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雪地上,泛着五彩斑斕的顏色,微微刺眼。
山洞裡,火光愈發微弱,跳了兩跳,終於熄滅了,一縷灰白的輕煙在洞內飄飄蕩蕩,顯得寧靜而安詳。
衣袍底下,裹着兩道緊緊相偎的身影,睡得正香。
忽而半空中傳來幾聲鷹唳,熟睡的少年十分警醒,倏然睜眼,首先便是去摸男子的額頭。
還好,已經不燙了。
忙活了大半個晚上,總算辛苦沒有白費!
秦驚羽長舒一口氣,挪開他環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慢慢起身,穿上外袍。
昨夜他突發高熱,生死一線,她再是痛恨蕭冥,厭惡蕭家人,也沒法眼睜睜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此消逝,別無選擇,她只好出手相救——
脫去他的衣褲,抓了積雪在他身軀四肢用力擦着,直到那麥色的肌膚變得微紅,如此簡陋的環境,半棵藥草都沒有,她只得將雪水化了,一口一口喂他,一遍一遍拭擦他的掌心足心,最後,又盡數脫去自己的衣衫,僅着一件最裡層的褻衣,以近乎赤裎的方式擁住他,把自身的溫暖傳遞過去。
足足折騰了半夜,到了後來,終是敵不過倦意來襲,抱着他昏昏睡去。
只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的簡單處理,沒想到卻甚是管用,一夜過去,不僅退了燒,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卻逐漸有了自然的光澤,不再是那種青灰色的瀕臨死亡的頹態。
“殿下,別走,不要走……”似是感覺到她的遠離,他蹙着眉,低低囈語。
“沒走,我在的。”秦驚羽坐正身子,伸手拂去他覆在面頰的碎髮,露出那張消瘦憔悴卻依舊俊逸的臉龐來。
眉長入鬢,睫飛似蝶,挺直如刀削的鼻樑下,是因爲缺乏血色而顯得蒼白的薄脣,不能不說,他實在長了一副好皮囊,俊美得宛若畫中之人,尤其這溫柔無害的睡顏,五官軒秀,氣質清潤,還帶着那麼幾分天真純情的味道,一如落難中的王子,百看不厭。
只是,嘴脣周圍一圈雜亂的胡茬,破壞了那份清純與唯美。
不知是基於什麼心態,她直覺伸出手去,摸向蓋在他身上的外袍,記得他應該還剩下一柄柳葉刀,卻不知是藏在哪裡,是否好用。
在他貼身衣袋裡摸索一陣,沒找到刀,卻摸到一樣用布包包裹的細長物事。
她有些好奇,隨手掏了出來,打開布包一看,竟是一隻半成品的木刻人俑,約莫半尺長,玉冠束髮,長劍懸腰,面容俊秀中又頗具英氣,看起來風姿綽約,栩栩如生。
這木俑的刀痕略顯陳舊,想必已經有些歲月,而表面卻十分光滑,應是被人經常撫弄摩挲。
這個蕭二殿下,原來竟是如此自戀,雕了他自己的人像隨身攜帶!
秦驚羽冷笑了下,正待放回原處,忽而一個念頭冒出,不由得輕咦一聲,又慢慢收回手來。
不對,這身姿打扮看着眼熟,卻跟他並不太像,反而有些像……她。
方纔只是晃眼一看,此時細細端詳,那眉眼五官,那神情姿態,捕捉得恰到好處,儼然就是她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個木刻人俑帶在身邊,卻哪裡想得到,竟是雕刻的她的模樣!
難道他對自己……早已情根深種?
怎麼可能?!
她告誡自己不可多想,除開他南越二皇子的身份,他還是個有妻有子的男人,這自作多情的傻事,她從來都是不屑去做的。
有妻——葉容容。
有子——蕭景辰。
胸口忽然有絲沉悶,匆匆包裹還原,將那布包塞進他的衣袋,她在他身上又翻找一陣,便是找到了他那柄柳葉刀,卻再沒了興致,只是盯着那雪亮的刀刃怔怔出神,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什麼都沒想。
“殿下……”忽聽得他啞聲低喚,原來是醒了。
秦驚羽答應一聲湊過去,硬聲道:“你覺得怎樣?”
“挺好的。”他努力扯起脣角,朝她微微一笑。
秦驚羽直覺撇嘴,差點就去見閻羅王了,還好什麼好!
蕭焰忽然道:“我好像聽到有鳥兒的叫聲。”
秦驚羽這纔想起,趕緊去到洞口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中有兩三隻禿鷹盤旋而過,一見之下,倒是心生羨慕,這大雪封山,無路可走,除非像這些老鷹那樣生有翅膀,能夠展翅高飛,否則根本沒法出得谷去!
