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
夏如秋下意識想起爸爸失蹤前的那通電話。不,不會的,陸紀堯沒理由那麼做。她失魂落魄得從停屍房出去,辦理一系列手續。精神恍惚的沒注意方向,和拐角出來的女警撞個滿懷。
“對不起。”她邊道歉,蹲下身替她撿拾地上散了一地的資料書。那些資料鬆散一頁頁,恰好令她無意看到那些證物、案發現場的照片。都是夏向磊這個案子的,有早河臨渠拍的照片,夏向磊面朝渠泥躺在淺水裡。還有的分別是手機、錢包、鑰匙等一系列照片。均以回形針夾在A4紙資料上沿,特別是那張證物。
是一隻小巧的御守,夏如秋心中忽跳,怎麼和陸紀堯那個這麼相似?以爲是自己眼花,想看清楚資料已被女警抽走,“實在抱歉這是證物,不能隨意查看。”
“對不起。”她低喃一句,始終維持着蹲地的姿勢,腦子裡嗡亂如麻。
手機摔在一邊,早就摔出後蓋和電板。她裝好,發現掉出來一小塊銅片似的磁狀物,以爲是內存條想安回去發現內存卡還在。奇怪,那這是什麼?
女警看了眼,說:“誰在你手機裡安竊聽器了?”
“竊聽器?”她一跳。
手機裡怎麼會有竊聽器的?
她想了想,本能想到陸紀堯。心有不詳,又氣又堵,起身就往警局外衝。
於淼淼交完單子過來,差點和她撞上,“哎!小秋,你去哪裡呀!”
夏如秋出了警局直接攔車去別墅,到那裡時,周遊正好和幾個手下出來,坐進車離開。她忙跟司機說:“麻煩跟着前面那輛車。”
兜兜轉轉的,最後停在那片荒蕪的舊拆遷地。還是幾個小時前,她剛來過的地方,矮矮破舊的小平樓。結算完車資,她小心翼翼得貓在雜草叢生的院子外,隱約聽到有喊叫聲。
再靠近些,就發現這聲音很熟悉,驀地一駭。
鄭英祁!
小屋子裡碎石裂瓦,昏暗非常,僅有的光線來自破損窗櫺外的日頭。鄭英祁被捆綁在一張鐵椅上,臉上有傷,腦袋微微耷拉着。周遊步進屋子,說得第一句話就是:“嘴巴還挺硬,到這了,還不說實話。”
“實話?呵,陸紀堯做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難道還怕我不說實話,污衊他?”鄭英祁低笑,語氣完全沒有階下囚該有的樣子。周遊踱步到他跟前,一板一眼道:“陸少不是怕你污衊他,你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
鄭英祁笑他,“既然不算什麼,還抓我來做什麼?”
周遊的槍已經撤了保險,抵在他腦袋上。鄭英祁卻仿若沒什麼恐懼,直視着周遊,微微輕笑。屋外的夏如秋壓根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鄭師兄完全屬於排除在外的角色,怎麼會被抓來這裡?
周遊果然沒開槍,之後出去接了個電話。屋子裡的手下陸陸續續跟着出去一些,等裡屋沒人,她纔敢爬進去。鄭英祁聽到響動擡頭,見到她時,一雙星眸裡閃現驚愕。
他張嘴要說話,被夏如秋捂住,“我帶你出去。”
替他解開麻繩,攙着他往跳進來的地方逃出去
。沒走會兒,後頭就傳來喧譁聲。鄭英祁快速將她摟住往土丘坡下躲,雜草堪堪掩住兩人蹤跡。耳邊傳來雜亂腳步聲,由近至遠,徹底沒聲時才鬆口氣。
“呃。”鬆散下來,鄭英祁才覺得身上疼。
夏如秋扶住他,“你怎麼樣?”
“沒事,能撐住。”他脣角揚起弧度,全然無事地樣子,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着周遊來的。倒是你,他們爲什麼要抓你?”
鄭英祁目光遊離會兒,“因爲我是目擊證人。”
“什麼目擊證人?”
“你爸爸的。”
她心頭被狠狠揪住,半天沒緩過勁來。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說:“你看到兇手了?”
有一瞬間,她甚至希望能看到鄭英祁搖頭說沒有的表情,但最終還是失望。鄭英祁很認真得點頭,輕輕嗯了聲。對於她煞白的小臉,鄭英祁嘆了口氣,“現在,你還準備救我還是選擇把我交給他們?”
她死死咬脣,像在下非常大的決心。鄭英祁不好爲難她,索性拉起她的手往土丘外走,“不管怎麼樣,先離開這裡。”
兩個人走了不遠,前頭狹窄路前駛來一輛車。想要往後躲,發現周遊等人的車也趕來上來。須臾,便被四面包圍。最前面那輛車後座門打開,有菸頭丟在地上,皮鞋碾轉幾下,他才下車。
夏如秋有些慌,直直看着他。
陸紀堯朝她招招手,“過來。”
她沒選擇過去,反而張手擋在鄭英祁跟前,“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他嗤笑:“我要做什麼?”
