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送你回去嗎？”
韓伶俐笑着擺手，“不用，我家不遠。”
陸見森道完別，攙着醉成一灘爛泥得向安娜往車裡去。她臉頰紅彤彤得，吱嗚着縮在車後座，似乎還不滿意他坐進來，拿腳蹬了蹬他。
他拍了拍腿上的泥塵，說：“老翁，開車。”
老翁開車很穩，但她本就半仰在車後座，一個轉彎，整個人滾下去。這個車子座椅之間間隙很大，她摔下去恰好磕到腦袋。然後跟小孩子似的，受了極大委屈般，嗚嗚嗚哭了。
老翁都不好意思了，“對不起，向小姐。”
“來，起來。”陸見森去拉她，還真是哭了，眼睛紅鎬更像只兔子了。小兔子眼睛水汪汪得盯着他看，接着露出驚惶神色，猛地推開他。
陸見森擰眉，“坐好。”
她聽話直起腰板，坐得筆筆直，兩隻手還像話得放在膝蓋上，令他有點忍俊不禁。車子又開了一段，向安娜覺得不舒服了，躬着背捂住嘴巴說：“我不舒服。”
他立刻讓老翁停車，車一停，向安娜就推門跑出去，蹲在馬路邊嘔吐。吐得真叫搜腸刮肚的，活脫脫一個醉鬼模樣。陸見森蹲下去替她拍背脊，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覺到他掌心溫度。分明是暖的，可令向安娜覺得驟然起了層寒氣。她整個人僵硬住，眼睛裡寫滿慌張和絕望，“我到底怎麼招惹你了，你要這麼困住我？”
他眉頭輕皺，倒沒生氣，難得還柔着嗓音：“你醉了。”
“陸見森，是不是你算計安陽，然後騙我來這裡的？其實那個人是你殺的對不對？”她腦子裡糊里糊塗的，可突然覺得有些事明瞭起來。越想越不對勁，她直接撲上去，拽住他的衣襟眼睛瞪得大大，“你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他嘆了口氣，剛要說話，她哇地一聲又吐了。
比起上次在碧月天喝醉時的狀態，這次的向安娜又是哭又是笑。到別墅了也不要下車，扒着門一副即將赴刑場似的尖叫。他終於被吵煩了，冷冷道：“下不下來？”
“不！”
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再不搭理。
等洗完澡出來，錢管家告訴他，“向小姐還是不肯下車。”
他看了眼窗外，“隨她去。”
向安娜鬧騰會兒，就躺在車椅裡睡着了。第二天醒來卻在臥室牀上，也不曉得是誰抱她進來的。腦子僵疼僵疼的，宿醉真令人難捱。她掀開被子下牀，腦子裡閃過幾個畫面。
曉得昨晚放肆了，估計陸見森很生氣吧。
安娜拿着衣服去洗澡，水溫調得比平常高，澆在皮膚上卻格外舒暢。這一洗洗的很久，指腹的皮都皺了。錢管家恰好來敲門，說：“向小姐，早餐準備好了。”
她輕嗯了聲，還在洗。
管家便多加了句：“大少爺在等你。”
一聽這話，向安娜立刻關水，快速擦乾身體套上衣服往餐廳跑。陸見森已經吃完早餐，報紙都疊在一旁。不遠處擺着一套球杆，看來他今天是有節目。管家替她拉開凳子，她坐
下，擡眸端倪他表情，小聲道：“對不起。”
他眼皮都沒擡，“以後少喝酒。”
“嗯。”
“今天幾點下課？”
向安娜想了想課表，說：“兩點。”
“我今天去球場，順路來接你。”
她沒拒絕的餘地，這話也沒徵求的語氣，直接下了命令。向安娜只能點點頭，吃這盤子裡的早餐。她吃飯很慢，細嚼慢嚥型的。難爲陸見森居然等得，還沒發脾氣。越是生活下來，越是能發現其實他這個人還算有教養，不會動輒怒氣橫生。只是他不愛笑，板着臉時不怒自威。好不容易吃完，上車去了學校。
向安娜才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出籠子的鳥。
學校的林蔭道上已經稀落落有學生在漫步，三兩抱着書是剛從圖書館方向出來的。她想下課後也去借本書看，在家悶得慌，對着陸見森還不如對着書本呢。“嘎”的一聲，一輛跑車滑了個弧度停在不遠處。車裡的男女似乎熱吻了一下，接着女人從副駕駛座上拎包下來。背影很眼熟，等她轉身朝這邊得意揚頭，向安娜才發現是杜芳菲。
她撇開眼當沒看到，繞路離開。
等她到教室時，裡頭都炸開鍋了。隱約聽到有女生羨慕道：“哎呀，芳菲你男朋友好帥，那車也漂亮。家裡挺有錢的吧！”
杜芳菲將包放在桌上，“一般般吧，就是愛亂花錢，這些都是他送的。我家衣帽間裡光是一櫃子清空出來都要擺不下這些包包首飾。我都不敢多看一樣東西超過三秒，否則……他就會買，攔也攔不住。”