又站了一會,這才轉頭回去,卻見蕭焰已經撐起身來,盯着自己赤裎的上半身,神情怔忡,若有所思。
“你的衣服是我脫的,你昨晚高燒不退,差點就沒救了。”她也不扭捏,替他拉上衣襟,大方道出事實。
“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蕭焰眼眸一亮,微微笑道,“我正納悶呢,迷迷糊糊不知抱着什麼,那麼軟,那麼香,難怪我一覺醒來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原來我大病一場,卻換來如此豔福!”
秦驚羽滿不在乎聳聳肩:“我只當是抱着一隻豬睡了一覺。”
蕭焰也不生氣,放柔了聲音,淺笑晏晏:“不論如何,殿下總是佔了我的便宜,該對我負責纔是。”見她臉色一變,又含笑續道,“要不,我對你負責也行。”
“你腦子燒壞了吧!”秦驚羽斜睨他一眼,哼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哪需要我來負責!”
蕭焰抿脣:“怎麼,吃醋了?”
“哈,我會吃醋?吃誰的醋,你那皇子妃?”秦驚羽禁不住冷笑,“得了吧,蕭焰,你別以爲自己魅力無窮,這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了,我隨便跟誰,都不會跟你扯上關係!”
蕭焰搖頭笑道:“好了,我們別說這些不相干的人……”
“什麼叫做不相干,蕭焰,你怎麼這樣不負責任!你已經娶妻生子,卻任其留在南越,置之不理,反而追着我輾轉奔波,你到底把他們當什麼?!”她忍不住低吼。
蕭焰眸光一凝,那清澈的眼神瞬間變得晦澀難懂,他瞅着她,慢吞吞開口,不答反問:“你……這樣介意我已婚的身份?”
秦驚羽被他氣得無語,別過臉去不想理他,忽聽得他輕嘆一聲道:“殿下,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愛……一個人?
她心底直覺晃過一道人影,模糊而高遠,是雷牧歌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雷牧歌,她應該是愛他的吧,他帥氣陽剛,英姿挺拔,自始至終都是全心全意對她,他的家世,他的條件,也完全配得上她,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對他那麼喜歡,那麼滿意,這樁姻緣實在是門當戶對,珠聯璧合,挑不出半點差錯來!
而她,戴上了他送的戒指,也算是默認了不是?
只除了,心底某個角落一絲淺淺的,莫名的惆悵……
“愛一個人,很愛很愛,愛到骨血之中,靈魂深處,恨不能把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奉到她面前。因爲深愛,所以變得惶恐,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只期盼能夠排除阻礙,與她攜手終身,卻終究躲不過命運的安排……但如果註定是一場分離,我寧願生離,讓她在另一處好好活着,也總好過天人相隔,永不再見。”蕭焰垂眸,面色蒼白而虛弱,輕飄飄一笑,“不過是娶妻而已,卻有何難,只要她好好的,無痛無災,我就是娶一千人一萬人,又有什麼關係?我只給出個名號,其餘的,從來都是給了她,再無別人。”
他喃喃說着,似在自言自語,秦驚羽耳力超常,自是聽得一字不漏,也聽得個一頭霧水。
聽這裡的意思,難道他與葉容容的婚姻竟有着不可言說的苦衷,說是政治聯姻只怕太擡舉了,看樣子卻是一場糾結纏繞的……三角戀?
這南越二皇子,不僅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還生得一顆多情心!
家裡有個皇子妃,心頭有個深深愛着的女子,此刻卻還來招惹她,真是要多複雜有多複雜!
不過,複雜也好,簡單也罷,都是他一個人的事,跟她並無干係,她再是不濟,也絕對不會去淌這趟渾水!
她蹙眉想着,彷彿聽得他含含糊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那些話飄蕩在耳畔,似懂非懂,他說:“我發過毒誓,今生今世將這件事吞進肚子裡,直到我死……現在,是時候了,我不願死了還讓你誤會,心裡還存着這麼個疙瘩,即使你不在意我,不明白我,我也必須在你面前把話講明白……”他說着,突然劇烈咳嗽,眼神也變得迷離。
秦驚羽撫上他的額,果然又開始燙起來,只是溫度不如夜間那麼高,這風寒發燒什麼的,原本就容易反覆,他體力空虛,又勉力說了那麼多話,此時虛弱也是自然。
“好了,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出去找點吃的。”喂他喝了口水,她起身欲走,卻被他拉住衣袖。
“別走,聽我說完……”蕭焰摸索到她的手,一把握住,微微喘氣,“我娶親只是逼不得已,這樁婚事非我本願,根本……做不得數……”
“信我,一定要信我……”他手上力道加重,聲音卻越來越小,幾不可聞,“那個孩子……”
“別說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信你,信你便是!”秦驚羽見他已經神智不清,趕緊打斷他,滿口答應。都半死不活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就算把她當做別人胡言亂語,又有什麼關係!