“反正,我不會讓你帶走鄭師兄。陸紀堯,你別以爲自己真能一手遮天,我爸的死,你休想瞞天過海替自己洗脫罪名!”她想起河渠那張照片,想起停屍房爸爸那具冰冷的屍體,痠痛就頃刻涌上胸腔。
陸紀堯皺眉,“你在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最清楚!”
陸紀堯黑着臉走上來拽她手,“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走,放開!”就是再沒腦子,再不要臉,誰會選擇跟着可能是殺父兇手走!他臉色非常難看,扣着她手腕的手勁也在加重。鄭英祁衝上去握在他‘施暴’的手臂上,“你沒聽到她說不跟你走嗎?”
陸紀堯戾眸輕掃,沒理會他,反倒是彎下身湊近夏如秋的耳畔。她嫌惡得撇轉腦袋要躲開,冷不防被陸紀堯扣住下巴強迫着扳過臉,他的脣角微涼,抵在她耳畔,冷冷威脅:“你跟我走,我興許會考慮不殺他,你要再敢反抗,我現在就一槍斃了他。”
她擡頭,正好望進他眼裡,黑如夜空深邃陰沉。
她比以前更容易相信這句威脅,爸爸的死還和他脫不了關係,再殺一個人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她深吸口氣,張嘴要答應,話沒說出口,陸紀堯忽然摁着她的腦袋將她護在懷裡,背轉過身,下一秒便聽到呯一聲。
“快!”有人高喝。
那些手下頃刻紛紛掏槍,子彈橫飛得往雜草密林的地方打去。周遊最先追過去,轉眼間沒入雜
草深處。四周亂做一團,有人上來護着陸紀堯上車。
全程他都緊扣着夏如秋,一併鑽入車裡。
這車窗是防彈玻璃,很安全。等坐進去,夏如秋趴在車窗上去找鄭英祁的身影,外面騷亂不堪,到處在放槍。鄭英祁被手下塞入另一輛車裡,沒受傷。
“你到底有多少仇……”話在嘴邊沒說完,轉頭見陸紀堯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背後逐漸有鮮紅暈染,白襯衫頃刻浸透血色。他額角冒出冷汗,脣色稍許發白。她一下子有點發慌,手足無措得要去找東西給他止血,可車裡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沒有。看她焦慮得恨不得上跳下攢,他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說:“沒事。”
“陸紀堯你可別死。”她視線有點模糊,鼻頭髮酸得去解他領帶,綁上止血。外頭逐漸安靜下來,陸紀堯的呼吸有些沉重,等確保安全了,夏如秋忙摁下中控,對着外頭的手下喊:“快,快去醫院!”
這條路非常難走,好幾次的顛簸都震得他皺眉悶哼,臉上的汗水愈來愈多。她只得一面給他擦汗,一面抱住他免於每次遇上陡坡下墜磕到傷處。好不容易到了醫院,直接就被急救進了手術室。
臨進手術室,他還咬着她不放,“別趁機逃跑,我一出來就要看到你。”
“行、行。”她只好敷衍。
她倒是想跑,可手術室外的手下都在,就是插翅也難飛。子彈不深,沒傷到要害,手術沒用太多時間就結束了。因傷着背,出來時陸紀堯就跟個烏龜似的,綁着一圈圈的紗布趴在病牀上。
他一出來就昂頭往四周尋索,見她還在,說:“你進來。”
跟個二大爺似的。
夏如秋不動,手下輕推了她一把,半推着將他推入病房。她立在房門口,看着護士替他輸液掛點滴,幾個手下忙前忙後搬東西。等忙活完,病房裡才只剩下她們兩人。
“你怎麼在那?”他側過頭,看她。
“我跟着周遊去的,你抓鄭師兄幹什麼?”雖然明知,但還是想要親口問他一次。陸紀堯輕哼,“不爲什麼,他有我要的東西,我當然不能放過他。”
夏如秋心裡深嘆,直直望着他,“我送你的御守呢?”
他作勢往身上摸了摸,想到什麼,便說:“在家。”
“呵呵……”她笑了兩聲,惹得陸紀堯疑惑皺眉,“你冷笑什麼?”
“我去找你時候,問你我爸在哪裡,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因爲我不知道。”他還是那句話。
夏如秋整個人像是倒刺的刺蝟,語氣尖銳,“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我之前還覺得你已經洗白從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本性難移!人命在你眼裡算什麼?你當初就砍了我爸兩根手指!”
陸紀堯咬牙瞪着她,“你發什麼瘋!”
“我爸現在還在停屍房裡待着,你就已經在想怎麼銷燬證據!”
他當即顧不得傷口,噌得從牀上跳下來,氣勢洶洶得衝過來。夏如秋下意識要逃,被他幾步追上,猛地摁在牆上。背心抵着冰涼的牆壁,令她渾身都覺得瑟瑟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