵着什麼,周遊似乎在勸說,最後令沈玫棠離開,獨自留下去收拾殘局。
之後便是編織袋轉移屍體的畫面,周遊的車一走,隱在角落晃出個人影。
陸紀堯一眼就認出,是鄭英祁。
他想起,周遊在逃跑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陸少,我一直愛着言薇,在帶她到幫派、在你遇到她之前。”
當年,沈玫棠是周遊舉薦來的。
“這樣一來,周遊能擺脫兇手罪名了。”手下高興道。
陸紀堯說:“把這些,和周遊家搜到的東西,都送去警局吧。”
“可是陸少!”
他搖頭,“照做。”
手下還想說,見他轉身往病房裡走,只好嘆口氣,帶着這些東西往外走。
夏如秋還沒醒,腦袋上還有撞擊過後的淤紅。陸紀堯在病房裡陪着她,一直到凌晨三點,她纔有轉醒跡象,輕輕哼了聲。陸紀堯立刻醒來,從沙發上跳下來,“醒了?”
“紀堯……”看到他在,心裡纔算安穩。
他頃身上去,吻她額角,“我在。”
“……有人想殺我,我不想回去了,我怕。”夏如秋雖然當即記憶糊塗,但每每想起那感覺,還是不由自主覺得徹頭徹骨的恐慌。甚至不敢想象,要是當時陸紀堯不在家,或者大家都沒聽到動靜。
也許,她已經死了。
陸紀堯握住她的手,溫柔道:“不回去了,等你養好傷,我們回別墅住。”
“嗯。”她笑着點頭,將身子往牀沿靠,想要窩在他的溫度範圍內。第二天一早,逮捕令就已經傳達,警局出動開始搜尋堵截沈玫棠。後者當過警察,對於那些段數甚爲熟悉。
幾天裡,儘管通緝令遍佈網絡及電視各處,卻仍舊不能找到她的藏身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