他聞言神情放鬆,頭一偏,又暈了過去。
這一暈,卻是整整兩日。
期間秦驚羽真擔心他熬不過去,沒想到他的狀況卻一刻比一刻更好,就好像是在睡眠中調節自身,補充體力,她思來想去,彷彿記得聽誰說過,江湖上有一種早已失傳的龜息神功,修煉之人可以進行自我修復,大抵就是說的他這樣子。
這兩日當中,她刮遍了冰河邊上的每一塊礁石,所有的苔蘚都被她翻找得乾乾淨淨,也曾用雷牧歌教的吐納之法勤加練習,壓制飢火,但過後還是覺得頭昏眼花,渾身乏力。
還好有積雪,不至於缺水,但是有水無食,也撐不了幾日了。
只好……聽天由命吧。
外間寒風呼嘯,只能縮在山洞裡,閒來無事,她還是沒忍住,找出柳葉刀來,將他面上的胡茬仔細颳去。
奇怪,她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此時做起來居然毫不生澀,無師自通,彷彿前世做慣了一般,不僅給他剃了鬍子,還將那一頭亂髮梳理整齊,邋遢男人又變爲翩翩公子。
看着他沉睡的俊顏,她不由得突發奇想,要是他真變成一隻豬就好了,她會毫不猶豫將他烤了吃掉!
話說回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般俊美無儔的豬……
想着想着,不禁咧開嘴,呵呵直樂。
男子聲音微啞,帶着迷人的磁性,迴響在耳畔:“夢見什麼好事,都笑出聲來了?”
秦驚羽一驚之下,猛地睜開眼,但見那原本好端端睡着之人堪堪蹲在面前,正俯身瞅着自己,而她本來只是靠坐在石壁上打個盹,不知怎麼就睡着了。
吞了口唾沫,她無力應聲:“沒什麼,只是做夢而已。”忽然反應過來,驚道,“你……你好啦?”
蕭焰點點頭,直直望着她,眸光裡滿是愛憐:“我好多了,這幾日辛苦你了。”
眼見他伸手過來,手掌就要撫上她的臉,秦驚羽朝後一躲,避了開去:“好了就好,你在洞裡坐會,我出去找東西吃,這次須得走遠一些。”說罷起身奔出山洞。
站在洞外,看着漫山遍野的白雪,卻有一絲遲疑,不知該往東西南北哪個方向去。
忽又聽得幾聲鷹唳,擡頭一看,半空中又飛來一羣禿鷹,正越過雪峰,不住盤旋,數目比上次看到的還要多,共有十來只,看得出,它們也在到處覓食。
“殿下還沒吃過老鷹的肉吧?”
背後輕笑一聲,她轉頭回去,只見蕭焰一步一頓從山洞走出來,步伐稍顯吃力,精神卻是好了許多。
秦驚羽看看他,再看看頭頂上高高飛舞的禿鷹,直覺不信:“你能將它射下來?”就算他再好的腕力,也不可能將柳葉刀射出那麼遠吧!
蕭焰笑了笑,慢吞吞挪動步子,走到一塊空闊處坐下,繼而仰躺在地,一動不動。
“喂,你做什麼……”剛喊出半句,她突然心有所悟,好一招置之死地,誘敵深入!
當下退得遠遠的,看着那半空中的禿鷹飛來飛去,不住盤旋,又過一會,忽見一頭兀鷹終於按捺不住,猛然俯衝而下,朝蕭焰喉頭啄去。
蕭焰倒也沉得住氣,仍是紋絲不動,待到腥風襲來,立時睜眼,手掌一翻!
那禿鷹受驚,急忙展翅往天上飛,不想一道白光閃過,毛羽紛飛,徑自落下,腹部卻是插着一柄柳葉刀,深深沒入!
蕭焰哈哈一笑:“想來欺負我,沒那麼容易!”說着一把捏住禿鷹的頭頸,那禿鷹雙翅撲騰,極力掙扎,鷹血流淌在雪地上,如同濺開朵朵紅花。
秦驚羽看得入神,忽聽得他叫道:“殿下快來!”