女生堆裡立刻爆發出羨慕嫉妒聲。
“就你那點破東西，還衣帽間擺不下，看來你櫃子也不大。”有人偏不識趣唱反調，杜芳菲站起來瞪着吃煎餅果子的韓伶俐，嗤笑了聲，抱胸踱步過去，頗有點女王架勢得掃視她，“韓伶俐，你這一天到晚的吃吃吃，也不怕變成肥婆！我看你根本就不該來舞蹈系，該去相撲班！”
大家鬨堂大笑。
韓伶俐繼續往嘴裡塞，“你幼不幼稚，拿顆石頭當寶石，不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富二代嘛，瞧把你嘚瑟的。再說，那帥嗎？眼睛鼻子擠在一起，要是個禿頭，我估計對你更好。”
“你怎麼說話的！”
她扁嘴，訕訕道：“你們是沒瞧見真正帥的，就安娜的男朋友，那才叫極品！”
大家頃刻圍上去八卦探口風，向安娜步子猛地頓住，想要趁着大家沒發現轉身離開。但杜芳菲早發現她了，叫了聲：“向安娜！”
她沒法再逃，韓伶俐還特別熱情得撲上來，說：“親愛的，昨晚來接你的帥哥，是你男朋友吧？”
“……”
男朋友，陸見森嗎？
她心裡泛起冷笑，沒回答，只是將包放在抽屜裡，掏出書本。越是這樣，又聽得韓伶俐描繪的像模像樣的，杜芳菲簡直像是受了屈辱，懊惱道：“向安娜，有本事你讓他來學校接你。也給大家瞧瞧，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嘴巴的，有什
麼不一樣。”
杜芳菲哈笑起來，“呵，我看根本就是韓伶俐在撒謊吧！瞧你這手，粗糙的不成樣子。你難道不知道手是女人第二張臉嗎？就你這麼不精緻的生活，還能攤上什麼好貨色？”
“我看你就是嫉妒安娜比你好看！”韓伶俐氣勢洶洶地。
杜芳菲嗤笑起來，像是聽到個笑話似的，嘖嘖兩聲朝她翻個白眼，回到座位上繼續和同學扯淡。韓伶俐氣得頭頂冒煙，坐下來沒好氣得推了安娜一把，“你怎麼不說呢？瞧她那氣焰。”
“他不是我男朋友。”
韓伶俐驚訝，“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現在不是將來也不可能是。”向安娜非常認真得告訴她，讓她下次不要再拿這件事來說。韓伶俐邊有錯愕邊點頭，發誓保證在也不會隨便拿她來堵杜芳菲纔算作罷。
這一整天，杜芳菲都春風得意的。
下午放學時，韓伶俐問她，“東藏路那開了家法國餐廳，可好吃了，要不要去試試？”
“我下午還有事，下次吧，下次我請你。”
韓伶俐嘟嘴很遺憾地嘆了口氣，只好點頭。出校門時，老遠就在一堆車裡看到陸見森的車子，非常扎眼的車標。往來的女生或多或少會去張望幾眼，唯獨杜芳菲算個女中豪傑，上去照着車玻璃抹口紅。
向安娜笑了一聲，還當拍小言劇呢。
她甚至聯想到陸見森在車裡的那張冰塊臉，就覺得好笑。
果不其然，後座車玻璃下降，露出他一張淡漠疏離的臉。杜芳菲驚愕了下，癡迷於他的皮相，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有事嗎？”陸見森不解風情得問。
她怔了下，竟然語塞，只懂得搖頭。
老翁瞧見向安娜來了，下車去開車門。她道了聲謝坐入陸見森旁邊，驚得杜芳菲嘴巴張的大大的。一直等車開走，嘴巴才慢慢合上，一股無名怒火噌噌噌得往上冒。原來韓伶俐說的都是真的！
車駕一路平穩往前開，向安娜坐在那終究沒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來。
陸見森莫名其妙看她，“笑什麼？”
“沒什麼。”她咬脣憋住笑，輕咳幾聲恢復原本的冷淡。半小時左右的車場，快到郊區了，是個非常高端的高爾夫球場，VIP會員制。這個點的陽光尚好，照在草地上綠茵茵的。不遠處的一個人正在揮杆打球，一桿進洞。四周的人頃刻鼓掌恭維他，他也不謙虛，將這些話照單全收。等他轉過身來，纔看清楚。
是陸家二少爺。
陸紀堯身邊照常跟着那個臉上有條疤的男人，不過今次多了個女人在一邊。這女人挺高的，足有172的身高，牛仔長褲，雪紡襯衫看起來特別乾淨颯爽。
“大少。”周遊最先看到他們，恭敬得問聲好。
那女人便也低頭，問了聲好。
“大哥。”陸紀堯笑着將球杆扔給手下，眸光一轉落在向安娜身上，咦了聲：“我們是不是見過？”
她笑了笑，提示他，“WinK酒店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