她聞聲而去,只見他已經掐斷那禿鷹的頸項,遞了過來:“新鮮血液,最是滋補……”
秦驚羽知他說得沒錯,也不矯情,一口咬在那斷裂處,鷹血帶着腥氣,有些鹹鹹的味道,大口喝在嘴裡,只覺得周身都暖和起來,手腳也是充滿了力氣。
她喝過之後,他又接着喝,兩人飢腸轆轆,久未進食,此刻也不顧形象,幾乎將那隻禿鷹的鮮血飲盡。
飽餐一頓之後,蕭焰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閉目裝死,繼續吸引禿鷹飛來靠近,大半個時辰過去,不斷有禿鷹衝下來企圖啄食,他就以那柄柳葉刀爲武器,接連射中好幾只兀鷹。這禿鷹着實蠢得厲害,眼見同伴接連喪生在他飛刀之下,卻仍是不斷飛來送死,又過一陣,方纔天空中的那羣禿鷹都被他射殺得一乾二淨。
雪谷之中,氣溫極寒,一片冰天雪地,根本不懼肉類*問題,兩人一起將死鷹洗剝乾淨,留下一隻架在火堆上燒烤,其餘都埋在洞口的雪堆裡,隨時取用。
一下子有了這麼多食物,簡直是歡喜若狂,當晚就美美大吃了一頓烤鷹肉,直吃得她肚腹如鼓,這才靠着火堆,滿足睡去。
從那開始,幾乎每過幾日就有禿鷹飛來,蕭焰也不嫌多,依法炮製,雪堆裡的肉食儲備越來越多,有了這些高能量的食物補充體力,秦驚羽也走得更遠,砍到更多的灌木枯枝,終於順利解決了生存問題。
這天又下了一場雪,睡到半夜,秦驚羽驀然驚醒,卻見微微的火光映照下,蕭焰盤腿而坐,正低頭整理物事。
“怎麼還不睡,在做什麼?”她迷糊低問。
“沒什麼,你先睡吧。”他朝她笑了笑,又埋首下去。
秦驚羽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見他面前是一大堆雜亂的鷹翎鳥羽,暗黑深灰,長長短短,足有千千萬萬根。
她早知道他暗中留存着所有的禿鷹羽毛,每天都在悄悄擺弄,卻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山洞裡沒針沒線的,難不成他還奢想能做件禦寒的羽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又不去理會,翻過身又自睡去。
大雪初停,一連幾天都是暖陽高照,秦驚羽掐指一算,自那日從懸崖石樑上飛身墜下,兩人在這雪谷中待了已經一個來月。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發生太多事,她心憂谷外的局勢,卻哪裡有那麼多的耐心,去等到來年春暖花開?
眼看蕭焰腿傷漸愈,慢慢行走自如,也該思量這出谷的計劃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一邊尋覓枯枝,一邊心底盤算,折返途中,忽然間,隱隱聽得遠處傳來吱吱的叫聲,有絲耳熟。
她一愣之下,啊的一聲叫出聲來:“雪獸!”
那聲音越發接近,沒多久,就見幾個小黑點從遠方雪山上疾馳而來,待靠得近了,她眼尖看見,那是三隻體型特別龐大的雪獸,塊頭比之前遭遇過的還要高壯,而且,每一隻雪獸的背上都乘坐一人!
奔在最前方的那隻雪獸,所乘之人最是矮小,正是逼她走上絕壁的少年多傑!
緊隨其後的那隻雪獸,所乘之人身材高偉,面容俊朗,一雙明亮的黑眸不住睃巡,除了雷牧歌,還能是誰?他後邊那騎獸之人,長眉細目,姿容清俊,卻是……李一舟!
沒錯,她沒有看錯,是他們!真是他們!
他們……可是前來尋她?
秦驚羽嘴巴張得大大的,驀然爆發出一聲歡呼,將手中枯枝一丟,大叫着奔過去。
“我在這裡!”
她揮舞着雙手,大聲笑着,朝着他們奔跑。
聽得她的聲音,雷牧歌先是一怔,繼而箭一般躍下獸背,施展輕功在雪地上飛馳,奔到跟前,有如英武威風的天神一般,忽然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抱起來。
“羽兒,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你了!”他聲音發顫,身軀也是微微顫抖,“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事?”
“我沒事,我好好的!”秦驚羽不迭答應着,亦是激動難抑。
橫亙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地,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有了雪獸,就不必擔心出谷之路,更重要的是,李一舟他沒死,沒死!
頭頂陰影罩下,卻是一件寬大厚實的灰狼毛裡披風環住她的肩,包裹得嚴嚴實實,如斯溫暖,他的話更是暖如春風:“凍壞了吧,走,我們回去!”
秦驚羽欣慰一笑,剛要說話,忽而心頭莫名一動,本能轉過頭去。
遠遠地,山洞那邊,蕭焰倚着洞口的石壁,定定看着他們,笑容冷凝在脣邊,一如等待禿鷹飛近時的姿勢,僵硬如石,一動不動。
他手裡,託着件黑裡透灰的東西,那顏色,那質地,她日日得見,十分眼熟。
那是……一件用萬千鷹翎鳥羽綴成的披風。